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琴音

    路凌的心就像沉入了海底一般,冰冷刺骨的酸楚。

    她的号码没变,依然是上一世、上上一世所用的那个号码,这代表着什么?这是否代表着,他什么都没能改变?

    可他都已经用了七年的时间了,七年的努力,他什么都没能改变吗?

    “路凌哥?”电话那头的纪寒月很是担心,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路凌突然不说话了,只能是耐心等待着。

    路凌忙勉强露出笑容,说:“不好意思,刚刚电话线接触不是很好,我去加你,我们线上聊。”

    “嗯!我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软件呢,路凌哥哥,你要教我怎么用哦。”

    “嗯。”

    挂断了电话,路凌看着手头那个写到一半的号码,陷入了无法名状的恐惧之中。

    他的脑中飞速思考着,如果什么都没有变,他所做的努力还有意义吗?

    可马上,他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什么都没有变,他是不是可以更轻松地找到叶梦,找到陆镜?

    桃觅只说了让叶梦回去,他不知道那个他真正的妻子的灵魂到底回到了什么时间,还有陆镜,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数,桃觅说了,他会自由成长为不同的样子,如果一切都不会变,他就是唯一出现变动的存在,是否他的存在就是破局的关键?

    路凌又细细思考了一番,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需要找到陆镜。

    可是,当他还是陆镜的时候,他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任何朋友,他的所有信息,只有名字是真实存在的,他要怎么找到他?

    此时,路凌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陆镜,还叫做陆镜吗?他还会是原来的模样吗?

    时间已经太久了,当年的他怕自己忘记了和桃觅的对话,在五岁时用难以控制下笔力度的稚嫩字体写下了所有与桃觅说的话,他从抽屉的最深处找到了那个记着对话的本子,因为有些字迹不太能辨别写了什么,他又从头到尾“翻译”了一遍。

    反反复复看了这些对话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陆镜一定还会叫做陆镜,因为叶梦的所愿是让陆镜活下去,若他不叫这个名字,不是原来的那个人,那一切将不成立,而他路凌之所以能重生,也是因为叶梦的心愿才得以实现。

    想到这里,路凌突然头痛欲裂,难以忍耐,当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冷汗淋漓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突然便忘了自己刚刚想起了什么。

    ——桃觅消去了他对叶梦能力的记忆,就算他想起,也会如此迅速忘记。

    叶梦的命格和能力是一切的根源,桃觅知道路凌要做什么,她再胆大妄为,也决不能让路凌利用这个连她都必须被迫听从的能力。

    路凌缓了很久后才好了一些,脑中却只记得自己想去找陆镜,其他的再想不起来了。

    此时,他的电脑音箱传来了几声熟悉的滴滴声,他抬头一看,那个他列表里唯一的企鹅头像给他发来了消息:路凌哥哥!

    看着那个叫“月”的□□号发来的消息,路凌暂时忘却了刚刚的恐惧与不安。

    他一定要救她,一定要。

    【2002年6月24日,杭州】

    路家今日很热闹,同时也很严肃、安静。

    路凌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伯父伯母,姑姑姑丈等重要的家人此时一同围坐在家中的客厅,他们一同看向了路凌,却都沉默着。

    一会儿后,路凌的爸爸叹了口气,问:“小凌,你真的……想去留学?”

    路凌点了点头,十三岁的他,那样成熟的气质和已经一米七多的身高,除了脸上那稚气的幼嫩皮肤之外,再没有一点孩子的模样了,也因为这样,让他的家人们可以相信他已经可以决定自己要过什么样的人生了。

    路凌抬头看向大家,说:“我想读铭州的寄宿学校,初中结束后到新加坡学语言,之后到英国读书,学信息技术。”

    路家不缺钱,路家缺的是这唯一的儿子,路凌的妈妈是控制欲极强的人,但这些年来,路凌用他作为一个成年人的智慧和妈妈拉扯,用自己的抵抗和引导,让他的妈妈不得不改了性子。也因为妈妈的这个特点,他说完这句话后,第一时间看向了妈妈,只见她眉头紧锁,正欲反驳,可只是与路凌一对视,她便即刻放弃了开口。

    路凌爸爸又问:“你真的决定了吗?爸爸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但怎么说……你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让你一个人到铭州生活,我们怎么放心?”

    “爸,我已经长大了。”路凌的眼神落在了父亲的身上,这样的眼神让路凌的父亲不得不承认,他所做的决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的孩子,的确一直都比别的孩子更聪明,更成熟。

    路凌奶奶叹了口气,说:“你不在,这个家也没点样子了。”

    “可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想自己做出决定。”

    话毕,路家再一次沉默了,许久之后路凌才再次开口道:“我真的很感谢爸妈和大家对我的疼爱与照顾,但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梦想,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

    这一番大人气质的话说下来,谁都不好再说什么了。再一会儿的沉默后,路凌爸爸拿起了包里的报名表,在众人面前开始填写路凌的信息。

    “你干嘛?”路凌妈妈没好气地要阻止路凌爸爸,一向对妻子言听计从的爸爸此时却厉声道:“孩子的事,我说了还不算吗?”

    路凌妈妈有些吃惊,却也只能是罢了手,只能是看着他写完了报名表,看着他搭住儿子的肩膀说:“去准备一下吧,明天我们出发到铭州提申请。”

    路凌看着父亲眉头紧锁的模样,他心中不忍,重生一次,却连陪伴家人都做不到,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必须离开这里,去铭州找到陆镜,并在三年之后远离他们——他需要做出更多的改变,才能让这个世界不要再一次走向那个可怕的结局。

    “谢谢你,爸……”路凌只能言谢,可他心中,更多的是觉得亏欠。

    2002年秋,路凌正式来到了铭州。

    路凌的父母将他送到了学校,万般不舍地交代了许多事后,三步两回头地离开了。路凌被带到了一间两人宿舍,照顾他的宿舍老师说,因为他是插班的学生,他们班住宿的学生之前是双数,都已经凑了对了,剩下他一个人,他可以自己住一间房间。

    路凌松了口气,他至少可以少一些伪装了。

    当他放下行李,走到宿舍的阳台往外望去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小学部——陆镜所在的地方。

    是的,路凌就是为了来到陆镜所在的学校,才坚持要来这里读书。

    路凌几乎是把网上所有有关陆镜这两个字的信息都翻过来找了一遍,终于在一篇校园的表彰书里找到了陆镜这个名字,由于没有照片,他还想办法去认识了一个这个学校的学生做网友,在他的验证下,确定了这个陆镜就是他要找的陆镜。

    他一刻也不想等了,换上了刚刚领取的校服,离开了宿舍,径直来到了不远处的小学部。

    这间学校是从幼儿园连读到高中的一体制学校,可以选择全寄宿,也可以选择普通的走读,陆镜家每日来接送他,但今日是报道的日子,路凌知道,陆镜一定在这里。

    路凌已经从那封被他搜索到的表彰书中得知,陆镜从小学习大提琴,此时他大概率就在琴房。他穿着初中部的校服走在小学部中,询问了几个学弟妹后,终于知道了弦乐琴房的方位。

    靠近琴房,远远地,那样悠扬的琴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那是大提琴独奏的曲子。路凌虽然不通音乐,但他能感受到,这阵琴声中所叹息的孤寂。

    一个小学生罢了,何来这么多的孤寂?

    路凌走到琴房走廊的窗边,看着教室内那个坐在琴凳上拉琴的男孩,他是那样好看。

    雪一般的皮肤,柔软的乌黑短发,那双凤眼带着的冷漠里夹杂了忧伤,穿着短袖衬衫搭配背心的校服,指尖拉动的琴弓划出优雅的幅度,明明只是个孩子,却让人觉得,他一定有很多心事。

    一曲罢,他闭着的双眼许久后才缓缓睁开,扭头看向了在窗边的路凌,问:“你是?”

    路凌露出淡淡的笑容,说:“我刚入学,想在学校里随便走走,还好迷了路,才能听到这么好的琴声。”

    陆镜别过头去,冷漠地说:“我拉得并不好,你不用费心夸我。”

    听到他如此说,路凌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他还真是和当年的那个自己一样。

    陆镜并不理会路凌,没等路凌再说些什么,他便开始了下一曲的练习。

    再一曲,他的旋律不再是那样哀伤,而是有了几分的暖意,只不过大提琴本就犹如悲鸣泣诉的音色,就算奏响的是春色,也会平添几分秋意。

    路凌背靠在窗边,静静听着他的演奏,他有些好奇,陆镜是他的复制体,可他明明不懂音乐,为何陆镜会有着这样的特长?

    陆镜拉琴时很专注,每一曲结束,他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走出这一曲的意境,当他结束这一曲之后,抬头见到路凌的背影,便皱起眉头问:“你还不走吗?”

    路凌背对着他,反问:“不方便让我当听众吗?”

    “随你。”

    陆镜随口一答,而后便继续下一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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