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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下)

    檀儿听水吟吟说完,扶她起身道:“时辰快到了,咱们早些去钟楼罢。”

    “檀儿。方才那些话我只和你说了,我只信你。”

    “小姐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水吟吟由檀儿扶着踏出门槛,从石阶上缓缓走下去到车上。相隔不足三尺远的时候,单子安赶紧背转过身,假装看着别处,口中吹起了口哨。

    主仆二人皱着眉头往这边打量了一眼,没有多话。小豆子见二人走远,拍拍单子安道:“少爷能不吹了吗,佛门圣地,您吹得我想撒尿。”

    单子安咳嗽两声:“我方才都没看清。你看清没?”

    “看清了。豆儿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您真有福气。”

    “那是。”单子安脸上笑意盈满:“我那天去她爹府上见她,就模模糊糊瞧了一眼。但我就知道,见过的女子里能跟她比的,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可是您就打算这么偷偷跟着,还戴着这么丑的面具?”

    “你懂什么,这面具可是本少爷亲手做的,千金不换的艺术品!看看这条龙,画得多像…”

    “多像骡子。”

    见单子安抬扇要打,小豆子立刻举袖护头。

    “好好个小子长了张嘴。这会子暂且就先跟着,等他二人见上面了咱就捣乱。哼,告诉你,等这姐姐成了我娘子,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遵命!”

    单子安犹然捏着手中面具,愤愤道:

    “哪儿像骡子。这是龙,乌龙!”

    ----

    大相国寺内来往众多,行人拥挤。谢小红跟在钱晓白身后,比平常老实不少。

    “怎不见大哥一起来?”

    “昨儿他忽然说有生意,来不了了。你跟紧我,我领你上钟楼,切莫走丢了。”

    一旁有十七八的少妇抱着孩子走过。谢小红借机打趣道:“与我同龄的,孩子都能说话了,哪有‘走丢’的说法?一会儿去钟楼拜过,我还想自己去别处看看呢。”

    说话间已到了钟楼,不远处便停着那辆显眼的马车。水吟吟丢了玉佩四处悬赏的消息,已经顺着人群传了过来。

    谢小红故意打听赏金,听闻有五十两,遂央求钱晓白同她一起寻找,同时从袖中悄悄抖搂出玉佩攥在手里。走到一四周无人的花坛时,再将玉佩飞快地挂在花枝上。钱晓白果然发现,从花枝上小心取下给她。谢小红道:“掌柜的你快去领赏。我素来怕官,这官家小姐我就不去见了。没得说我巴结讨好,叫人看不起;又或者说我是小偷,扭送我去府衙,银子领不上白挨一顿打呢。”随后便只称要去各处都拜拜,一个时辰后此地见。

    钱晓白也没拗她,自己往马车处去。谢小红在旁边捏面人摊子处悄悄回望,看见钱晓白遇着檀儿神色诧异,相互问候完将玉佩交呈过去。檀儿点头收下回禀车上,就领着他去了车窗下与水吟吟说话。

    到这一步,进展都和两人先前计划得一样。谢小红转头不再看了。另一处角落里的单子安却来了精神,领着小豆子躲避谢小红的视线,悄悄跟了上去。

    ———

    “这件可是冷公子的东西?”钱晓白问檀儿。

    “冷公子是谁?”小豆子一问,单子安连忙叫他噤声,心头却也起了疑惑,皱起眉头继续听下去。

    檀儿只撩开车帘将玉佩送进去。水吟吟立刻探出头道:“多谢钱公子!”

    钱晓白微怔了几秒,看见水吟吟双手捂着脸悄悄缩回去。

    再出来,脸色平静得如同换了个人:“檀儿,去取银子来。”

    钱晓白怀疑方才是否是看花了眼。

    待捧了荷包在手心,钱晓白平淡地鞠躬道了声谢,又道:“想不到如此有缘,恰巧拾到冷公子的物件。从前不知是女公子,礼数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家中管教森严,这才一直隐瞒。今日既遇到了,不如寻一处清谈,聊聊续作之事。”

    钱晓白道:“荣幸之至。只是小可一个时辰后有约,不便走出太远。若有话谈,不如就在此处。一则小姐不必下车,二来也合规矩体统,再来我也好等着约定之人。”

    水吟吟心中嘀咕,思来想去干脆放下车帘,三步并两步猛地跳下车。檀儿忙得上去扶,钱晓白也近前去。待喘一会儿站定了,水吟吟双颊上苍白泛起潮红,笑道:“让公子看了我的笑话。我只是觉得这样面对面谈好些,什么礼数规矩,我是不在意的。”并不顾檀儿在一旁拉着。钱晓白见状,引水吟吟到旁边寻处石凳道:“那便在这里谈罢,实在委屈小姐了。”檀儿忙从车上拿蒲团和手炉来,又到旁边宝殿内找和尚要了两杯热茶来,便立在一边了。

    待水吟吟坐在了石凳上,单子安才看清她是一年前自己在城外救的那个小姑娘。再想到方才的冷公子,便明了了一切,不由连连惊叹。小豆子问:“单小官人怎生如此吃惊?”单子安答:“叹我和我娘子这桩蹊跷姻缘。这等缘分,竟搭错了桥。明明先认识了我,却因为我和我兄弟结上缘。”随即将事由和盘托出说与小豆子。小豆子道:“这么说单小官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侠盗乌龙?这书可是全东京有名的,连我这叫花子都知道,您一直没听过?”单子安叹道:“我若能好读书些,早点去认,这会子你已经吃上我的喜糖了。”

    “别着急。您想,水小姐为什么要写这本书?”

    “兴许是从小在家受管束,一时听了觉得有趣。闲的无聊。”

    “当真闲的无聊?那她何不一次写完了去给,倒要一次次叫底下的人冒着风险去给?底下人去,她自己又见不着掌柜的面。”

    “为何?”

    “那不是明摆着,想将此书扩散出去,找到您,让您瞧见嘛。”

    单子安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当时救下以后把她接去城外的宅院养伤,问她叫什么不肯说,憋了一会才说姓冷。之后这一年她又一直用“冷霜枝”撰书,也许确是为了找到自己,自己却完全没往此处想。不禁十分懊恼,浑然忘了似的大叹:

    “哎哟,我这猪脑子!”

    四下皆静。

    小豆子咽了口口水,蜷缩下去悄悄挪了几下屁股,猫着腰遁走。

    单子安索性站起身,脸上面具未揭,装作没事似的扭头就走。钱晓白疑惑他怎么会在这,竟见冷小姐面色大为震惊,一言不发站起来就追了上去,跑得比方才还快。檀儿也一头雾水,看着小姐跑了匆匆给钱晓白赔不是,吩咐马车停在此处便立刻跟去。钱晓白还完全云里雾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少爷在附近偷窥,忽然说自己是猪脑子,然后开始跑。眨眼间檀儿、冷小姐和他互相追赶跑成了一列…

    完全无法理解。

    檀儿一声声唤着水吟吟,却怎么也赶不上。从不知道小姐也能跑得如此快。水吟吟只顾跑,渐渐赶不上了,喘气声越来越大。单子安这才听见,停下来回头去找她,顺手一摘面具道:“你怎么追我这么远?没事罢?叫我看看。”

    单子安看见水吟吟脸上瞬间失落,依旧伸手去扶。水吟吟一把推开。

    “怎么是你?谁要你扶。”

    “我迟早是你相公,看你身体欠安扶你一把也不行?”

    水吟吟想到这桩强扭的婚约,心里更是难过,又愤又急道:“你是谁的相公也不会是我的相公!这面具你从哪里得的,这件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谁许你假扮作他来惹我!我告诉你,别说是钱公子,就是全天下任何一个男人也比你好!我无论如何也不嫁给你!”

    “你当真?”单子安觉得她生气模样可爱,也未急着点破。这会刚要开口,却看见水吟吟胸口越发起伏,整个人踉跄几步便往地上晕倒。因此赶忙接住,打横抱起来往回走,终于遇上檀儿。檀儿掏出随身的丸药喂水吟吟服下,引二人上车回府再请医官。单子安心想救人要紧,便吩咐檀儿回府上通传,自己解下披风为水吟吟盖好,驮起她直奔了最近的医馆。

    ————

    小豆子满世界找了一通,在大相国寺入口处卖艺摊子旁找到了观摩同行的谢小红,急道:“小红姐你快跟我回去找掌柜的,出大乱子了!”

    谢小红大惑不解,抬掌道:“你小子不好好学徒怎么在这?!立刻给我回去!”小豆子一面护着头一面说:“不是,真有事!”

    “那你说。”

    “好我说。”

    小豆子几次欲言又止,捂着脸痛苦道:“哎哟,说不清了!我都不知道来找你干嘛了…”

    “那掌柜的出了啥事?”

    “其实没事。”

    “你是不是不气死我难受啊!”

    两人正打闹着,看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女子撞开人群急匆匆冲出去。围观者议论纷纷。谢小红听见撞钟,心道时辰差不多了要往回去找钱晓白,却只看见原地站着的是方才遇到的十七八岁的少妇,正在叹气。谢小红上前去问可见过钱晓白,少妇人道:“正是那书生让我在此等候姑娘给姑娘带话,说他另有急事,便先告辞了。”谢小红觉得不对,再三逼问才知道此妇人的丈夫是官差,方才提了钱晓白回衙门。钱晓白拜托她留下来替自己带话,叫谢小红不要担心。

    谢小红听到官差二字,只觉得五雷轰顶,谢过妇人便立刻往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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