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我只是暂居王府。”

    阿菱坐在玉兰花树下的小石墩子上仰头看着落锦,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落锦姑娘,如果你是想要在府中寻一条出路,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落锦瞠目结舌,仿佛阿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暂居王府?我不明白。您已经是郡王的房中人,还能去哪儿呢?”

    阿菱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去哪儿,她现在还无暇考虑这件事,只含糊着道:“郡王有郡王的考量,总之我不能一直待在郡王府。”

    落锦脸色变了变:“我……”

    阿菱猜测道:“你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落锦眼中泪意一闪而过,话中带上几分哀求之意:“江姑娘,让我跟着您吧,哪怕一个月两个月也好。”

    阿菱没有急着答应:“为什么?”

    落锦半蹲下身子,双手搭在阿菱的膝上:“我爹给我定了门亲事,我不想嫁,可我没办法……”

    阿菱讶然:“男方有什么不好的吗?”

    落锦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娘是庞姑姑手下的老妈妈,看上我就直接告诉庞姑姑,庞姑姑说亲事不错,我爹就答应了。”

    落锦似乎有些挣扎:“我不想骗姑娘,他姓乔,是府里的一个小管事,今年三十,说是眼光高才一直没娶亲。旁人都说挑不出什么问题来,只是我不想嫁,我见过他,可我不想……”

    阿菱忽然想到了高风,当时这门亲事连一向与她交好的张婶子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她也还是不想嫁。

    落锦忍不住啜泣:“姑娘,我,我知道这说不过去,求您,求您帮帮我。”

    阿菱按住她放在自己膝上的手,好似有股热流自胸口涌上了喉间:“那就不嫁。”

    落锦怔怔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珠,阿菱手下微微用力,口中重复了一遍:“不想嫁就不嫁。”

    落锦仿佛是突然卸了力,扑在她的膝上嘤嘤哭泣,过了一会儿才擦干眼泪:“多谢您,多谢您。”

    阿菱冷静地想了想,至少在情蛊未解之时,她在对郡王府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要一个丫鬟到身边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要考虑的事情还很多。阿菱认真地问落锦:“你再好好想想,跟我走了,你家里人那边不好交待。还有,如果那位乔管事是个不错的人,错过这门亲事你以后或许会后悔。”

    落锦摇头:“我爹只知道喝酒赌钱,巴望着把我卖出个好价钱,我不在乎他怎么想。至于乔管事,我就更不在乎了。”

    阿菱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落锦追上前一步:“姑娘要去告诉郡王吗?”

    阿菱:“不必,去找吴公公就好。”

    顿了顿,阿菱又问道:“你刚刚说的庞姑姑是哪一位?”

    落锦:“庞姑姑是郡王一位保母的女儿,未嫁丧夫两次,在外头名声便不大好,保母临死之前恐她无人托付,才求到了郡王这里。郡王便让她在府里做管事姑姑,平时管教丫鬟,帮着理理账目。”

    阿菱若有所思,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从没见过那位庞姑姑:“那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

    落锦暗骂自己多嘴,生怕阿菱顾忌庞姑姑不敢再提,赶紧补救道:“哪里呢,郡王当年在宫中光保母就有八位,一过十岁,太后娘娘就把人全打发走了。郡王心慈才肯顾念旧人,真要说起来与她们实在不算亲厚。”

    阿菱听出了落锦的意思,有些好笑:“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反悔。”

    落锦脸微微一红:“是。”

    话递到吴福全那里,他问都没问落锦是谁,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阿菱得了承诺正要告辞,他却屏退左右压着声音道:“江姑娘,你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啊,我看郡王背后全是你挠出来的伤痕!郡王那是千金之躯啊!你你你怎么能这么不慎重。”

    老太监虎着张脸险些喷了她一脸唾沫,阿菱不愿听他的教训,淡定地后退一步:“殿下说他很喜欢。”

    一句话把吴福全堵了个结实,阿菱低头作羞涩状,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别的事。

    “我喜欢什么?”

    谢恒殊的声音砸到耳边,阿菱不可抑制地浑身一震,朝他的方向看过去。

    谢恒殊抱着胳膊站在门边,一身玄色窄袖劲装,像是刚从演武场回来,没等到答案他略歪了歪头,发尾堪堪擦过肩头。

    阿菱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未戴金冠,头发高高束起,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利落意气。

    或许是同床共枕一日两夜的缘故,乍一见面两人心里都升起了几分不自在,目光一触即离。谢恒殊压了压眉心,没再追问下去,吴福全瞪了阿菱一眼,没走几步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阿菱还想跟吴福全说说落锦的婚事,抬脚追上去,脚一落地又觉得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稀里糊涂把人弄过来,剩下的事吴公公会帮着摆平。

    谢恒殊坐在圈椅里随手拿了本书翻了翻,一只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几个零散的字眼上,心思泛泛,半天没拼凑出这一整句的意思。

    “那吴公公,咱们说好了,我直接让她去我屋里了。”

    “知道了知道了,谁还能跟你抢不成?”

    “好,多谢您。”

    阿菱和吴福全说话的声音隐约能传到谢恒殊耳朵里,他忽地合上书丢到一边,丢书的声音不大不小,也没人往他这边看一眼。

    谢恒殊撇了撇嘴角:“我饿了。”

    说话声戛然而止,吴福全连忙出去吩咐晚膳,阿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过去给谢恒殊倒了盏茶。谢恒殊没说话,阿菱也不主动开腔,两人一坐一站,远远瞧上去倒是颇为合契。

    因在夏日里,郡王府厨房送来的菜色都十分清爽,阿菱一看便食指大动,留下来蹭了顿饭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沉默着吃完一顿饭,谢恒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沿:“她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吴福全:“江姑娘要调一个丫鬟到身边伺候,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答应她了。”

    谢恒殊眼尾一扬,吴福全顿时知道郡王想听的压根不是这件事,支吾了一下:“江姑娘说……您喜欢她的……手。”

    谢恒殊脑海里顿时闪过无数个画面,她哭得厉害裹着被子不肯动弹,磨了好久才肯伸出来一只手敷衍他。谢恒殊只觉得耳廓发痒,气血上涌:“明明是她……”

    吴福全一脸茫然,谢恒殊咽下后半句话,咬牙道:“把她喊回来。”

    吴福全拔腿就要跑,谢恒殊又喊了停:“回来。”

    吴福全苦着脸在原地站住,谢恒殊冷冷地打量着他:“她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个?”

    吴福全硬着头皮答道:“江姑娘指甲有些长了,恐怕会伤着您,我略提了两句……”

    谢恒殊深吸一口气,声调一点点沉下来:“滚出去。”

    吴福全是再也不敢对谢恒殊房中之事多一句嘴了,弯下腰匆匆忙忙一路小跑。到了门边看见一排当值的小太监才迅速直起身,甩了甩手里的拂尘,眼刀子一个个飞过去,逼得那些人纷纷低下头,他才用鼻子哼了一声:“都给我小心伺候着。”

    室内,谢恒殊左手手撑着额头,从脖子到脸慢慢泛上一层血色,瞥见搁在案上的茶盏,随手拿起一饮而尽。放凉的茶水没能压下心底的恼意,盏缘溢出似有若无的淡香倒让他想起来这是阿菱刚刚倒的茶。

    神思飘远又忽地被拉回笼,谢恒殊面色渐渐归于平静,眼眸却沉似深潭,他总有一日要将下蛊的幕后黑手抓出来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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