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脱下身上那件外套，半弯下腰认真把袖管绕了圈打了个结，遮挡住白裙的下半部分。他眼尖看到夜脚踝处的血迹，很快收回视线。
“呆在这里。”昆丢下这句话就匆忙离开房间。
夜在房间里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脑中千回百转，却没有想到昆产生变化的原因。女性和男性又有什么区别，那是值得在意的事吗。她执拗地不想接受答案。
“让本小姐来这里，你最好是有合适的理由。”安德罗西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昆面无表情打开门，夜换了个位置坐在椅子上，一听到门外的动静，她略微湿润的眼就撞进昆的眸子里。昆的眉梢稍微柔和些，目光又逼向安德罗西。
安德罗西没感到他有多少诚意请她来，摊手耸肩：“没事不要打扰我。”她作势要离开，余光瞥见夜，身体诚实地转过去，直接上手捏夜的脸。
“皮肤真好啊，近看觉得你更可爱了，深得本小姐的心意。”
“你是上次的？”夜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喂，你给我放开夜！”昆额头的青筋暴起。
“哼，可是你有求于我。”安德罗西双手环抱动作利落坐在床沿，注意到白床单上留下的殷红，她几乎是弹起来猛地拍自己的衣服。
她恼羞成怒指着昆，这就不免看到夜，所有的信息串在一起，她冲昆冷笑：“你看起来也没多大吧，你怎么敢干出这种事？”
“哈？”昆莫名。
夜站起来打圆场：“实际上是我——”
“不用说了，以后你归本小姐管。”
“你这家伙适可而止，不要误会。”昆的耳根染上红色，她知道安德罗西误会到那个方面了。
“误会，你…”安德罗西视线下移到夜小腿上的痕迹，女性敏感的直觉派上用场，她拔高的声音顿时弱下来，虚张声势般哼几声，才继续问，“是这种事啊…”
“嗯，”昆点头，“你教教她，麻烦了。”头也不回离开房间。
“搞什么啊，我可是吉黑德的公主，就让我来做这种事。”她抱怨完摆正姿态，刚才的情绪消散地一干二净。
毕竟这里有个需要她帮助的女孩。
下不为例。
“我叫安德罗西·吉黑德。”安德罗西傲气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夜反应过来：“我叫第二十五夜，安德罗西，可以这么叫你吗？”
吉黑德这个姓氏完全没给她带来任何震撼，安德罗西没有在夜的眼里看到艳羡，嫉妒之类的情绪。说实话她有点受挫。
“看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勉强同意了，”安德罗西该庆幸自己平时会携带生理用品以备不时之需，引着夜进了卫生间，教她怎么使用，边动作边说，“我是吉黑德的公主，你听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吉黑德公主？”夜换上新的衣服，安德罗西教她使用卫生巾之后，虽然还是黏糊糊的，但与刚才相比舒服不少了。
“不会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安德罗西给她科普起了有关吉黑德公主的常识，看夜听得一愣一愣的，最终打住这个无意义的话题。
“好了，那该做的我也做完了，再见。”
临走前，安德罗西不忘昆之前的承诺：“接下来一周记得按时送饭过来。”谁让她最近花钱大手大脚，连吃饭都成问题。
“嗯。”昆点头，总算是把人送走了。
安德罗西走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一件事，她晃了晃脑袋把思绪甩开，心中犯嘀咕。本来还想教一教第二十五夜作为女性必备的常识，被吉黑德的公主这个话题一闹，完全忘记了嘛。
“下次再说。”真是让人非常头痛。
而昆知道安德罗西压根没有教会夜作为女性应该摆出各种姿态和保持距离感。
比如说现在，夜居然还想告诉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昆打住话题，他自己的心尚且没有平复，还要教她，“这是你的事。”说完感觉有点伤人，忙不迭加上，“是你的秘密，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可是昆，我对你没有秘密，”夜忍不住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因为他迟疑了，感情是世界上最复杂又最简单的问题，他习惯从最复杂的角度出发，得出来的结果让人胆战心惊，不忍伸手触碰。他自嘲道，这只蝶会飞走。
夜对他究竟是依赖，还是有那么一丝异样的情愫？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会把自己推入深渊只能仰望夜空与星，他的骄傲绝不能被碾碎在黑暗之下。
“夜，我和你都需要时间考虑清楚，我和你究竟是把对方放在什么位置。”
*
休息几天后，分位选别测试开始。他们之间诡谲的气氛也被测试带来的紧张感冲散。
夜被分配的位置是波道使，和塔内其他人不同，她没有傍身的特长，为此需要付出更长的时间学习。
她隐约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有时是从幽深隐秘的地道传来的视线，有时来自头顶的人造天空。
她在参加第一天培训时，扫了圈场内的位置，最后在花莲旁边坐下。
花莲没有过多表情，对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夜安静听台上的负责人尤嘉为他们介绍神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和管理者结约，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使用神水的资格。
当她使用锦囊结约时，眼前的世界拉下新的帷幕，这是只有她和管理者存在的空间。
怪物模样的管理者睁眼平静看她：“小家伙，结约对你而言是约束。”
她在神水里浸泡了无数年的时光，在管理者的眼神示意下抬起手，手上凝结了个水球，和尤嘉为他们展示的神水很像：“是这样吗。”
“所以我才说是约束，既然你不在意，我也不会多说。”管理者的声音震得她脑子嗡嗡响。
“这样算是结约完成吗？”夜手中的水球消失，她根本没有正式和管理者结约，还是说这就是管理者的结约方式？
神水中的气泡顿时膨胀变大，无数的气泡涌向夜，她恍惚间听到管理者的声音：“现在成功了。”
眼前的场景又变幻为测试场。
夜还觉得不可思议，再想像刚才那样凝结水球，发现不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了。
尤嘉让他们自由练习，转眼人就不见了。
早就掌握神水的洛雷在他的被子里呼呼大睡，花莲指尖的神水凝成细流宛如串着珍珠的手链，夺走了夜的目光。
“花莲，你好厉害！”夜感叹。
花莲并没有因为夸奖露出笑容，她的眼神仿佛可以看穿一个人，夜止住了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不再言语。
花莲这才缓缓说话：“第二十五夜。”
夜被点到名字顿时精神起来，目光炯炯看向花莲。
“不练习吗？”
“…啊，是的，是应该练习。”
夜坐直身子，花莲已经起身离开了，没有负责人在，他们当然是去哪里都可以。
在门外，花莲和柳寒城擦肩而过。
「为我们的神准备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