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

    两人说着话来到车行,修车的师傅将车子检查了一番,告诉鹤琛摩托车受损并不严重,只是表面有些摩擦,右侧后视镜碎裂。放在这儿排队,用不了两天就能修好。

    鹤琛在时乔还在好奇打量店内其他摩托车时付了钱,带着时乔走出车行。

    时乔一脸懵:“这就好了?我还没付钱呢!”

    车子没有大碍,修理也不需要花费太多,一路走来一直压在鹤琛心头的最后一层阴影荡然无存。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女孩,鹤琛心情大好,没忍住揪了揪她一边软嫩的脸颊,很容易便揪起一个白团子,笑着说:“都说了不用你赔,小屁孩。留着零花钱买糖吧!”

    时乔顿时觉得自己失了面子,板起一张小脸来,故作严肃道:“乞丐哥哥,你是瞧不起我嘛?”

    可惜鹤琛揪着她一边脸颊,导致她说话漏风,刚撑起来的气势瞬间小了大半。

    鹤琛把手松开,又十分舍不得地小孩吹弹可破的皮肤上揉了两下,漫不经心说:“没有。”

    时乔见他不信,更加不服气。从小香包里翻出手机,边点开屏幕边说:“你不要瞧不起我,我的零花钱有很多,我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只用来买糖绰绰有余!”

    她在屏幕上点了半天,又将手机举起来晃了晃,两条秀气的眉毛缓缓蹙了起来:“奇怪……怎么连不上网?”

    鹤琛轻笑:“停机了吧?”

    “停机?”时乔愣了一下,不解地望向他,“是什么意思?”

    鹤琛说:“你的手机应该欠费了。你应该很久不用手机了吧?”

    时乔讪讪:“好像是这样。”

    最近正值暑假,小学放假又早,她已在家待了快两个星期,哪里用得上手机?

    若不是今日出来聚会,她的手机说不定还躺在卧室的哪个角落里吃灰呢。

    时乔的面颊缓缓染上一片淡淡绯红,她念叨了一路要帮乞丐哥哥赔钱,结果手机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让她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真是……丢死人算了!

    恰逢此时,在她最窘迫的时候,她的肚子竟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叽里咕噜发出一长串令人难堪的声音。

    时乔的脸登时红了个透彻,连耳垂也染上绯色,红彤彤地像两颗红透的樱桃挂在耳朵上。

    鹤琛只觉得这小姑娘太有意思,心里的笑意已经快控制不住,面上还要照顾她的面子,努力把上扬的嘴角往下收了收,声线平稳语气冷淡道:“饿了?我带你去吃饭。”

    听乞丐哥哥要带自己吃饭,时乔心里更窘。她今日不光欠了乞丐哥哥一个大人情不说,还要蹭上一顿饭。这笔债越欠越多,怕是不好还了。

    虽心知不应该再欠乞丐哥哥一笔,但她却没有那个强大的意志力说自己不饿。

    时乔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老大不好意思地小声嗫嚅道:“麻、麻烦你了。”

    还挺有礼貌。

    鹤琛在心中轻笑。

    他牵起时乔的手,临街找了家门脸看着最干净的馄饨店,给自己和时乔一人点了一份鲜肉馄饨。

    正值饭点,馄饨店客人不少。来吃饭的都是附近住着的普通居民,同鹤琛一样,从未见过时乔这般精致漂亮的小女孩。

    鹅黄色的小礼裙上虽溅了星星点点泥渍,却难掩其价值昂贵。头上所戴钻石发卡,及时在馄饨店昏黄的灯光下,也璀璨夺目。

    这绝对不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

    一定是G市哪个富豪的千金!

    但反观坐在她对面的少年,一身简朴甚至有些简陋的黑衣黑裤,上面泥渍更多,长长的头发盖住眼帘,还带着微微潮气,明显就是刚淋过雨,显得人落魄寒酸,很明显跟那小千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朝时乔身上打量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鹤琛敏锐地察觉到这些目光,面色微微一沉,起身走到时乔身前,说:“往里坐。”

    时乔抬头看他:“干嘛?”

    鹤琛:“我要坐你旁边。”

    “哦。”时乔未做他想,乖乖坐进里面。

    鹤琛坐到她身边,少年不算宽厚的肩膀微微一侧,抬起一只手支在桌上,尽可能阻挡那些不友善的目光。

    馄饨很快端了上来。

    刚出锅的馄饨冒着氤氲的热气,撒上虾皮和紫菜,再淋上鲜美的酱汁,拿勺子一搅,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时乔顿时感觉自己更饿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滚烫的馄饨,不停吞咽口水。

    鹤琛见她嘴馋的模样,抿嘴轻笑。把她的碗拿过来,一边拿勺子慢慢搅动,一边吹着冷气,不过一会儿,一碗滚烫的馄饨便到了恰能入口的温度。

    “吃吧。”鹤琛把碗推过去。

    早已饥肠辘辘的时乔立马抱过碗来大快朵颐。她从没吃过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美食。一时竟觉得以往吃过的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都不如眼前这碗馄饨滋味好。

    一碗十二只馄饨很快便被她消灭殆尽,时乔放下勺子,往椅背上一倚,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吃多了。

    肚子圆滚滚鼓起来,撑得原本宽松的小礼裙竟有些紧绷。时乔把手覆在肚子上揉了揉,打了个饱嗝,看向鹤琛,带着点委屈说:“乞丐哥哥,我肚子有些撑……”

    鹤琛听出来这小姑娘在向他撒娇,虽是无意识的,却仍让他心尖一动。

    曾经不知听谁说过,小孩子只会向依赖的人撒娇,就像幼崽只会向信任的人袒露肚皮。

    这小姑娘竟对他如此信赖吗……

    他们到如今,不过只有两面之缘,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请她吃了一碗馄饨,她便可以向他袒露柔软的肚皮,像懵懂无知的幼兽般对他撒娇吗?

    鹤琛忍不住恶劣地像,她如此心无城府,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是不是其他人也能轻而易举获得她的信任?

    她也会跟其他萍水相逢的人走吗?她也会因为一顿简单的饭食,和其他萍水相逢的人撒娇吗?

    他虽非什么良善之人,可扪心自问对这清澈见底的小姑娘没有丝毫歹心。若这两次与她有奇遇的人并非自己,而是任何心怀不轨之人,这小姑娘是不是轻而易举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想到这儿,鹤琛的心竟控制不住紧了紧。

    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垂下眼睑不敢看她,盯着面前的空碗说:“吃撑了就出去走走吧。”

    说罢,便站起身,走到桌子旁等她。

    时乔看着他眨了眨眼,对这人忽然低沉下去的情绪感到莫名。

    她走过去,拉住鹤琛一只手,边跟着他往外走边说:“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鹤琛拉住她的手紧了紧,想着自己好歹听她叫一声“哥哥”,虽名不正言不顺,但也应负起点儿当哥哥的责任,于是便说:“小屁孩,最好不要那么信任陌生人的道理,之前有没有人跟你讲过?”

    时乔更加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说起这个,却还是乖乖回答:“有啊,学校里老师经常说,不要和陌生人讲话,不要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不要跟谎称是爸爸妈妈朋友的陌生人走……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鹤琛原以为她是不曾受过安全知识教育,不料她竟然什么都知道,说:“那你怎么不把老师的话放在心上?”

    时乔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说:“我放在心上了呀!我从来不搭理陌生人!”

    鹤琛:“那你那日跑出院子来见我是怎么回事?万一我是坏人,要把你抓走怎么办?”

    时乔说:“院子里很安全呀,四处都是保镖,你没看见嘛?”

    鹤琛噎了一下,他还真没看见。

    时乔又补上一句:“如果你真的对我图谋不轨的话,危险的人应该是你哦!”

    鹤琛闭了闭眼,莫名有种自己被这小姑娘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他急忙转移话题,说:“即使那天在院子里是安全的,你今天跟着我出来也不对。今天可没有保镖保护你,万一我是人贩子,趁机把你拐走卖掉,你该怎么办?”

    时乔眨了眨眼,说:“可我们已经不是陌生人了呀!”

    “怎么不——”

    鹤琛下意识反驳,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感受到一束愤怒的目光,他视线往下一转,发现小姑娘正向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眼中意味分明,若他敢继续说下去,她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鹤琛眼皮微微一跳,连忙换了种说法:“我的意思是,就算有了一面之缘,你也不能完全信任一个人。人心隔肚皮,不是一两日就能看透的。万一第一日我见你时是假装友善,故意引你上钩,就等今日趁你身边没人护着的时候,把你钓出来卖掉,到时你上哪儿说理去?”

    时乔不买账,“哼”了一声,说:“我看你就是嫌我烦,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我跟你一起出来。”

    鹤琛扶额:“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时乔不依不饶,气鼓鼓道:“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还泄愤般推了鹤琛一下。

    鹤琛被她推得一个踉跄,站稳后挑眉看向她:“怎么还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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