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器师

    “大师兄,这……”

    凤决语出惊人,一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敢插嘴。

    谁不知道前几日册封少宗主的大典上,叶迟当众退了江写意的婚约,同时宣布了与江落月的喜讯。这才过了几天啊,事情竟然又出现了反转。

    可江落月是谁啊?修仙世家江家唯一的后人,无定剑宗的少宗主,天才级别的灵根,神仙级别的长相,哪哪都比江写意强到不知哪里去了,大师兄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邪风,好不容易甩掉江写意那个缠人精,怎么又主动吃回头草了呢?

    众人心中所想皆是一样,齐刷刷看向姜非妩脖子上的吻痕,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纷纷朝姜非妩投来鄙夷的眼神。

    姜非妩心里暗暗把凤决骂了千万遍。

    江落月把她当成眼中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高调地让所有人觉得他们两个有奸/情,让江落月的颜面往哪搁?江落月舍不得动叶迟,肯定会把邪火都撒在她身上啊!

    故意的,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察觉到她那恨不得吃人的目光,凤决转向她,眸中满是得意的挑衅,脸上却笑意温柔。

    这两人当众眉目传情毫不避讳,简直不知廉耻。江落月白绫之下的凤目中满含怒气,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不敢发作,强压下心头怒火后,婉声唤他:“师兄。”

    他们二人虽在凡间历练时相识,初时也曾有过一段直呼其名姓的阶段,但后来随他入了无定剑宗,便习惯唤他师兄。每次她喊他师兄时,他那双如万年冰湖般的眼中总会泛起柔软的涟漪。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不过先递个台阶,不要再让人看笑话才是重点。

    “师兄,妹妹带人去剿灭血魇,却中途擅离职守与人私会,致使宗门折了一个弟子,这件事确实是她的过错。师兄向来照顾妹妹,我是知道的,但师兄是明辨是非之人,这次你护她不得,还是莫要插手了。至于我们二人的事,我们私下说便是,何必把无关之人牵扯进来,惹人误会?”

    他们二人有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她也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只要让众弟子以为叶迟是在和她赌气才故意说出那番话来就够了。

    可凤决根本没打算给她面子,凉凉地睨了她一眼,一把扯过姜非妩,不顾她僵硬的身子写满了抗拒,将人拉到身边:“若我偏要护她呢?”

    嘶——

    凤决此话一出,听竹堂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看他们任何一人,恨不得当场学会隐身咒藏起来,耳朵却一个个竖得老高。

    撞见少宗主和大师兄闹别扭,还带上江写意一起修罗场,他们心中既害怕被灭口,又有亿点点看热闹的兴奋,想溜,可谁也不敢第一个走。

    就在所有人都被尴尬的气氛所笼罩时,姜非妩怀里的小黄牛突然来了精神,挣扎着要从她怀里挣脱,小蹄子一下接着一下朝凤决踢去。

    “嘘,安分点!”姜非妩想要控制,可它力气大得出奇,腾地一下从她怀里跳出来,低着脑袋冲凤决撞去。

    凤决瞥了它一眼,冷哼一声,只一个眼神便制住了它。小牛被吓得浑身一颤,“哞”了一声,掉头就跑。

    谢天谢地谢谢你。

    姜非妩松了一口气,丢在一句“我去追它”,赶忙跟在小黄牛身后跑出了听竹堂。

    “我也去看看,别让它发疯冲撞了人,毁了师尊的灵禾田。”

    “对对对,我也去。”

    “我也去……”

    一眨眼的功夫,听竹堂中便只剩下凤决和江落月两人。

    凤决的目光追随着姜非妩离去,无声地邪笑了一下,抬腿便准备要走——她不在,他也没必要继续和江落月演戏。

    江落月却觉得四下无人正是与他沟通的好时机,便叫住了他:“师兄留步。”

    凤决不耐烦地背对着江落月,没有停。

    “师兄方才为何要袒护江写意?”江落月手一挥,听竹堂的大门应声而合,拦下了凤决的脚步,“我哪里惹到师兄,让师兄不高兴了?”

    凤决嗤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一脸失望地看向江落月,仿佛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令他悲痛欲绝。只见他手指在半空一抬,江落月系在脑后的白绫应声断裂开来,露出一双震惊的明亮凤眸。

    “你根本没有失明,却骗我去幽靡禁地找复明草,可见叶迟的命在少宗主眼里,也没有多值钱。”

    江落月一怔,急忙想要解释:假装失明是她不对,可她绝没想过要让他去幽靡禁地那种地方,毕竟以他折骨境巅峰的修为,去幽靡禁地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可凤决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要不是姜非妩叮嘱过他,不要与江落月这种天选之人结下梁子,他连演这一出被爱所骗肝肠寸断都懒得配合。

    见他又要走,江落月道他正在气头上,定不愿意听她解释,于是心念电转,换了个由头将他拦下。

    “师兄,我有个能助你突破剜心境的办法,你可想听?”

    突破剜心境?凤决自然是嗤之以鼻。幽靡禁地里那个声音说过,他在这个世界已是忘情境的修为,自然不会对突破剜心境的方法感兴趣。

    不过转念一想,若得了这机缘的是他而非叶迟,不知姜非妩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单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一念及此,凤决便停了下来。

    江落月一见顿时欣喜不已,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牵住他的小指,露出一副罕见的女儿情态。

    “今早有弟子来报,我门治下有一座玥湖城,近日城中有妖魅化为人形引诱凡人吸取阳寿,至今已有不下百人遇害。若能将此妖邪诛杀,不只是功德一件,这种能化作人形的妖体内必有吞魔丹,加上师兄折骨境巅峰的实力,此次定能突破剜心境。”

    吞魔丹?

    凤决飞速地寻找着所谓吞魔丹究竟是何物——他用着叶迟的身子,也继承了他的部分记忆。

    在叶迟的认知当中,吞魔丹似乎是身负邪气的妖物体内结出的一种类似内丹的东西,炼化之后可以为修士吸收,帮助修士突破。

    只是吞魔丹往往都在大魔体内,寻常修士极难获得,而最容易的来源便是能化作人形的魅妖。

    魅妖,妖如其名,乃是终年邪气弥漫之地天长日久幻化出的邪气实体,可男可女,妖媚至极,最擅以魅惑之术吸人阳寿以滋养其邪气。而这种有逆天道的手段,也使得魅妖受到天道制约,极其罕见。

    这吞魔丹看样子是个好东西,不拿白不拿。

    凤决不动声色地从江落月手里抽出手来,只道了声“我知道了”便离开听竹堂。

    江落月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心道他既然肯回应,定是已经消气了,此时若是追上去只怕反倒让他厌烦,不如等到去玥湖城时再与他彻底和解。

    殊不知凤决径直回到叶迟的住所,把被她碰过的手狠狠洗了十几遍。

    *

    藏书阁。

    姜非妩把跑路跑一半就体力不支晕倒在地的小黄牛放回了自家小院后,就趁凤决还没回来,一个人溜上了山。

    藏书阁里一如既往的冷清,瞎眼老头抱着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断尾巴猫儿,缩在一张藤椅上打盹。

    姜非妩从路边折了根草叶子,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往老头鼻子上挠。

    “阿嚏——”老头一个喷嚏惊醒过来,怀里的猫儿得了自由,瞬间窜下山去跑没影了。

    “臭丫头,没大没小,”老头子不满地揉了揉鼻子,坐起身来喝了碗茶,“怎么样,老头子的药还不错吧?”

    “是不错,本命咒的伤口没有再开裂,”姜非妩心情大好,拖过一张软凳在老头身边坐了下来,托着脸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之前,我在藏书阁里翻出了一块眼睛形状的玉,你说叫岁安珏?”

    “嗯啊,后来你说不喜欢,给扔了。”

    姜非妩尴尬地摸摸鼻尖:“……那不重要。重点是,如果岁安珏碎掉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复原,会不会影响原本的功用啊?”

    一听到岁安珏碎了,老头子端茶碗的手一抖,转过头去“盯”着姜非妩:“你说那块玉怎么了?”

    “碎,碎了……”

    “怎么碎的?”

    “让我不小心摔碎的……”姜非妩撒了个谎。

    老头继续盯着姜非妩,似乎并未完全相信她的话。姜非妩咬咬牙,终究还是没把实情说出来,毕竟说实话就得把凤决供出来,这件事解释起来难度就更大了。

    好在老头也没打算刨根问底,过了一会儿恢复了神色,慢悠悠讲起了条件:“要修复,也不难,老头子我正好认识有这本事的人,能让那块玉恢复如初。不过嘛……”

    “不过?”

    老头嘿嘿一笑,咧着一嘴的大白牙,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递到姜非妩眼前晃了晃。

    “昨天看书,又发现一个新奇的方子,丫头,要不要再试试?”

    “嗯……”姜非妩扁扁嘴,无奈扶额,“这次又是褪什么毛的?”

    “哎,这次是好东西,真的好东西,你用了就知道!”

    虽然不喜欢推销这一套,但奈何自己有求于人,姜非妩为难地看着那瓶药,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一把把药瓶夺了过来,勇士赴刑似的郑重而决绝地塞进了衣袖里。

    “行吧,我帮你试药。那你说的那个能修复岁安珏的能人,在哪儿啊?”

    老头子满意地眯起那对白眼珠子,捋了两下并不存在的胡须,像是一时半刻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回忆了半晌才“哦”了一声。

    “想起来了。那小伙子是个凡人,名叫庄不为,年轻的时候是个炼器的好手,后来岁数大了,就找了个小地方隐居起来了。那地方好像是叫……玥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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