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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人性换得一人活

    祝清晏莞尔一笑,并未在意,扬起群袍,又坐了下来。

    其实她知晓,石子路尽头的花簇后是一片腥臭的沼泽,从来不是什么光明大道。

    日子便这样波澜无惊过了几日,祭祀节过后,寨民的生活恢复原状。

    自楚眠醒后,寨民便瞧不见除云程轫外一众人了。

    某一日,楚醒对着谢洄之打了招呼,众人才知晓,这门内现在有三位念洄。

    失去记忆的楚眠楚醒姐弟,分明未变的脸莫名多了几分稚嫩和幼态。但若说最大的区别,便是楚眠身旁缠绕成群的黑蛇消失

    了。

    两条小青蛇自祭祀节那日起,也不见踪影,祝清晏绕着寨子寻了许久,也未曾发现它们踪影,与黑蛇一同消失了。

    日月更迭越来越快,在毫无风波的日子里,迅速更替,祝清晏最初还企图调整作息配合日月,到最后可以面无表情就着一次

    日月更迭吃完一次中饭。

    寨子里的生存不知从哪天起走向下坡,几次洪水过后,各家吊脚楼肉眼可见的破损腐烂,洪水冲走了粮食、冲坏了庄稼、冲散了几家人家。

    呜咽嘶哑的哭声断续了许久,为所失之人,也为即失自己。

    楚眠已经出了寨子许多天了,靠楚醒全力尽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寨子。

    祝清晏切实感受到天道降灾带来的是远比战争更为残酷的悲痛。

    但,她心头绕上了一道疑问。

    既然距离门中还有这许久的时日,为何众人却从祭祀节之时进了门?提前三余月进门,是为何?

    云程轫拉着纪尘跑出去帮忙,“没用的,我们在这门内都不是实体入内。”纪尘被云程轫拉得酿酿锵锵,脸上闪过烦意。

    “我不是实体么?”云程轫焦急喊了句,“我去帮忙,总不能看着这么多村民饿死病死吧?”

    云程轫本就是穿书而来之人,又在山田古门待了许久,如今见到这般惨象,眼眶红了一次又一次。

    “你管不了的,这本就不是你的门,只是不知为何两扇门发生了重叠,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的倒影,你救不了的。”纪尘无力道了句。

    云程轫似是不能接受这般现状,闻言又在谢洄之眼神中得到确为如此的答案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屋里关了许久。

    祝清晏想要上前安慰,被纪尘拦下了,“他只是没见过这般场景,一时适应不了,慢慢就会好了,旁人安慰并无益处。”

    祝清晏装作若无其事,待在谢洄之身边,只是在路过因过度饥饿而大打出手、甚至自相蚕食的村民之时,藏于袖中的手不自觉在颤抖。

    日月更迭又恢复十二时辰轮回,仿佛之前那些反常,只是为了早点到来如今死局。

    祝清晏品出些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意味来。

    寨子已经悄然走向失控的边缘,楚醒从未见过如今阵仗,努力安抚每一位寨子里的人的情绪。

    他一遍遍告诉大家,“阿姐已经在为大家去想办法了,莫急!我们真的会得救的!”

    起初那些村民还相信,面对楚醒的安慰,还点头相信,说相信寨主不会弃大家于不顾。

    日子一日日过去,当所谓的信念难以再成为信念,楚醒毫无进展如出一辙的安抚便成了刺耳的谎言,成为对死亡无限恐惧的发泄处。

    村民们的矛头指向这位老寨主留下的唯一儿子。

    他们推搡着,辱骂着,将楚眠赶出屋子,指指点点,“我们不要再听他胡言,或许楚眠早就背着我们逃跑了!”

    “对!我们就是弃子!”

    “当初便不该老寨主的话,说什么我们就保持中立吧,那时候我便不同意,凭什么他一人受恩于楚国皇上,便要我们整个寨子都不投靠于夏朝?”

    “对啊!我们祖祖辈辈被困于这鬼地方,不得迈出一步,凭什么?”

    楚醒闻言,被众人气得瑟瑟发抖,八年前他们瓜分楚国皇室留下来的一大部分财产时,可不是这幅嘴脸!

    “当年,楚国皇帝以万两黄金、百种技术换我们寨子护佑小太子,永世不出时,你们可不是这般说的!”

    不知道是谁上前推了楚醒一把,堪堪将他推倒,随后从第一人身后伸出无数双手,推向楚醒。

    “你闭嘴,当年你才多大,轮得着你说话么?当初我们被逼无奈的时候,你瞧见了?”

    “就是,你父亲害我们一遭,你姐姐如今又抛弃我们不管不顾,你们一家人就是寨子的千古罪人,你如今有何脸面指责我们的不是?”

    刺耳的言论和批判不断涌向楚醒耳边,他被人推搡到地上,两眼空洞,嘴里却不停,“你们胡说,你们都在胡说!”

    “我们没有胡说!那你说你姐姐去了哪里?”

    “我姐姐去求夏朝皇上祝祈了,她打破约定,为大家求情去了!”提起阿姐,楚醒仿佛好了起来,他弓起身子,朝众人怒吼道。

    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将楚醒弓起的身子再次推倒。

    “大家别听他说了,夏朝皇帝不可能救咱们的!”有人高喊了句,本来安静片刻的人群再次吵闹起来。

    病了饿了许多日的人们,此刻仿佛充满力气,将拳头一圈圈砸向地上的单薄少年。

    红了眼的人们,已经全然忘记曾经彼此看着对方长大、老去,现如今只记得谈不上仇恨的仇恨。

    少年的口中渐渐进气少,出气多,但是口中仍然在振振有词,“我姐姐一定会回来的,哪怕皇上不救我们,但我姐姐一定会

    回来的。”

    祝清晏蹲在不远处,看着躺在地上的血迹斑斑却依旧念着阿姐的少年,眼眶红遍,“你姐姐一定会回来的,我父皇也一定会救大家的!”

    那群人仿佛疯了一般,对着地上早已不辨血肉的少年拳打脚踢,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地上的少年的阿姐再未传出一次。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没再听到反驳的声音,不知是谁先停了下来,人们渐渐收了手。

    人群中有人喊了句,“楚醒那小子还活着么?”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祝清晏起身,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群杀人后又恢复清醒的怪物。

    有人哆嗦着脚步,缓缓走到眼前血肉模糊的一团蜷缩着的人面前,颤抖着伸出手指,探了探鼻尖。

    仿佛是受到莫大的打击般,那人猛然往后一退,嘴里喃喃念叨着,“没了,没了,人没了。”

    人群像惊弓之鸟四下散开,“是你杀的!你杀了楚醒那孩子!”

    “不是我!分明是他!你莫要血口喷人!”

    “不是我!你踢得最用力最狠,凭什么怪我?”

    先前试探鼻息那人,突然大叫一声,然后放声大哭,巴掌一把一把自扇上脸颊。

    “我们是畜生!我们是畜生!我们把楚醒打死了!我们不配为长辈啊,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被我们打死了!我们不得好死啊!”

    “丁叔,不是我,我没有!”一人还在努力摆着手,面色苍白,不肯承认。

    祝清晏嗤笑一声,自欺欺人。

    那放声大哭之人闻言,从地上艰难爬了起来,众人皆仿佛被吸干精气一般,站不稳,也说不出话。

    那人一步一步艰难走向解释之人,随即手下蓄力,狠狠举起手扇向那人的脸颊。

    “畜生!人在做天在看,任凭你怎么辩解也没有用!我们都是要下地狱的人了!”说罢,他便倒在地上接着大哭起来。

    那人被扇了一巴掌,怔松在原地。

    有人颤颤巍巍向前,想看看楚醒的面容,却又仿佛不敢动一般,伸手又猛然收回来。

    楚醒是站在这里的所有人看着长大,或一同玩大的人,如今却死于己手,警醒过来,却为时已晚。

    丁叔哭够了,人比方才更为憔悴衰老。他慢慢起身,却双腿发软,又跌回原地。

    再次尝试,再次失败,他选择爬向楚醒身旁。

    有人在接着哭,有人在发愣,有人在喃喃自语,丁叔看着眼前众人,眼中的忏悔和坚定更甚。

    终于是爬向少年身旁,他伸手抚摸上少年流血的脸颊,哭干了的眼泪再次低落。

    “好孩子,是我们错了,阿叔这就努力救你回来。”

    丁叔扶着地,努力盘腿坐好,干裂流血又干涸的嘴唇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本来放晴多日的天上,又开始乌云滚滚,雷声阵阵,大片大片的滚云朝众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将死未死,便定不想死,众人大惊失色,哭着跪着,“上天惩罚下来了,再来一次大雨,我们这寨子便真要被水给淹没了!”

    众人听闻,哗啦啦纷纷下跪,“请上天原谅!请上天原谅啊!”

    上天却仿佛并未听见,乌云阴沉欲低,浓到仿佛要就此下一场覆灭众人的暴雨,且开始点点砸向地面。

    地下匍匐着的众人抖动不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我们愿意以命偿命,老天放过我们吧!”

    匍匐着的人们又一言不发了,天道闻此,仿佛停下一瞬,随即又开始降下暴雨。

    这一瞬当然被人们所察觉,于是开始有人跟着重复,“老天,我愿意以命偿命,换老天莫要在下雨!”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起来,雨滴渐渐小了起来。

    众人脑袋猛猛磕向地面,砸出了血。

    一句话代表不了什么,况且即使当真,家里的孩童妻儿和老人还能活着。

    丁叔瞧见眼前一片倒着的人,抬头看向上天,开怀笑了,他祈求了一生天道,企图与天道有联系,却一生未成功,倒是这次显灵,原来这一辈子,在等着这一次。

    他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随即咳嗽几声,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念完最后一句。

    天道的乌云开始朝两旁散去了,雷声渐渐平息,众人瞧见,大喜过望,又低头看了看平安无恙的自己,欢呼着,高兴着。

    “我们没事,太好了!”

    丁叔面前的少年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突然猛地胸口向上一顶,之后开始重新进气。

    丁叔看了看率先蛇化的自己,苦笑一声,犯下业障又赎罪,只是希望,楚醒这孩子醒来后,性格莫要被他们这群畜生改变上半分。

    人群中也开始发现不对劲,“怎么回事?我的胳膊怎么这般痒?我为何长出鳞片了?”

    “我也是!为何我的脚感受不到知觉了?”

    “你们看!”有人指向不远处完全蛇化的丁叔和血肉重长的楚醒。

    “凭什么?凭什么?”大家开始纷纷朝两人所在处跑去,却已经失去双脚,以诡异的姿势朝前扭动着。

    蛇化太快了,鳞片一片片长出,迅速包裹着全身。

    最后一人的脸上鳞片长好之时,楚醒身上最后一块受伤的肉愈合完好。

    祝清晏抬眼看了看上天,又看向不远处目睹全过程的谢洄之,有些不可置信。

    谢洄之面色如常,并未看出任何异常。

    “天道何时,这般好说话了?”祝清晏瞧着不远处依旧昏迷的楚醒,和围绕在他身旁一众不知死活的黑蛇,总觉得莫名诡异。

    空中渐渐传来杂乱的群马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过多时,空中传来楚眠响彻云霄的喜悦声。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带着粮食和救命的东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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