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若容千月一翻身坐了起来。两名神武者也挺了挺胸,阿古丽感觉地动山摇一般。

    “随意,你说的是什么种子?”若容千月问道,饶有兴味地看着连穆羽。

    “什么样的种子都有。”连穆羽道,他没有迎向若容千月星月般闪耀的目光,而是紧盯着他身下至尊无二的龙座,“种子应命而生,随运而灭,此起彼伏,无有尽时。”

    若容千月站起身来,身子晃了两晃,又坐倒下去,摇了摇头,自嘲道:“喝多了,不胜酒力。这就是做天之主宰的好处,可以无限享用天上人间一切佳酿,每日不重样,每日不限量!”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阿古丽眼里,若容千月就是一个贪杯顽皮的孩子。他晕晕乎乎,干脆又躺下,打嗝道:“随意深得我心,可惜你有了明漪,不能在我这神武高天里久留,天人是要断情丝的。你的种子说,是我在这里多年来听到的最有趣的话。是的,世界就是一堆种子而已,天地乾坤,浩瀚宇宙,无不是种子的萌发、朽烂、再萌发,循环往复,无有尽时。”

    阿古丽紧握着连穆羽的手,感受到他暗暗用力的回握。

    若容千月星眼朦胧地看着连穆羽,又道:“埋伏在你心里的种子是什么样的?”

    连穆羽扭头看向阿古丽,她撇嘴一笑。

    若容千月朝里翻个身,又咕哝道:“埋伏在你心里的种子是什么样的?”像是自言自语。

    两人很快听到了呼噜声。

    一名神武者微微吹了口气,一团桃红色云被盖在了若容千月身上。他已沉入梦乡。

    “随意,我们走吧。”

    阿古丽拉着连穆羽,朝门口飘去,还没到那扇扣着金锁的大门边,神殿四周的墙体訇然倒塌,神武大帝雕像一座座破碎陨落,与玫瑰色天幕重合的大殿穹顶也四分五裂,一团团黑烟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周遭突发剧变,若容千月却酣睡不动。

    神武者掣动巨钺,向突袭而来的黑烟劈去,钺刃到处,金光四溢,黑烟触光即灭。

    然而天顶裂缝愈开愈大,黑烟层出不穷。

    两名神武者一抖肩背,顿时影影绰绰,从身体里跳出几十个身形略小的神武者来,同样威风凛凛,龙骧虎步。

    几十名神武者死死围住若容千月,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盾,将他罩在中间。

    黑烟左冲右突,上下翻飞,伺机寻找空隙突入到若容千月跟前。神武者哪里肯给它们可趁之机,漫天钺影舞得水泄不通,黑烟碰到后,噗嗤噗嗤消弭无踪。

    阿古丽觉得奇怪,明明形势危急,却没有一个神武者惊动若容千月,试图叫醒他。

    她想要冲过去帮忙,往前一跃,却撞上一块无形屏障,压根过不去。

    正当她心急火燎,束手无策,神武者四周的黑烟愈来愈少,直到最后一点黑烟触碰到钺刃,泯然星散,阿古丽才终于松一口气。

    她望着神定气闲的神武者,暗笑自己真是多虑了。她回到门旁,朝着熟睡的若容千月拜了一拜。

    两名大神武者一抖肩,众小神武者又附体于他们身上。他们对着穹顶吹气,裂缝弥合,又吹向四周,神殿墙面复原如初,损毁的雕像也自地面升起,恢复原貌。

    阿古丽一见之下,高兴得直拍手掌。

    两名神武者做完修复,面对面,抬手击掌,似是庆祝适才抵御妖烟的胜利。

    当两只巨型手掌相撞击的一瞬,随着啪一声响,两掌之间拍出一缕黑烟。然而两名神武者看着对方,没有留意高举的手掌。

    连穆羽看到了那抹黑烟,脸上显出恐怖之色,朝着黑烟一指,一道犀利红光射出,可没能突破那道无形屏障。

    那点黑烟像一只苍蝇,绕到一名神武者脑后,神不知鬼不觉爬入他耳内。

    连穆羽手指着那名神武者,惊惧地喊道:“黑烟!”

    那名巨人听到警示,突然意识到自己疏忽大意,正要抖肩,两个耳孔内黑烟迸射出来,接着鼻孔、嘴中都源源不断喷射出黑色烟雾。他轰然倒地。

    他的同伴刚反应过来,近在咫尺的黑烟瞬间把他淹没,但神武者在最后一刻,从黑烟中伸出巨钺,一钺劈向龙座。

    至尊宝座破碎发出的锐响清脆得像风铃碰撞声。若容千月在一片叮叮叮的碎声里惊醒。

    这个沉溺于迷魂汤而不能自拔的超人类睁开迷离的眼,面色依旧晕乎乎,身段依旧懒洋洋,可当他眯缝的眼底映入一抹黑色时,他立时幡然醒悟!因为这十九层神武天里,压根就没有黑色!

    他此时已压着满地碎片,正想要一跃而起,却软塌塌没有力气。

    “神武者!”他大声喝道,然而神武者已似两座小山仰面躺地。

    他眼睁睁看到,神殿穹顶、墙体、地面通通开裂,黑烟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像滔天的潮水把转眼就他吞没。

    阿古丽和连穆羽无力地撞击着屏障,不得而入。他们以为若容千月会像神武者一样,被来路不明的妖烟索去性命,却惊异看到,黑烟中间渐渐冒出一点亮光来!

    “天魔老祖想要害我,没那么容易!”

    听到那个稚嫩却又玩世不恭的声音再度响起,阿古丽惊喜交加,大喊道:“他没事!他没事!”

    若容千月摇摇晃晃站起身,嘀咕道:“我死不了!”随便吹了口气,顿时风卷残云般,将身边黑烟吹散大半。

    接着他张大嘴,又猛吸一口气,将剩下的黑烟一股脑儿吸入腹中,打了个饱嗝,吐出一个黑泡泡,拿手一戳,将飘忽的黑泡捅破。

    “若容千月,你太自负了!自诩可以容下古往今来千个不同的月亮,眼里没有一点天道,真是傲慢至极!”一个震彻云霄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今日我绸缪老祖要替天行道,灭你个魂飞魄散!”

    “呵呵,绸缪老祖。”若容千月冷笑道,“风子兮,你歪学个天魔道,还纠集无恶不作的烟阴魔,不以为耻,还自诩替天行道,真是让人笑不活!今日你碎我神殿,毁我帝像,看我怎么把你和烟阴魔按在废墙上摩擦!”

    “若容匹夫!你不是号称‘清浊并包,善恶兼收’的吗?烟阴魔过去做不做恶我不管,它现在为我所用,要除掉你这个假冒的神武大帝,就是大大的善举!”

    “善举狗屁!”若容千月不屑啐道,“你眼里只有争名逐利,削尖脑袋爬到这最高天,利诱一批阴险杂碎,妄图夺我至尊龙位,统治诸天,没门!就你那副为老不尊、獐头鼠目的丑样,做神武高天主宰,简直丢我天界老脸!”

    “若容!你不要动辄攻击人长相,别以为你长得年少英俊,就有多了不起!幼稚、无聊、可笑、浅薄!”

    “我不攻击你长相攻击什么?相为心生,你连自己长相都修不好,还修什么心!还修什么狗屁大道!幼稚可笑的恰恰是你自己!”

    “若容千月!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喝酒取乐,终日醉卧,哪里有半点帝相!我绸缪老祖顺天应时,取你狗命!”

    “你有这本事吗?当年修道时,我处处压你一头,怕伤你自尊,还时时让着你。结果你倒好,到处显摆吹嘘,找了个芝麻大的破山,自居绸缪老祖,让人笑掉大牙!”

    “我忍辱负重,含辛茹苦,不敢一日懈怠,掉了九层皮才修得今日成就,你却喝着大酒、轻轻松松就取得天龙尊位,简直没天理!我今日就要整顿天纲,替天行道!”

    “你可真够笨!我在这天上都待过千年了,你才姗姗来迟。”若容千月懒洋洋打个哈欠,“好了,别尽说大话瞎咋呼了,你不就想坐这把龙椅嘛,多大点事,扯什么天道地道的,累不累?有脸就快现身!”

    若容千月与绸缪老祖你来我往对骂好半天,互不相让,互揭老底。阿古丽倒是听出来,若容千月虽然好酒,但为人坦荡得多,那个一直不肯现身的绸缪老祖心机很重,明明想坐至尊宝位,却非要拉大旗做虎皮,扯上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吵着吵着,若容千月又犯起迷糊,一屁股坐在汉白玉台阶上,斜靠着就要又睡去。阿古丽心急如焚,火烧眉毛了还睡!赶紧大喊大叫,想驱散引诱若容千月的瞌睡虫。

    可她还是又听到了呼噜声。

    若容千月垂着头,面目安然,和风一吹,几缕青丝拂过红润脸庞。阿古丽看到,他一边嘴角向上挑起,脸上漾着沉醉的笑意。

    她无法理解,一个身处性命攸关险境的人,怎么还能事不关己似的呼呼大睡?真是天崩于前都脸不变色。

    可即便老对头睡着了,绸缪老祖还是不敢现身。

    阴魂不散的黑烟又从各处裂缝里爬出,悄无声息攀附上若容千月的衣袍冠带,钻入他窍孔。

    黑烟化成一只手,从他身上摸出一把宽刃平头刀,那把刀色彩斑斓似琉璃。

    黑手举起刀,照着若容千月的天灵盖劈了下去。若容千月猛抬起一只手,攥住下落的刀柄,又将刀推了回去。黑手死命下压,纹丝不动。

    若容千月依旧垂着头,打着呼噜,似乎只有挡刀的那一只手有知觉。

    阿古丽心提到嗓子眼,却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一只筋肉虬结的大手从天而降,叠加在那只黑手上,往下狠命一压。

    喀喇一声,若容千月举起的那只手从肘部折断,琉璃斩向下劈去,从他额头右侧直直下拉,在右脸颊上划出一道深长血口,又深深嵌入他右胸。

    若容千月胸口登时血流如注,但他还是没有醒来。

    阿古丽听到若容千月喟然轻叹一声,口中哼哼唧唧,声调有起有伏,像是在哼一支曲调!

    阿古丽听不明白,

    那只大手攥成拳往砸去,将若容千月砸入地板,又一拳下去,若容千月从洞穿的地板往下坠去,胸口插着斑斓的刀。

新书推荐: 末日前缘 魅惑神君 救世神官是三界祸患 重生九零被他读心了 他的爱 却被引余生 分手后和前男友成了顶流cp 平添欢喜 算命的说我没有爱情线 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