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深夜的晋王府,阁老于达匆匆赶来,晋王李冶已恭候多时。

    “阁老快来!”李冶忙叫于达落座,迫不及待问道:“阁老可打探到了?”

    于达一路颠簸,抿了口茶:“怀王遇刺。”

    “什么?”李冶大惊而立,本是想问问阁老,怀王剿匪大获全胜,复命时父皇会如何封赏,没想到他竟遇刺了。

    回过神来,他又惊又喜问道:“伤的如何?”

    怀王进入皇城至今未回,莫不是伤的十分严重?

    于达回答道:“应是肩膀中了一箭,只是看着凶险而已。”

    李冶顿感失望,慢悠悠坐下,不禁猜测道:“莫不是他贼喊捉贼?”

    容不得他轻信,他刚得了皇上的重用,正式接手礼部,怀王就主动请缨去滑石岭剿匪,如今更是大胜而归。那滑石岭山匪占山为王、无恶不作,之前就不服州府管束扬言要自立门户,可谓是父皇的心头大患。

    他只是为皇上找到灵丹,便得了礼部,如今怀王立此大功,必定要压他一头。此时怀王遇刺,十个人里有八个都得怀疑是他搞的鬼。

    于达没有开口,心里也觉得八九不离十,此番遇袭不仅能栽赃嫁祸,更是一则苦肉计。

    晋王提议:“我算计着,之前献上的灵丹药效怕是要过了,不如我再给父皇献丹?”

    “殿下万万不可,若再献药恐怕会有杀身之祸!”于达唯恐晋王不听,再三提醒道。

    “那我此番如何应对?”

    “现在做的多反而会让怀王抓住马脚,先令鬼面严密盯守,切莫真叫他栽赃到你身上。之后就只能看圣上如何决断了,你便还是做你纯良孝顺的晋王,咱们以不变应万变。”

    李冶夜里辗转反侧,夜不安寝之时,花锦怡已经在石崇洗的家里酣睡起来。

    白日里,她一路来到书院,在墙外等候,隐约听见从院墙里飘出的高谈阔论之声。

    她也曾在书院读书,那时她还是张梨儿,此时仅一墙之隔,她在墙外拿着剑、架着车,再听到这朗朗读书声,恍如隔世。

    傍晚时分,书院的门缓缓推开,青衫的读书人从里面鱼贯而出,不多时便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石崇洗。

    石崇洗早就得知花锦怡要来,自然不意外,走上前亲昵地说:“妹子路途劳顿,我已在家中备了薄酒,咱们可以把酒畅饮,酒醉而眠。”

    两人相伴回家。

    石家家底颇为丰厚,早已在京城为石崇洗置办了小院,小院比浔州城的石家自然差远了,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十分温馨舒适。

    家里只有一位请来的厨娘,负责为他做饭打理,此时已经备好了酒菜。

    “锦怡快请坐,这几个月过得如何?”

    花锦怡捡些趣事说,又说了些石崇封的事:“石二哥十分有趣,我们常常一起打马游玩。”

    “我那弟弟虽有时任性固执,但性情直率、为人忠正。”石崇洗说起弟弟面露欣喜,十分想念,又问:“他最是喜欢到各处游玩,怎么没来?”

    花锦怡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只说他与锦玉有事要忙。”

    石崇洗一听便猜到了其中缘由,再看花锦怡不解的模样,只觉得好玩极了,也不点破:“那便让他忙吧,正巧我明日休息,陪你在京城逛逛,玩够了再回程。”

    次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收拾妥当便一起出门了。

    城门里,石崇洗看着前面堆积的人群,颇为疑惑:“今日出城怎么这么拥挤,我还想领你去城外的小红山游玩。”

    前面的守城军高声喊了几嗓子,隐约能听见“戒严、离去”之类的字眼。

    便见人群从前面开始乌泱乌泱地往回走。

    花锦怡拽住一个走过来的老乡问道:“大哥,怎么回事,刚刚离得太远没听清。”

    那老乡解释说:“城门戒严,今日不能出城,快离开吧,走的慢了小心挨打!”说完匆匆离开了。

    石崇洗无奈,示意花锦怡顺着人流往回走,小声嘀咕:“京城是非多,今日就在城里逛逛吧。”

    正说着,城里一队黑甲军行进而来,一边用刀鞘驱赶人群,一边高声喊道:“速速让出路来!”

    黑甲军身后,是一顶十六人抬着的大轿子,轿顶坐着金色的祥兽雕塑,从上而下垂着薄纱,里面隐约可见端坐一名女子。

    百姓慌忙让出路来,齐刷刷跪在两边。

    石崇洗拉着花锦怡钻进小胡同里,躲在房屋背后,轻声提醒:“京城贵人多,再遇见就速速跪拜,别叫那群黑甲军抓了错处。”

    此时轿子已经到了城门前,百姓们纷纷起身张望。

    花锦怡遗憾:“我还没看清是什么贵人。”

    石崇洗讪笑:“我这人不喜欢跪拜这群权贵,一时顺手。”

    两人向城门望去,那轿子在城门处停下来,黑甲军在与守城军交涉,不多时便放行了。

    “还是做贵人好,城门戒严,她却可畅通无阻。”花锦怡心有感慨。

    石崇洗被她逗得轻笑,此等贵人与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有云泥之别,规矩本就是用来管束平民的,贵人们又何必遵守。

    “她是谁,石大哥可知?”花锦怡好奇。

    大书院里有很多贵人子孙,石崇洗对朝堂略有些耳闻,推测说:“可能是当今太子的同胞姐姐,福安公主。”

    “竟是公主!”花锦怡做梦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遇到公主!

    “不说这些,既然是在城里逛,咱们先将马送回去吧。”

    两人又返回家中将马送回,步行到商铺林立的集市街道。

    “这是石家在京城开的珍宝行,若是你以后到京城来,可以直接在这里落脚。”

    石崇洗一边介绍,一边让伙计将李掌柜叫了出来。

    李掌柜穿着长衫从帘子里出来,恭敬地向石崇洗见礼:“见过大公子。”

    石崇洗点点头说道:“这是我在浔州城的妹子花锦怡,若是以后她来,要像对我一样对待她。”

    花锦怡抱拳见礼,李掌柜作了个揖:“见过小姐。”

    一声花小姐叫的花锦怡周身不适,推脱道:“叫我锦怡就好。”

    李掌柜见石崇洗没吭声,便应下了,

    认完家门,两人便在街巷随意闲逛起来。

    城门外,福安公主换上备好的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小红山上的万佛寺。

    佛香袅袅,小沙弥在前面带路,将福安公主引到了正殿。

    焚香、跪拜。

    眼见她站起身,住持上前抬手示意:“公主殿下请移步,用些斋饭吧。”

    福安公主颔首。

    斋堂里已摆好了素斋,福安公主落座,住持双手合十道:“殿下慢用,老僧告退了。”说完便关门离去。

    不多时,门轻轻推开,是一书生模样的老者。

    侍女定睛一看是谁,正要行礼,福安公主摆摆手,轻柔地阻止:“下去吧。”

    待到屋里无人,福安公主这才开口:“舅父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先皇后的哥哥、福安公主和太子的亲舅舅冯道引。

    佛香缭绕,光影闪动,女子额间是莲花样式的花钿,恍惚间,他竟将她看成了妹妹。

    他晃了晃神,无奈笑道:“我真是老了,竟将你看作你娘,你与你娘一样,皆爱莲花。”

    又说道:“福安,恐怕我临行前无法与你独处,今日听闻你要来祈福,便在此等候。”

    冯道引语气悲凉,“晋王使了手段将我调离京城,派到建州,明升暗贬,我怕他是要对你们姐弟动手。可惜如今我冯家如今败落,只能任人鱼肉。”

    冯家曾经也是百年风光,奈何时过境迁,逐渐没落,到了他们这一代,才终于飞出了一只金凤凰。

    当时今上还是少年太子,偶然得见冯家小妹,惊为天人,于是以正妃之位为聘,二人琴瑟和鸣,登基后便封为皇后,从此盛宠不断。

    冯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冯道引借着亲妹妹的光,逐渐在礼部站了脚。

    帝后恩爱,然而只诞下了公主后就接连小产,直到皇后年近半百竟再次受孕,皇子降生,皇上当即将其封为太子。

    只可惜皇后高龄产子,伤了身子,太子不满周岁时,皇后便因病离世了,如今转眼三年过去,皇上龙体每况愈下,皇子们便不再遮掩,将太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连带着冯家也遭了掣肘。

    冯道引看着眼前贵为公主的外甥女,她与妹妹一样貌美沉静,岁月仿佛唯独绕过了她,只在旁人脸上留下痕迹。

    再想想如今朝堂的虎狼环伺,感叹道:“都怪我没本事,做不了你们的靠山。”

    “舅父说笑了,父皇是我与太子最大的靠山。”福安公主柔和的目光坚定有力。

    “帝心难测啊,如今晋怀二王势头正盛,万事都要小心为上。”冯道引语重心长。

    “或者……你招赘个夫婿,可以找些助力?”他提议。

    “舅父别再劝我了,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福安公主浅笑拒绝。

    福安貌美,爱慕之人数不胜数,只是皇位纷争,大家趋利避害,都在观望。

    再者说,冯道引知道,福安公主年轻时的爱太过惨烈浓重,她如今年近四十,却早在芳龄便已心如止水,难以再起波怡。

    冯道引识趣的不再谈论这个,叹了口气:“我一生平庸,本来于你也没什么助益,若离开京城能让晋王对你少些防备,也算好事。”

    福安公主奉上茶,并不赞同他的话:“舅父不必自轻,咱们冯家人纯良忠厚、世间难得。”

    言尽于此,冯道引拿出玉牌和凭证,说道:“我虽不能光复门楣,也算守住了家业,这些凭据你拿好,若是需要珠宝银钱,就差人去钱庄取用。”

    福安公主谢过,郑重地收好,两人不便长时间逗留,便匆匆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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