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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拦路

    夜凉如水,月光似一汪清泉倾泻而下,阴风阵阵,寒蝉凄鸣,而长街之上早已经没有了那红衣小纸人的踪影。

    不知何时升起了重重迷雾,白色的雾霭飘忽不定,游走在程离与高庭煜二人之间,带着夜间的寒气,似乎要沁如骨髓。

    家家闭户,连一盏灯也没有,野猫踏碎瓦片,它舔舔指爪,又嗖得穿入重叠高墙之中。

    “嘻嘻……”有童声咯吱咯吱地笑着,一片红色的衣角隐没在白雾里,程离追逐而上。

    “哐当——”有一声震天的铜钹从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唢呐长鸣,既忧既叹,像是隔着千年的哀怨与不舍。

    月光洒落在这渡口村上,如同一片片坠落的霜花,程离抽出乘黄,剑身发出清越的长鸣,闪着寒光,高庭煜眼见那空中纷纷扬飘起了什么东西。

    他伸手去接,那东西羽毛似的落在高庭煜手掌心,他定睛一看:“竟然是纸钱。”

    有铃声阵阵,笙箫迭起,丝竹鼓乐紧凑激鸣,雾的中间有人在哭丧:“儿啊!你怎么舍得离爹而去啊!”

    话毕,雾竟然奇迹般的一一散开,呼吸之中带着后半夜的晨气,远处的青山只是一道剪影,黛色的隐没在苍穹之中,离日出明明还有许久时刻。

    一行送葬的队伍从迷雾之中走了出来,他们披麻戴孝,有人扛着帷幔花圈跟随在前头,为首的一个男子穿着丧服,一只手怀抱着漆黑的牌位,另一只手中不停摇着一个铃铛,一遍唱着葬歌。

    程离皱了皱眉头:“这是在出殡。”程离回望高庭煜一眼,因他阴气太重,出殡自带阴煞之气,程离害怕这两两相冲造成祸端,但是他似乎没什么感觉。

    出殡之时,切记莫要与带着生气与阴气的东西相撞,如猫如公鸡,否则将容易起尸,起尸阴阳二气不稳,撞煞之后轻者霉运不断,重者祸及子孙后代。

    那一行人披麻戴孝,八个汉子抬着一口乌木棺材,招魂幡像羽毛一般随风飘舞,那些人低垂着头,又是一道铜锣拨来!

    “一路走好!”

    天惨惨,阴森森,一阵狂风刮来掀起众人的衣裳,风灌入他们的袖袍,沙将众人的眼睛迷住,无法睁开,树叶沙沙生响,犹如拍手之声。

    “咯咯咯——”那童声又在笑着。

    程离一侧偏头,将高庭煜拉至一架废弃的马车之后叮嘱他:“切勿乱动,到时候你身上的阴气和这煞气冲在一起恐怕引来祸事。”

    程离握着剑柄,静静地屏住呼吸感受阴阳二气的流动,她望向那一口乌木棺材之上,月华洒落在漆黑的棺木之上,有粼粼反光。

    “刘哥,你有没有觉得棺材重了?”一个扛棺材的年轻小生转头问他后方的一个大汉。

    那人心中也觉得诡异,但是并不敢点头只是催促他:“别说这么多!抬就是了!”

    下一刻,程离早已经拔剑而起,乘黄之剑化作三道剑气迅速破空,长鸣而起,化作束束金光就要往那棺材之上劈下,有人赶忙拦在程离身前:

    “何人在此作祟!”

    一道木杆打来,程离一剑斩去,那大汉连杆带人滚出三尺之外,而程离凌空一跃,退出五步之外——

    她轻轻闭上双眼,单手结印,一个淡金色的罡印就在程离面前徐徐展开,以八卦为主,周围绘着遒劲的符文,罡印悬于棺材之上一寸寸扩大,印下是一道道罡风,程离立于罡印之上,似有千钧之力来压!

    那一群送葬的人见这阵仗,赶忙跪下不停磕头,颤抖若筛糠,那翻飞的纸钱如蝴蝶一般四散飘舞,罡风卷起枯枝败叶,风啸云散。

    天上的一轮明月时隐时现,寒星在夜空之中眨着眼,猫儿叫声越来越凄惨,白灯笼之中的火烛明灭。

    棺一沾地,里面就传来一阵阵地拍打声,又有那种指甲不停刮着木板的声音,像是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想要出来似的,听得人脊背寒凉,毛骨悚然。

    为首的那人吓得手一抖,铃铛便哐当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怎么……怎么引魂铃碎了……”

    那童声呜呜幽咽地哭了起来,棺材里一阵哭又是一阵笑,手指甲一直扣着棺木,一道又一道未知的力量想从其中钻出来。

    乘黄之剑悬浮在程离的周身,带起一束束波流,罡印以那棺材为中心不断扩散开来,激起风流,高庭煜用袖子遮挡面目,防止卷起的风沙迷了眼睛。

    那群人也被风吹的四散,眼见情况不对早已跑到别处去了,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仗还想冲入阵中,却被其他人拦住:

    “刘老,使不得啊使不得!”

    “我的儿还在棺里!”他老泪纵横,对着程离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女道,休伤我儿!”

    程离大喝一声,剑尖处迸发一道光芒来,那棺材里的东西抖动地更加厉害,只是一瞬间,棺盖就被罡风掀起,落地哐当一声巨响,里面一个面色发乌的男子竟然是睁着眼睛的!

    他的脸颊结着血痂,皮裹不住烂肉,红的黄的紫的液体凝成一团。

    眼眶周围是一片乌紫色,眼白浑浊而布满血丝,口唇及其指甲没有一遭不是乌黑之色,十分骇人!

    而他身上正躺着一个红衣小纸人,扎着两个发髻,抬头望向程离诡异地扯出一个笑容,她惨白的脸上乘着月光,越发显得阴森:

    “你长得真美!”

    她一笑,露出空洞的嘴,纸人是没有牙齿的,她趴在那死人的身上,那人猛然睁着双眼像是讨命的冤魂,而她一点也不害怕,她一边拍手,一边笑着唱到:

    “天黑黑,雾惨惨,一座山里长人来。”

    “阿娘生了七个女。”

    “最后全部没头来。”

    那送葬的人眼见这一幕,无不倒吸一口冷气,丢了魂一般立着,再也不敢上前惊动程离。

    程离双手结印,那罡印不断缩小,乘黄剑矗立在阵法中央,一道剑气劈来,那红衣小纸人变若烧焦了一般燃起熊熊青色火焰。

    但是她古怪的童谣似乎还在回荡,一阵狂风卷来,那红衣纸人只剩下莹莹燃烧的竹篾条和灰烬。

    老者见此状连忙扑向棺材,摸着那棺中之人涕泪横流:“小贵,你没事吧!你到底要爹怎么办啊,我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老丈望着儿子那一双睁着的眼睛:“那些孽畜害死了你,还是不肯放过你啊!”

    程离从空中缓缓降了下来,落在棺木旁:“三味真火只烧邪祟,他如今双目发黑,指甲青紫,肉身腐烂,又撞了邪祟,兴许要化尸了。”

    “老丈,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那人哀怮地抖脊背,泪水从浑浊的双眼之中流了下来,那棺中之人毫无生气,双眼之中凝结着深重的幽怨和煞气。

    高庭煜插嘴道:“看这个样子,不会真的化尸吧?”

    程离将刀收回剑鞘之中:“三日之内定起尸,化做邪祟,□□早已经腐烂,最后的法子便是一把火烧了。”

    那老丈听见这句话,突然转过来向程离跪下,他瘦得一把骷髅,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窝深陷,留下浊泪来:

    “还请道长降服那邪祟,救回我的儿子,还他一个公道!”

    说这便跪在程离眼前,使劲的磕着头,抬起头时,有滴滴鲜血从他额头之上流下去。一旁的年轻后生看见如此景象,连忙将那老丈搀扶起来:

    “刘叔,你可是使不得啊!”

    “是啊是啊,这丫头片子才多大!?”

    他一把推开那群人:“今天道长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白色麻布如同矗立的坟尖,程离望着那面面相觑的众人和跪在自己身前的老丈,将他扶起来后便道:“斩妖除魔,匡扶人间本就是修行之人的责任,您先起来吧。”

    那人听到这句话后好似安了心,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程离望向那棺中之人,才道:“他死后不得瞑目,看来这厉鬼,倒是难缠。”

    刘老丈道:“道长术法高超,定有法子救我儿一命,他不该死啊!”

    高庭煜安慰他道:“哎,老丈,节哀顺变吧!令公子早已气绝,实在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啊!”

    “他生前就惹上鬼气,怎么也救不活了。”

    程离继续道:“况且尸身早已腐烂,三魂七魄离体,神魂无法归位,如今又遇邪祟,阴煞之气满身,若不烧掉尸体,等他真正化尸就来不及了。”

    “什么?烧掉?”老丈面露迟疑之色。

    那老丈定然不会答应将自己的孩子火化,但是一听到要化尸,周围的那一群人就开始劝解他道:“刘叔,你节哀吧,小贵走了以后,也不想看见自己最后成了僵尸咬人吧?”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懂!他肯定不会伤我的!”

    “哎呀呀!你和僵尸说个球头喔!”一个络腮胡大汉站出来,“到时候要把我们都啃了你才安心!”

    他搓着手看向程离,露出一个微笑:“我们还是听道长的话吧!不然有了啥祸端你怎么担待的起?”

    刘老丈揩了揩眼睛:“都是祸啊都是祸啊!你们要是将贵儿烧了,他不就死无全尸,灰飞烟灭了么?”

    那络腮胡大汉一挥手:“刘叔,你年纪也不小了,看开点,我们剩下的人总是要活的!”

    他凄惨的号啕大哭起来:“都怪我啊!没能照看好你,拦不住你!”

    “行了,刘哥,现在人都死了,你为了我们剩下的人,行一个好心吧!”

    日光渐渐从山的另外一边将要升起来了,霞光披满了整座山脊,鸡鸣声响,那一轮明月渐渐淡了,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又是一天。

    “苍天无眼,困渡口村百年!我老朽今天以死谢罪!”那老丈仰天大喝一声,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向棺木。

    哐当一声,那老者胸膛吐出一口血来,喷在那棺中之人的面门之上,有青色筋络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那棺中人的身上游走。

    一瞬间浓重的黑气环绕在棺材两侧,那老丈伸出手抚摸那男子,十分惭愧地说到:“阿贵……是我没有教好你,我来陪你了!”

    他命将要气绝的时候,一道白气就从嘴鼻之中涌动出来,程离本想将他拉开,但是为时已晚!

    “都快闪开,起尸了!”

    这一口棺材,又是撞阴又是撞阳,将死之人的纯阳之气更是猛烈!无怪乎提前化尸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色的身影猛然从棺材里跳出来,他穿着漆黑的寿衣,摇摇晃晃颤动着双臂,一张嘴便喷出一口尸臭,獠牙惨白,双眼暴突!

    嘶吼不绝,他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村民奔过去,那人赶忙扔下手中的香烛纸钱逃命,脸皱成一团大呼救命!

    紧要关头那人却是自己的脚绊自己,一不小心就跌了下来,他双腿之间流出腥臊,那行尸就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程离拔剑而起,六道剑气以极快的速度破开空气,手脚胸腹各六处将那行尸钉入青石板中,那行尸披头散发,张牙舞爪,黑色的指甲竟有一寸之长!

    那络腮胡大汉瞧见了程离这厉害的功法,轻轻走几步上前瞧探那行尸体,那行尸恶狠狠地朝他呲牙,他拍着胸脯转头向另外的人说道:“刘贵果然是化尸了!还埋什么坟,一起过来烧了!”

    鸡鸣破晓,清晨的风带着夜晚的寒凉,程离静静地远观着那一群人寻了一块野地,又抱来了许多木材,点这火将这具行尸烧掉了。

    有人往起上淋一桶油,火苗便顺着行尸大腿舔舐,那行尸发出痛苦的哀嚎,目眦欲裂,噼里啪啦炸起火苗,黑烟不绝从炭火上环绕。

    一群白衣丧服的人围绕在一个火堆旁,原野之上有风刮来,打着旋儿卷起草木叶飘向远方。

    那火炭之中最后只剩下一个干瘪的躯壳,看不出来从前像个人,为首的络腮胡大汉喊道:

    “瞧我这脑子,刘贵剩下的棺材给他爹用呗!”

    “这……不太好吧……不吉利。”有人偷偷嘀咕道,“毕竟是撞死的棺材。”

    那人张狂一笑“有什么大不了!反正他家人都死完了!”

    高庭煜走过去站在程离身边,远远望着那一群人,他们一群丧服,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各异,有人笑着亲眼杀了一个邪祟,有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们一袭白布麻衣,围绕着的那个火堆,有一种在祭祀作法的苍凉意味。

    日出旭和,微弱的阳光洒在万物之上,细腻的连野草之上的白色绒毛都能被照耀。

    高庭煜玩味地看着他们,这群乡亲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

    他一拍手,这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为何哭丧连一个女眷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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