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狱中,血污味、腐肉味和腥骚味呛得拾风雨难以呼吸,他忍不住想,还好没让那姑娘来这等污会之地。

    环顾四周,幽深的走廊阴暗潮湿,再向里面走去,入目的是左右两侧闭塞的狱房,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光线昏暗,看不清谁是谁。

    狱房正中央,一个狱卒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枕在脑袋下的手随着呼吸一上一下,有些滑稽。

    “咳咳!”拾风雨咳了两声。

    狱卒被声音惊醒,抬头一看来的人是穿着守卫衣服的生面孔,站起身拱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拾风雨目不斜视,语气威武,“大人让我来提白天那光头,速速与我带来。”

    狱卒抹抹嘴巴,猜想这位可能是大人身边的心腹,不然为何会深更半夜派他来提人,于是点头哈腰、一路小跑到备间取钥匙。

    备间的门一开,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还有个狱卒歪出头来看了一眼,问道:“谁来了?”

    拾风雨向里面一瞧,备间里或躺或坐,还有三个狱卒。

    取钥匙的一边拿了钥匙一边说:“大人派人来提那光头了。”

    里面那人疑惑道:“傍晚时分大人还说不用管他死活呢,怎么半夜又来提?”

    取钥匙的脚步一顿,朝拾风雨看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似是在回想有没有见过他。

    拾风雨面色不悦,厉声呵斥道:“你们管那么多?叫你提就速速提来,耽误了大事怎么办?”

    狱卒被他的气势震慑住,连忙过去开门,几息间从里面揪出来个满脸是血、脚步虚浮的男人来。

    正在这时,从门外隐约传来喊叫声:“出事了!出事了!”

    狱卒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猛跑两步,想要去拿桌上的刀,拾风雨朝着他的腰腹一脚踢去,狱卒被踢得横飞撞在墙上,捂着肚子哀嚎起来,备间的三个狱卒此时也抄起兵器冲了出来。

    拾风雨不会用枪,但武艺这东西多少讲究个融会贯通,他只拿着枪来一挑一拨一打,便将三人打退,提着光头向外奔去。

    此时门外,正是换班的两个守卫看出了蹊跷,随即狱中还传出兵器拳脚的打斗声,两人反应迅速,一个守在门外把守出入口,一个连跑带叫回去报信。

    花锦怡正焦急间,只见拾风雨提着个血葫芦冲了出来,正和那守门的守卫撞个满怀。

    守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一看不对,霎时间支起长枪步步紧逼。

    眼看那守卫的注意力只在拾风雨身上,花锦怡看准时机,从身后拿刀柄狠狠一敲,守卫晃晃悠悠地晕倒在地。

    拾风雨冲她笑了笑,似乎是在表扬她做得好,又提枪上前刺进那守卫的胸膛,守卫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而他的眼睛却连眨都不曾眨,杀人如切菜一样。

    即使这样他仍不敢大意,虽然他打个十人二十人不在话下,但此时带着两个累赘,便没有托大,拉着花锦怡就要离开。

    正在这时,嗖的一声,一只羽箭直直朝花锦怡而来,顷刻间就到了胸前。

    拾风雨眼疾手快,掷枪一挡,羽箭被打得偏离路线,眨眼间戳进花锦怡的大腿。

    股间一凉,她低头一看,箭头已经插进皮肉,血顿时晕开一摊。

    拾风雨见状不敢耽搁,迅速将箭折断,嘱咐道:“捂好了!”

    折箭时,箭头在皮肉里搅得她疼出了冷汗,但利箭追兵在前,此时顾不上矫情,她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揽上拾风雨。

    嗖嗖!羽箭的嗡鸣声再起,拾风雨抓住光头一挡,噗嗤两声,光头中箭闷哼。

    拾风雨趁机揽住花锦怡,提着那光头挡在身后,施展轻功飞驰而去。

    疾行百余里,拾风雨才停下脚步,野外寂静,连鸟语虫鸣都没有几声。

    他将花锦怡放平在地上,刺啦一声,沿着伤口处将裤子的侧腰到腿根撕开个大口子。

    花锦怡又疼又羞,“你…你怎么把我衣服撕了!”

    拾风雨这才感觉不妥,可是事有轻重缓急,只好支支吾吾说道:“我只想着为你处理伤口,可没想其他的。”

    花锦怡不想说话,再说伤口确实疼得不行,虽然箭的力道被他的枪挡去了,伤口不深,但箭头刮着血肉还是搅得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偏偏拾风雨还在那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女子的腿,白嫩嫩的,果然与我的不同。”

    说着,一只手竟然摸了上来。

    花锦怡气血上涌直冲脑门,气的伤口都不疼了,开口骂道:“你这登徒子!”

    话音未落,噗嗤一声,箭头破开皮肉被他猛地拔出,他拿自己干净的衣襟捂住伤口压紧,又拿出那瓶药粉。

    花锦怡疼得眼冒金星,脸上浸出了冷汗。

    “别生气,我刚刚怕你疼,故意气你的。”拾风雨扭捏开口。

    花锦怡只觉一阵气血攻心,她上半身本来就穿了娘送的软甲,他手怎么那么快,非要挡那一下,害得她反倒伤了腿。

    伤口散上药粉后没有那么疼了,拾风雨的大手却还掐着她的腰和大腿,她咬牙开口问道:“你摸够了没有?”

    拾风雨俊脸一红,手却没有拿开,解释道:“还未能完全止血,我先捂着些,等止了血才行。”

    花锦怡只好闭上眼不看她,一时间两人无话。

    月光下疏影横斜,刚刚还寂静的周遭响起阵阵蝉鸣,嗡嗡地响声伴着两人的呼吸,吵得拾风雨心烦意乱。

    他抬起手看了眼伤口,伤口处的肉还翻着,之前撒的药粉被血冲得所剩无几,便又撒上些药。

    鬼使神差地,他抬眼偷偷看了眼花锦怡,正巧她正睁开眼看向他,绣眉微皱,一声不吭。

    他慌忙低头又看向伤口,只能看见她白皙的皮肤和他的大手,咽了咽口水,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卷上心头。

    好像应该说点什么,他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关心道:“感觉好些了吗?”

    地上的姑娘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钻进他的耳朵,空气好像变得更粘腻了,糊在他的嗓子上,叫他说不出话来,心脏也跟着砰砰地跳。

    花锦怡感觉伤口不再火辣辣得疼,应该是那药粉有些奇效,心里念着那光头的事,主动问道:“光头怎么样了?”

    拾风雨又抬手看了眼伤口,此时已经不再流血,这才起身去查看。

    光头瘫在地上,身上插着箭,一动不动。

    他试了试鼻息,“死了。”又伸手在光头身上摸索。

    花锦怡撑起身说道:“在脖子上。”

    脖子上果然绑着一根红绳,铜币上面满是血污,拾风雨用力一扽,左右看看,喃喃道:“这也没什么特别啊。”

    “给我看看。”花锦怡轻声说。

    那光头拿着铜币有所企图,引诱她到这里,和县令里应外合企图捉拿她,必然是受人指使。

    除了鬼面人,竟然还有其他人要找她,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有什么秘密。

    所有的疑问在拿到铜币的一刹那停滞了,这铜币与她那枚完全不同,它两面一模一样,皆是青黄色的质地,刻着青鳞水镜四个字。

    她按下疑惑,询问道:“这铜币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拾风雨说:“我听闻,昆仑山上曾有个青鳞剑庐,铸出过宝剑无数,许是说的这个青鳞。”

    昆仑山!花锦怡就在昆仑山下长大,铜币若是出自昆仑山,那完全讲得通,许是自己出生时发生变故,恰只好将她托付给张氏夫妇抚养。

    拾风雨看她精神不错,没有感染发烧的迹象,便说道:“如今光头已死,铜币你也看到了,我送你回家去吧。”

    腿受了伤,不让他送也没有办法,两人歇到天蒙蒙亮,赶路回了风雨岭。

    屋里静悄悄的,她留得字条好好地压在桌子上,姜恭还没回来。

    拾风雨环顾四周,屋里收拾得干净整洁,摆着生活物品和习武的物件,院子里种了蔬菜,生活气息浓厚。

    他扶着花锦怡坐好,开口问道:“你自己可以吗?”

    显然是不可以,花锦怡抿抿嘴,姜恭还没回来,她的腿了受伤,根本无法照顾自己。

    “双印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必须回去复命。”拾风雨说着,下意识抬手想要扶鬼面具。

    可面具不在。

    看他动作,花锦怡反应过来,一摸腰间空空如也,“糟了,鬼面具应是在打斗的时候掉了!”

    她预感自己闯了祸。

    果然,拾风雨眉头紧皱、坐立难安,当即说道:“我得回去找找。”

    又摸出那瓶药粉,不放心地说:“情况紧急,我不便多留,这是止血药,你自己小心,咱们后会有期。”

    “保重。”花锦怡真心开口,希望他此行顺利,不仅能带回铜币的消息,也能平安无事。

    又剩下她一个人了,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姜恭一去不归,她还因为大意将拾风雨的鬼面具遗落。

    疲惫、担忧、懊恼充斥在胸,她深吸一口气,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睡着了就不想了。

    再醒来时,天光微亮,阳光被窗户框出一块,投射到地面上,外面有咕咕的鸟鸣,她竟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花脸村,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她揉揉眼,转头看见床边放着一只歪头的木棍,顶端被削得很光滑,正好能当拐杖用,莫非是姜恭回来了?

    “姜伯!姜伯是你吗?”她喊道。

    外面没人应声,她撑着拐杖站起身,一瘸一拐向外走去。

    太阳西斜,院子里没有人,水缸里的水满满的,干净清澈,反射着点点波光。

    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腿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她才转身进屋。

    桌子上,放着包好的干粮点心,下面压着一张新的字条,字条上面写着:回京复命,千万珍重。

    是拾风雨。

    他一边焦急忧虑如何复命,一边还放心不下她独自养伤,将这些琐事都做了才走。

    花锦怡看着珍重二字,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挑起又落下,心中只有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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