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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是。原因干爹倒没说,他说天机不可泄露,叫我回去找他就对了。这几个月等的时候我想得清清楚楚,只要他能找到你,让我再见到你,我就嫁。到时候我叫他带我俩回东京去,见一面我干爹,然后回来成婚,以后就在这当压寨夫人。哪知道您老人家不同意呢。”

    “瓜女子。旁人再怎么说,你也是干干净净的好女子啊。除非我不是你亲师傅,否则怎能答应你嫁土匪呢。你就为他对你好?”

    “其实是他不嫌弃我······不能生。”

    “啥!你啥时候害的这毛病呢?手伸给我。”

    “你还会这?”

    “现学的苗医,灵着呢。”

    谢谦卿给了个眼神示意谢小红保密,又号脉,转了转眼珠,道:

    “他诓你。”

    “不会吧。”谢小红一愣。“为这事,他把踢我那人腿都废了。骗我是为啥呢?”

    谢谦卿又按了按谢小红被踢的伤处,确认没事,终于放下心。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也许他个老光棍自己不能生,想骗你在山上安安心心给他做老婆呢?说不定那人都是装瘸的。再说了,我方才一想,这待月山堂都到中州边边了。来镇子这一路上哪有医馆,哪有郎中呢?”

    “你没诊错,师傅?”

    “我在人苗寨子里旁的没学,就是治人生不出孩子。从来怀不上的找我都看好了,就是真踢坏了师傅也能救你。我这么说放心了吧,乖女?”

    “呀,师傅你学这是干啥呢。”

    “挣得多嘛。”

    好吧······这倒特别说得通。

    谢小红想了想,还是蹙眉道:“可是他真不像坏人。他妹子也好,整个寨子都对我很好。老觉得跑了对不住人家照拂我。”

    “现在问题可不是对不对得住。是——”谢谦卿长叹一声:“根本跑不了。我刚才细想,就是钻狗洞出去也没地去。大理么是回不去了,他不认识我都能把我找出来。夏州乱得很,回去也是个死。东京么,我又没去过,两眼一摸瞎。”

    “我是叫车夫一路往西北边走来的。应该还记着路。只是上山之前被打晕了,山上的路一点不知道。”

    谢谦卿咋舌,正苦闷时,听谢小红说:“算了。怕啥呢。天下那么大,只要师傅在,我去哪都行。这事咱们先计议着,我也留意他,还是把回东京的事先和他提提。要是他带我们回去,想办法也能留在东京的。”

    “啥办法?你那干爹也是街头要饭的,别指望不上,还把老头子拖累了。”

    “办法·······”

    谢小红眼前立刻浮现钱晓白的脸,欲言又止。那张脸叫她自己也心惊。

    忽然直直面对着自己全部最真实的感情,就像猛然抬头看见头顶的白日,炽烈夺目,叫人睁不开眼。

    她把木匣子锁进柜子里,每晚都试着不去想他。可是当他的样子再浮现,那副音容笑貌没有一丝一毫是模糊的。

    他过得还好吗?眼下还有两个月就秋闱了,自己还要闯进他的生活添乱么?可是一切都与他有关。这座都城,所有朋友,所有悲欢,所有温暖,所有珍惜都与他有关。自己要回到过去这些人和事身边,没有任何能越过他的方式。她当时说过再回去要见他一面,但她希望自己是轻松的,骄傲的。至少不必再欠他什么。

    “没事。瓜女子。投靠不上就接着跑吧,师傅绝对不会再抛下你了。”

    谢谦卿也不知道,他这个傻徒儿脸上怎么会有如此复杂多变的神色。但他感觉到那已经是属于少女的情绪。她已经长大了,离开他几年以后,她的生活也开始拥有了复杂的牵挂,拥有了值得小心惦念的人和感情。这是好事,这些才是真正的江湖情义。他为她高兴。

    --

    六月黄画匠照例被皇帝召入行宫随侍。师兄对小豆子从来看管不严,小豆子得了闲,又从画坊跑出来,开始在书坊帮钱晓白卖书跑腿。

    小豆子学画极快。旁人还在勾线,学简单的工笔时,小豆子就默默去翻找师傅和各师兄的习作来临摹了。

    头一次仿作交上去,所有徒弟都吃了一惊。黄画匠倒很平静,观察他一阵子,说小豆子不是真正懂画的那种孩子,在这行成不了大气候。但胜在脑子聪明,很精,又沉得住气,是个什么都能学得不赖的主。于是他习字篆刻学得比其他人都早,预备的就是以后学出来了,以此混口饭吃。

    小豆子回了钱晓白的书坊,没事的时候就铺好纸,对着张竹山或祁梦怜的画摹一天。个把月下来,所摹的已经能卖上几两银子的价钱。钱晓白看他爱画,直接将真画从墙上取下来叫他回去摹。小豆子不肯收,只愿在店里。

    钱晓白问他为什么喜欢作画。他说以后想当名画师挣大钱。

    话只说了一半。他来这练画,是总等着小红姐回来。那包蜜饯他放在床头不叫别人碰,一天也舍不得吃一颗,最后还是吃完了。他才感觉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已经半年了。他总担心小红姐不在乎自己了,或者悄悄回来看过他一眼后早已离开。他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为什么度完劫到现在也不露头。每次央求老曹算卦看她的平安,老曹总说放心,其余的守口如瓶,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也不肯说。可是他越来越失去耐性,觉得老曹没那么靠谱。便自己去找来地痞和差吏,叫他们往中州西北边去,走上三天,沿路找客店和车夫,开始打听谢小红的下落。

    这事他没再叫上第二个人,甚至钱掌柜和烧鸡哥也没叫上。他俩这几个月都忙得脚不沾地,他打算有了眉目再知会他们。

    钱掌柜不久就要去赶考了,正是关键时候,每日除了读书做生意就是发呆,书读得两眼昏黑,气血虚弱。吃不下饭,人一天比一天消瘦,总给人一种强撑着身体的感觉。

    看他发呆的样子,很难说全是读书疲惫的缘故。谢小红走后书坊的经营每况愈下,不知有没有高大人从中为难,也可能有《侠盗乌龙》的缘故。这书被全城搜查,搜出来统统焚毁,一本没留。沈佺亏得血本无归,找钱掌柜要过说法。沈胖子这平日八面玲珑的人,谈到钱也不含糊,从明明白白写着买断后自负盈亏的合同里也能找出茬,害得钱掌柜差点把整座书坊卖了。最后还是靠烧鸡哥从中周转才度过难关。

    钱掌柜怎么也不肯要烧鸡哥的钱。烧鸡哥当时说:“我并非只为你,也是为了安我娘子的心。书是她要求你代笔的,她知道了过意不去。若是我不想给,回去又得吃她的竹笋炒肉。”理由一出,钱掌柜反驳不得,只得答应。

    烧鸡哥和天仙小姐倒也还没成亲。不过他已经接手了自家酒楼,很久也不再来一次。那天解决钱掌柜的事,烧鸡哥又买了整只烧鸡来和小豆子分,靠着墙根边吃边聊闲。

    小豆子问他和天仙小姐进展到哪了,他说,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左了这婚她也得结。

    “我岳父,”单子安的嘴被鸡腿塞得油鼓鼓的,“说我俩的亲事能给他家老祖母冲冲喜。我娘子她祖母身体也不好,常年生病。但是每次知道我来,就乐意出来和大家说说话解闷。日子久了,满屋人能看得出老祖宗认可我,所以对我更客气了些。我岳父天天喊我去家吃饭,每次他坐主位,我就坐在他左手边,再紧挨着就是我娘子。你瞧她敢说个不字儿?”

    “这还得是咱哥哥模样俊,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诶,通透!”单子安得意地清了清嗓子,只字不提搞定岳父家背后的心酸。

    为了显出自己的才学没那么糟糕,他凿壁偷光临阵磨枪,不知学了多少诗词歌赋背了多少成语。甚至他每次还得从酒楼拿食材去府上亲自下厨,也不顾什么君子远庖厨了,叫一家人一起品鉴。菜上桌了,还配着精心攒下的笑话和老家的好酒。一本《笑林广记》都被他翻烂了。叫单敬源知道这么没出息他又得挨揍。

    他那小娘子很刁钻,起初那会子因为置气还不理他,但凡不是极好笑的事都翻个白眼装作不闻。终于有一回他扮熊瞎子,满屋都笑出泪来,她才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算是谅解了。

    岳母说他做的都是彩衣娱亲的孝举,他们都看在眼里,很是喜欢。家里也许久没如此喜气了。又说身为郡主的老祖宗进宫伴驾,被夸气色见好。转天竟然就下来了圣旨,说是皇帝赐婚,钦天监给两人掐算的好期,定在八月初六。

    他见着那明晃晃的圣旨,终好似得了这桩婚事的丹书铁券,心落到了肚子里。这丫头胆子再大,总也不可能冒全家杀头的风险再悔婚了吧?

    “以后啊,你有喜欢的小娘子,只要能搞定她身边的人,事就成了一半。要是不会追,哥教你。”

    “单小官人,那你今后是不是得做上门女婿?能不能也混个大官做?”

    “不可能。这话我就跟你个小鬼头说说好了。我家现在获许去南洋的水路经商,这趟线上的活之后需要人跑通。我虽说眼下做着酒楼的生意,其实还是想跟商队出去看看,总之是不能一辈子安生呆在京城的,命里带风,闲不住。”

    单子安说这话时仿佛云淡风轻,却断断想不到,他亲爱的娘子比他还命里带风。

    疯到真敢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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