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Sam导的耐心是被接连不断的“CUT”消耗光的。

    全场战战兢兢地,都晓得导演面色不善,尽量避免发出声源引起注音,偏偏万恶源头的康大美人却无知无觉,不止一屁股坐进阳伞下面指挥化妆师补妆,还要冲着Kenny牢骚:“电话通了吗?阿全怎么说?我不管,那你打电话去公司问问这几天的行程......慈善晚会也不过几个小时,其他时候呢?”仿佛看不到她汗如雨下的经纪人拼了命地向她打眼色。

    甚至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清扫现场了,副导过来通知收工,康敏容还诧异地反问:“这么早?”

    接话的是紧随其后的Sam:“本来确实不该这么早的,不过,原本就不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对吧,Kenny?”

    被点到名的这位只好面上陪着笑,在心里屌天屌地。

    返回酒店的路上,康大美人终于神魂归位了,也晓得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火,虽然嘴上仍不肯服软:“我这个人一向就是这样嘛,又不是第一次拍电影,难道不知道我能到什么程度......是我不想好好演吗?”

    Kenny的太阳穴几乎要爆炸了:“拜托你啊大小姐,现在不是演不演得好的问题,是你的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现在是什么意思?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话音才落也心有戚戚,很怕又要被人捉住字眼,要他解释解释什么叫“破罐子破摔”,说谁是个“破罐子”。

    康敏容的声音果然一下子尖利起来,只是另有其他着重点。

    “笑死人了,现在又讲这些,讲什么天分,在港城做女明星,不是够瘦就行了?够靓就行了?又有几个人算得上是有‘天分’的?”

    Kenny当即脑门发热,觉得血液都冲向了头顶,一瞬间眼前竟突然浮出了一只摇晃在脂白耳珠底下玛瑙耳坠。

    回到酒店,前台小跑着追过去递上个文件袋,说:“康小姐,有您的传真。”康敏容淡定地接了,似乎早有预备,边走边急不可耐地拆开。

    里面有几张中英双语的合同影印件,还有几张是艺人的行程表,Kenny斜了一眼,忍无可忍:“什么时候敏姐都开始关心起公司签的新人了?”

    康敏容冷笑道:“陈琪这种都算新人吗?”又迅速抽出几张纸塞到他怀里,Kenny起先还不明所以,翻了翻才恍然。

    但有些话,你知我知,仍不能直言。

    “陈琪这两年确实很受欢迎,是值得花大价钱挖过来的。”他绞尽脑汁地斟酌措词:“而且她一个湾岛人孤身到港城打拼,无亲又无故,公司出钱给她租间公寓也是情理之中......”

    “俪湾那里有公寓吗?”不待他答,又说:“是我发晕,你怎么会清楚,要问也该去问住在那里的人。”

    住在那里的人?

    Kenny沉下脸:“林婧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我还奇怪,怎么自从跟她见过以后你就心神不宁的,现在还叫人去查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康敏容转着琉璃色的漂亮眼珠,睨着他笑:“就是说,陈琪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包括最近几次的商务晚宴,和下个月去文莱?可除了慈善晚会,其他的你连半个字都没吐给我。”

    酒店长长的走廊里静得只有风声,Kenny飞快地开了房门硬把康敏容扯进去,低声说:“敏姐啊,这算得上什么大问题吗?蒋先生他向来吃得都是流水宴,你计较得过来吗?管他什么陈琪王琪,你还见过他为哪部片这么上心?这可是别人削尖脑袋都摸不到的项目......”

    说到这里一顿,竟就带了几分真心。

    “女人的花期就那么长啊敏姐。”

    早起出去的时候没来得及拉开床帘,房间里一片漆黑,康敏容僵立的轮廓好似不容商榷的界碑。

    她当然知道女人的花期短暂,而且如她这般空有皮囊的女明星往往对这一点的认识尤为深刻。

    旁人只道她手段高招,被发配到澳洲那么远也能把蒋孝全死死栓住,又有谁猜得到,那时若非她早有防备,跟谁都没讲自己已经有了3个月重的身子,硬熬到5个月才借Kenny的嘴巴把消息递回港城,天才晓得再后面还会不会有这许多故事。

    5个月,听说有了痛觉,也成了人型。

    她自问并不具备什么母爱,但手术出来趴在蒋孝全怀里哭的时候,伤心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而她能操控蒋孝全多久,又或者她是否曾操控过,即使她再怎么无脑,也有几分自知。

    就如Kenny所说,眼下经过大张旗鼓的庆典跟塞进她手里的这部片,人人都道蒋爱惨了她,人人都道她得了天大便宜,可是于她这种离开眼药水就流不出半滴眼泪的女明星而言,到手的实惠又有多少?

    当时逼着他出手,也无非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在蒋心中的分量。如今如她所愿,全世界都认可了她的分量,她却莫名又生出了坏预感,仿佛自己把最重的那个砝码丢掉了。

    林婧要跟她打的那个赌,蛮趣味的。

    “看起来我跟了他有四年吧,算长的,不过你信不信,这部结束,我还要照常拍回三级片的。”

    "你呢,康小姐?"

    那时在病房里,蒋孝全吻着她汗湿的额头保证:“阿敏,今生是我欠你,这份情怎样都还不完,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拼命摘给你。”

    但剧本改成双女主后再打电话过去他又换了嘴脸:“Sam也有他的坚持跟骄傲,你乖,何必跟阿劲较劲呢,你的机会还有大把。”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空头支票了。

    林婧的话音回荡在耳畔。

    “与宝丰合作以后,华宇的发展会越来越好。”

    “我跟你赌,他呢,会把精力更多地分给其他签约的新人,也会越来越忙了,忙到多数时候都是秘书接电话。”

    黑暗中,康敏容凉薄的语气像是开了刃。

    “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部片吗?帮我订明天返港的机票。”

    Kenny拿指节顶住太阳穴,深深吸气,话未出口就被她截住:“如果你不想以后日日联络茄哩啡,最好别再讨价还价。”

    同样的一天,在老城区闲逛了大半日,又去公园跑了几圈,返程时特地绕去拍摄现场发现剧组提早收工已经算作稀奇了,更稀奇的是撞见Sam导像蹲坐在酒店对面的石堆上抽烟,俨然一个这座小城里随处可见的中年男人。

    林婧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至Sam导朝她招了招手。

    **

    纵然阿明这衰仔有千万般不好,但不得不承认,没他在身边,无处分享的快乐似乎都掺了水,也被稀释掉了不少。

    Sam导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吃饭的背后当然意味着聊天,而导演跟女主演又能聊些什么?

    她没办法不把那个改稿的传闻与自己的暂停拍摄和此时的邀约联系到一起。

    推开饭店包房老旧木门的那一刻,林婧的整颗心还都雀跃得几乎跳出胸腔,但房门彻底推开看清了围坐在圆桌边的几张面孔,脸上的笑容便不自觉地腊住了。

    多么眼熟的场景,眼熟之余又有些古怪。

    除了首座的Sam导,另外两位分别是只在报纸上见过的男主演,和盯着她笑得阴森的老“朋友”——石佬。

    Sam导还是挂着老成的微笑,招呼道:“坐啊,劲。”

    可,应该坐在哪儿呢?

    服务员在门外大声问:“啤酒要不要开?”

    林婧侧了侧身让出通道,余光中Sam导似乎点了点头,然后就在四个人的注目礼之下,女服务员极麻利地起开了48瓶啤酒,几乎摆满了整个玻璃转盘。

    而她既然被挤向石佬的身边,也只好顺势坐了下去,点头甜笑道:“石爷。”

    石卓峰很是受用地仰头一笑,手臂自然而然就搭上了她的椅背,说:“怎么,做了Sam哥的女主角就跟我生分了?叫什么石爷?”

    林婧咬着牙,仍绷紧了面上的笑意,“腾”地站起来拾起酒瓶,殷切地斟向他面前的酒杯,嘴里讨饶道:“怎么敢呀石佬哥,论资历地位,您当然受得这声爷,感情再好也得守礼。”

    石卓峰飞快的拿另只手掌遮在杯口,扬着下巴道:“嗳,Sam哥还在,要守礼,我也要往后排啊。”

    顺着石卓峰的视线,Sam导不疾不徐地燃着了烟头,夹着烟的两根指头隔空朝石卓峰点了点:“你啊。”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林婧走过去倒满了他面前的玻璃杯,他也欣然领受,这时再转向石佬,便再没讲出别的花头。

    最后走向男主演,年轻男人突然站起来,把椅子都带飞了撞到背后的墙壁。

    林婧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他先是将杯子挪到桌边碰翻了骨碟上的汤碗,扶正汤碗的时候又刮掉了汤勺,瓷白的勺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而他手忙脚乱地双手又握向快要斟满的杯子,嘴里还在说:“不好意思啊,多谢,多谢。”

    这下另外两个男人都大笑出声。

    石卓峰笑得别有滋味:“后生仔别紧张,阿劲是这样的,男人瞧她一眼就要丢掉三魂七魄了,不过你白日里不是才亲过阿敏的面孔,都算见过世面,不至于吧?”

    一片哗然里,林婧还是盯着他瞧,才踏进房间时的那种古怪感越来越强烈了。

    耳朵很白,鬓角也没流汗,他分明没有害羞,那又在紧张什么呢?

    Sam导笑着吐了个烟圈:“你们两个还是第一次见面吧,认识一下。”

    与此同时响起两个声音。

    “不是。”

    “是呀。”

    惊愕地对视着,林婧改口道:“不是。”谁知他又说:“是。”

    石卓峰的笑容深重了几分,遥向Sam使了个眼色:“阿Sam,看来你这部片,戏外的故事要比戏内的故事更多。”

    林婧扭头望向Sam导,男主演已经抢先一步解释道:“之前选美比赛四十八周年的庆典,H台也请了我做嘉宾,在那里和林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提到四十八周年庆典和H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张大名鼎鼎的雨夜拥抱照。

    Sam导继续道:“总之,正式认识一下吧,他就是我们这部的男主角,周予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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