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蒙一片。
“夜，这是正确的握剑姿势。”男人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耐心地教她挥剑。
男人仿佛赋予剑灵魂，优雅挽出剑花，又把剑收回剑鞘中。
“你已经很有天赋了，”男人嗓音温和，“今天还想做其他事吗？”
“我想去外面。”夜揪住他宽大的袖子，踮起脚说。
“很遗憾，除此之外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夜像个泄气的皮球，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发出稚嫩的声音：“我的爸爸妈妈呢？”
“这并不是我们约定好的内容，古斯特昂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名字。你的母亲叫阿琳·格雷斯……”
夜在这场似梦非梦的旅途里，抓住了零碎的记忆，属于她而又陌生的过去。
夜睁开眼睛，昆就守在她的身边，发现她清醒过来，紧绷的心终于放松。
“昆，我好像做梦了，”她说，嗓子干得难受，“我想起了一些事…”
昆贴心地给她递水杯，她咕嘟咕嘟喝下肚，干涩的嗓子终于湿润，她告诉昆：“那个女孩知道我的事。”
昆反应速度很快，马上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你是说蕾哈尔？”
“是那个站在我旁边的女孩，她叫蕾哈尔是吗。她还在这里吗？我想问问她…”有关我母亲的事。
昆可惜道：“她已经离开了。”
夜脑海里的线索“啪”地一下断开了，可是她对过去执着吗？她的好奇是有限的，只要待在昆的身边，待在朋友的身边，抛弃过去也没关系，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想要。
昆在旁没有多加言语，他当然私底下调查过蕾哈尔，找过安德罗西，甚至找过蕾哈尔本人。
任何把夜从他身边夺走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刚刚我确实想对她下手，但是失败了，”蕾哈尔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她只是尝试用另一种说法来错误地引导对方，“本来就是不论生死的塔，你要是想为她报仇当然也可以。”
“我当然不会让你轻易地死，”昆冷冰冰地看向她，灯台倾斜，匕首精准地滑落到蕾哈尔的头顶，她下意识抱头，头颅被击中的痛觉没有袭来。昆敏捷地握住匕首，眼中是深不可测的海，“你还有利用价值，当然不会让你就这样死掉。”
蕾哈尔冷汗直流，扯紧兜帽往外走去，这次昆没有再拦住她。
“阿琳，你的孩子，我会杀了她…如果她不影响我，我不会动手的。我刚刚只是太激动了，我不会杀了她，她很像你，我会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你说过的风景吗？”
蕾哈尔像个疯子般自言自语，话语颠三倒四没有任何条理性。她最终遵循管理者的话离开了这里，去往她该去的地方。
昆在监听器里清楚地听到了蕾哈尔自言自语的内容。
很快监听器失效了，但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阿琳？查遍所有信息，也没有叫做阿琳的人。这反而更奇怪，像是害怕别人知道和阿琳有关的事，刻意抹去了所有相关信息。
“昆，”夜的话拉回他的思绪，夜把蓝宝石翻出来握在手心，“刚刚是它救了我的命。”
但那股强大的力量确实是夜的没错，昆怀疑蓝宝石的真正用途并不在此，难道与夜的梦有所关联？
“夜，你梦见了什么。”
夜努力地回想梦中人的言行，最后却不能回忆起对方的脸，她尽力描述对方的特征：“是个白色长头发的男人，他很温和，在教我剑术。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应该不是第一次教我。”
白色长发，剑术。答案几乎可以锁定在艾利赫家族内部。昆知道爱德安和艾利赫·洪，也就是艾利赫家族的族长关系不差。
而久居在第一百层的艾利赫·洪，虽然已经没有人敢挑战他，但他名声在外，外人对他的外貌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肤白发长，出神入化的剑术，是天生的战士，但他待人温和，哪怕是个战士，也是个温和有礼的人。
这些人是想利用夜做什么，所能捕捉到的信息像一张巨网把他们笼罩在其中。
而夜已经深深被丝线缠绕在其中。
说实话，像爱德安那样的十大家族族长，根本不会把弱于自己的人当做平等的人来看，在他们看来整座塔内奋力向上的人都是蝼蚁而已。
那么夜呢，他们想利用她达成什么目标。
所有的答案只能在塔顶找到。
“夜，登塔吧，和我一起登上塔顶。”昆正色，对她认真说。
“昆，我们不就在登塔吗，”夜脸上的困惑被他坚定的眼神化开，“我们说过了要一直在一起的。”
梦见了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不影响到现在，无论是谁都不能破坏他们的关系。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想法甚至近于偏执。
她不想再重回沉睡中，哪怕这次是梦境也不愿意清醒。
“你这家伙，我是完全没有办法。”
昆不知不觉想到“永远”是多久的时间，但他很快就此打住，只要帮夜完成这件事就可以了，永远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范围。
夜撑着爬起来，虽然在她昏睡过去的几天里昆有好好帮她打理，但她突然觉得真是不方便，一时兴起提议道：“昆，我把头发剪短吧，和你一样的长度可以吗？”
昆比划了自己的头发，脑补了她剪头发的样子，最后把手指停在了肩膀的位置：“剪到这里比较好。”
夜完全没有概念，想着只要剪短就可以，当然是马上同意了。
也正好，昆的哥哥让人把衣服送来了，完全是按照他的品味挑选的，本来应该是让人满意的事，昆却在房间里陷入沉思。
用什伊树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不要穿情侣装出来乱晃好吗。”
更不要提让他难以启齿的贴身衣物。
好了，冷静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昆安慰自己，夜还是很聪明的，这种事应该不需要他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