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王孛瀚在查干一族的护卫下,踏上了辽国的土地。路上偷抹的眼泪,在这一刻销声匿迹,到了这畏强凌弱的草原,王孛瀚就是狼,而且这个狼崽誓要成为狼王。

    对于自己的父亲,辽国的可汗孛儿只斤.永日布,王孛瀚只在近些年的书信里见过。幼时,母亲对父亲是闭口不谈的,直到六年前那次刺杀,她和母亲在被查干族救下后,父亲的书信才得以与他们相见。也正是因为这次刺杀,王孛瀚更加努力地习武,他要保护所有他珍视的人。

    随着父亲纷至沓来的书信,母亲开始变了,要强的刚硬化作娘子的温柔。看信的时候,母亲还会提起更多的往事,甚至还有很多细节,父亲从对纺织一窍不通到后来亲自帮她制作纺织的工具,弹完棉花,头发上、眉毛上、胡子上挂满了,草原上的狼变成了羔羊。。。加之王孛瀚这两年个头窜得厉害,而且长相都越来越像可汗,阿娘开始犹豫,他们是否还能平静地在大凉继续生活下去,还是应该答应可汗,带王孛瀚回到草原。

    父亲的样子在王孛瀚的心中越来越清晰,他也知道了阿娘去父亲的过往。王孛瀚外祖父从事纺织起家,他们家做的棉衣,又轻又暖,被朝廷征用,但大凉当时棉花种植和加工有限,远远满足不了战事的需求,只能赶制一批,运输一趟。阿娘正是在向大凉边军运送棉衣返回时,途经辽国边界,救下了遇到雪崩、迷路失温的父亲。父亲和阿娘在半年的相处里,日久生情,但父亲离开时,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外祖父是否会迎娶阿娘。

    阿娘性子要强,直到父亲离开后,才告诉外祖父自己已有身孕。不想让家族蒙羞,无法在琼州继续生活的阿娘,说服了外祖父独自来了京城,凭借自己的纺织技术,硬是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说起十七年前的大凉与回疆的那场战场持续了两年,双方僵持不下、却谁也不能彻底击溃对方。大凉将士适应不了北边的寒冷,回疆也因粮草不足,无法更进一步。终于,一场和亲结束了这场战争,回疆的公主萨阿妲蒂.艾买提嫁来了大凉,产下的七皇子萧业出生时就封了亲王以示诚意。而年长两岁的六皇子萧凌时至今日,还未封赏,其舅舅正是大凉与回疆的主将高鹏高将军。也正是这层微妙的关系,萧凌总是明里暗里地与萧业较劲。

    耿飞进门,手里拿着幅字画,“主子,已按您的吩咐,将詹兄弟的这副字画装裱了。詹兄弟加的落款还真是老气横秋,叫怀忆!” 萧业侧眸看着詹楚忆,酸酸地,“兴许,人家是真怀着份念念不忘的回忆呢?”詹楚忆这会心里只悔着,早知道是被拿去做贺礼,定不会二两银子就交出去!“十两,十两纹银,就告诉你来由!”“亏你开的出这个价,何况,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詹楚忆摇晃着脑袋道,“回忆事情般般假,借假修真破迷津!”耿飞说出了萧业的心里话,“信你个鬼!”

    萧业去赴六皇子的开府宴席,没让耿飞跟着,只叫他盯着詹楚忆,她做什么无所谓,唯一就是,不到四个时辰,不能离开王府。

    入冬霜霰严,叶落掊可出。趁着主子出门,家奴们忙着剪除枯枝、病枝,落得满地。

    詹楚忆拽了拽耿飞的袖子,“你吃过烧烤吗?”  耿飞弯腰拣着树枝,但还是不放心地跟詹楚忆确认道,“你真的会么?别一把火烧了王府,咱俩就是死十回都不够的!” “咱火堆就搭在鱼塘旁边,怕什么!真起火,转个身就浇灭了!” “在鱼塘旁边烤鱼,你也是前无古人了。” 确实,原来和王孛瀚,一起烤过羊排、土豆,是没烤过鱼。

    载歌载舞的舞姬时不时抛来的媚眼和水袖,萧业熟视无睹,满屋子上蹿下跳的酒气裹着鼓吹喧阗的嘈杂,持续怂恿着阿谀谄媚的氛围。萧业跟六皇子寒暄几句后,两人心照不宣,萧业离了席。

    烤鱼的味道远远地就飘了过来,詹楚忆吃得满嘴黑,耿飞没想到萧业这么早回来,心里就像面前这堆火,劈里啪啦的。詹楚忆听到耿飞叫主子,转过身,把吃了一半的烤鱼伸到萧业嘴边,“尝尝呗,你可以吃这边,我没咬过的。。。“ 耿飞还未来不及阻止詹楚忆,萧业已经咬了下去,美滋滋地啃着詹楚忆咬过的地方!

    篝火里,挂着个全羊,草原在欢迎着狼崽。王孛瀚趁着可汗和姐姐还没来,悄悄地问,“阿娘,爹爹给你送信的人可以也帮我给阿忆送信么,我想阿忆,我怕弄丢她。。。” “孛儿,以后阿娘只叫你阿如汗了,你可以念着阿忆,但越是在乎的人越不能轻易暴露,等你有了自己的路,你自然可以去信给她!”

    可汗牵着一个小姑娘,大步走向王孛瀚和阿娘。“阿如汗,这是你的姐姐娜仁。“她的眼睛又大又圆、乌黑发亮、像一汪清泉,她的眼神充满了灵气和活泼,阿娘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脸蛋,” 娜仁生得真是可爱,你应该比阿如汗大九个月吧!“ 她很确定是九个月,因为可汗当初匆忙离开,正是得知娜仁的母亲难产,半年里她找不到丈夫的踪迹,生怕他遇到不测,坚持要为他留下血脉,自己却难产而死!

    自从娜仁有记忆以来,巴苏特族,也就是她的母族,一直要求可汗娶她母亲的妹妹,但对她却不甚关心,娜仁从未感受到过母爱。阿如汗的阿娘美丽大方、语气温柔、说话声音都是那么好听,让她忍不住想亲近、想钻进她的怀里撒娇,但是也是因为她,父亲才消失了那么久,母亲也遗憾离世。她的内心纠结着,跟阿如汗也礼貌地保持着距离。

    阿如汗母子能够安全回到辽国,查干族立下了汗马功劳,与巴苏特族争斗了好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这时的他们自然是欢欣鼓舞的。查干族长查干.托雷,与可汗豪爽地饮着酒、酣畅淋漓,他们都希望阿如汗成为未来的可汗,托雷还希望自己的女儿塔娜成为可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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