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反间计

    半年光阴短亦长。

    傅珹歌不辞而别,萧凛也不惜开罪南齐朝廷毅然离开,赴往各地苦寻他的踪迹。

    生气终归还是生气,曾经出生入死的弟兄,他说走就走了,实在是不仗义!可生气之后,心间这份情谊却依旧难以割舍,萧凛也自那时候起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寻找到他!

    不寻还好,这一寻,却突然又发现,原来自诩与他默契十足的自己,到头来终归不了解他。否则为何连胡络布这等小人都能在西蜀这么偏远的地方发现他,自己却连想都未曾想过?

    现在,两人好不容易重逢了,萧凛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和傅珹歌又一次两相分离。

    不远处,宴席间依旧笑语欢声,酒酣耳热。

    傅珹歌回头远远看了阿鸢一眼,转身将萧凛又往后方拉了几步远,细语道:“萧凛,久别重逢,我和你一样满心欢喜。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只是……目前的状况,你还是比较适合留在这里。”

    “为何?”

    “我在西蜀的消息,你是如何得知?”傅珹歌问。

    萧凛垂眸想了想:“我在胡络布身边安插了眼线,从他们那里探寻得知。”

    傅珹歌听罢唇角一扬,眉心不露痕迹地一凛,倏而又笑了起来。

    胡络布,那是你能随意安插人在身边的人么?就连傅珹歌,都屡次在他的阴谋诡计下栽跟子,何况是一向一根筋的副将萧凛呢?

    “若我们不赶紧离开,只怕过几日,便没办法走了。”

    萧凛听完这话,细细一想,不觉忧从中来,脸色也忽而变得有些愧疚之色。

    “难道,胡络布这是反间计?”

    傅珹歌默然点头,萧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以为自己掌握了胡络布,不曾想,还是被胡络布拿捏。难怪上次寻回傅珹歌失利后,一向积极主动要找他的胡大人,竟然破天荒的没有了动静。

    故意将在西蜀见到他的消息放给萧凛,就是为了通过监控萧凛的动态,来掌握傅珹歌的行踪。

    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时候,被安插在萧凛身边的探子,已经不知通过何种方式将傅珹歌出现在此的信息传递回了南齐。

    萧凛顿感不妙,脸上唰地苍白一片:“既然如此,那此地不宜久留,将军,我立马让陆十松集结大家,离开这里。”

    “不!”傅珹歌拦住就要冲出去的萧凛,死死将他摁在墙边不能动弹:“你们不能走!”

    他目光严肃,神情凌冽,萧凛很清楚他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当即便不再动弹,噤声稳在原地,等他的后话。

    傅珹歌接着道:“如果你们走了,那咱们在这里重逢之事,就铁板钉钉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你们留在此处,尚能揪出这个背叛之人,即便是胡络布找来,你们打死不认,他也没有办法。”

    萧凛听完,浅浅思索片刻,当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将军。我听你的,暂时留在此处,帮你们掩盖行踪。但是这次,咱们之间一定要保持联系,决不可再让萧凛天涯海角寻之不到了!”

    “如有必要,可到桑榆镇清沅江边寻我,以倾城烟为讯。”

    “嗯!”萧凛沉吟着,顺手摸了摸腰间凸起的地方。

    倾城烟,是只属于他们傅家军的信号,普通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平凡烟花。别说整个西蜀,哪怕是在南齐,也极少有人能够分辨它的变化莫测。

    “为何取名荡齐寨?”

    “我之前便想,若是不能平安寻到将军,我便荡平整个南齐,为你报仇。”

    傅珹歌微微叹气道:“这名字不好,得改!”

    “不好么?”萧凛皱眉,不解地低头思索了老半天。

    傅珹歌肯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当然,作为一个土匪山寨,既不够宏伟霸气,又暴露身份目标容易引来灾祸。”

    萧凛忙抬头问:“那将军觉得,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你们如之前一般,只准劫富济贫,不能欺压良善。如此,就叫济贫寨吧!”

    萧凛:“……”

    他以为他是真的能想出一个很霸气的名字……

    因担心行踪暴露,当夜傅珹歌接了阿鸢三人,就着急忙慌要连夜赶回桑榆镇。

    桑子渊一脸不快,却也只能蹲在马车旁,看着他将三人一一送上马车,嘴里不断啃咬着一根可怜的黄瓜,鼓着双眼恨不得上前将他撕碎,可想想可能真上前了,被撕碎的可能是自己,又只得忍气吞声,默默无语。

    三人上了马车,车帷被拉开,给桑子渊道别。

    他这才立马变了张笑脸,起身拼命挥动右手,连说三声“保重!”

    临行前,傅珹歌也慢慢走了过来,伸出右手要跟他握手道别。

    桑子渊一开始刻意板着脸,目光往旁边一偏,腮里鼓鼓的黄瓜翻来覆去咀嚼地更加快速。

    就在傅珹歌苦笑一声,正要放手转身的时候,他又出其不意地快速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掌心,随后头也不回地招呼衙役们撤离。

    他往前走着,也不回头,却高声冲着身后看着他背影未曾挪动的傅珹歌喊道:“阿珹,我还是一如既往崇拜你!好好照顾她们,后会有期!”

    傅珹歌闻言,欣然一笑。

    要启程了,他牵着自己从桑元征那里抢来的马匹,走到他面前,将缰绳递给他道:“县令大人,今日情急之下骑马离去,实属无奈,还望见谅。现在,这马理应物归原主。”

    桑元征嬉笑着脸,看到他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打得一片火热,甚至上司还高声扬言着崇拜他。桑元征怎么好意思再收回这匹马。

    他谄媚着看向他,“这马不用还,就当送您的!”

    “不,不必!”傅珹歌推开他又递回来的缰绳,坚决道:“这马也是认主人的,借用归借用,用完就该完璧归赵。请县令大人收下吧!”

    桑元征头摇的格外带劲:“不不不!良马还得配伯乐,您看得上它是它的福分,还是送您吧!”

    傅珹歌边回头瞥着身后的马车,边厉声道:“县令大人!!请收好缰绳,无功不受禄。另外,这银子就当是借用马匹的感谢费。”

    说罢,他实在是不太想浪费口舌,将银子塞进桑元征手里后,便抬起步子快速跑向了马车。

    桑梓的马车其实也不太宽敞,本来三个方位各自坐了一个人,就已经算的上拥挤了,傅珹歌一挤进来,空间就变得更加逼仄。

    桑梓、桑槿看到他进来,对于救命恩人没有话说。

    阿鸢虽然看到他来的第一眼内心就有些激动,但想起来桑州之前,桑槿的那句嘱咐,她便强烈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哪怕已经共襄宴席,之后还是冷眼对他。

    “阿芊……你,没事吧?”

    这是傅珹歌来荡齐寨这些天,直接对阿鸢说的第二句话。连桑槿和桑梓都替他觉得憋得难受。

    阿鸢听完,却依旧淡漠一句:“还好!”

    桑梓不明所以,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疏不堪,即便是有什么误会过节,刚刚经历生死,至于如此?

    阿鸢余光中瞥了眼傅珹歌,他过往也未曾有过这般委屈巴巴的神情。一时间,连她自己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过了。

    “你……你不是骑马来的么?为何非要跟我们坐一起,不嫌挤得慌?”

    好不容易听到她对自己说这么多话,傅珹歌当即舒展眉头,笑意绵绵:“我没有马,那是跟桑县令借的,还……还回去了。”

    虽然傅珹歌说着便掀开了车帷,自证自己没有说谎。可阿鸢却并非不信任他,却正好顺着车帷外指了指:“正好老檀出事儿后,也没有人赶车。反正你在里面也显得拥挤,不如帮我们赶车好了!”

    桑槿听完,用力拉了拉阿鸢的衣袖。她也只是让她稍微冷冷他便可,没想到她贯彻这么彻底。

    “阿芊……”桑槿于心不忍地小声劝慰她。

    桑梓在旁边,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帮腔。

    反倒是傅珹歌,听完这话竟然二话没说,当即起身弓着腰走了出去,稍微往马车踏板上一踏,轻轻一跃,便坐在车板上,扬起缰绳往马背上一抽,顺利将马车驱动。

    车轮“咔哒咔哒”在沙石土地上滚动,车帷被阿鸢放了下来,几人便踏上回桑榆镇的路途。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荡齐寨门口,萧凛正和陆十松,远远望着一群人在熹微星辰下,踏着朦胧夜色渐行渐远。

    陆十松撇着嘴,手不停交搓着,不时还瞥眼身旁的萧凛。

    倏而,他长叹一声,哀怨道:“哎哟,我看我这辈子啊,是活该单身的命喽。可怜我家三代单传,到我这不孝孙这里,只能绝后了!早知道啊,我干嘛非要出来参军,在家呆着娶妻生孩子不好么……”

    萧凛听着冷冷回头,目光一凛抬手就拍了拍他的脑门儿,怒斥道:“臭小子,你这么含沙射影的到底想说什么?那个桑梓我可问过了,人家乃是桑家织锦业的传承人,富家女,就凭你?”

    “我怎么了?”陆十松不服气地嘟嘴道:“我好歹也曾是咱们将军亲自提拔的三小将之一。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人家对我没有意思?”

    “有意思?”萧凛不信又问:“她对你有意思?你哪只眼睛瞎了,赶紧找大夫瞧瞧!别给误了!”

    陆十松急了:“大哥,我真没开玩笑,我对那个桑梓一见钟情,我就喜欢她那一款的。你……你就可怜可怜你兄弟我这一回行不?”

    萧凛真是哭笑不得,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指着他怒哼一声,也便随他去了。

    马车一路向南,车厢在疾驰下晃动地十分厉害。

    傅珹歌赶车的技术,不说百分之一,真的是十分之一都赶不上人家老檀。

    想到老檀,桑梓又有些忧伤。

    原本老檀去年就已经要告老还家,可因为他驱车技术无人能及,又加之在桑梓家干了许多年,桑梓的确有些舍不得。便硬求着他留下,给他加了不少银两,让他再多干几年。

    老檀也是为了自家孙女,这才答应。

    未曾想,这才没多久,就因为这事儿撒手人寰。

    阿鸢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伸手轻轻握着桑梓,关切道:“老檀这事儿,有想好怎么处理么?”

    桑梓根本就来不及细想,因为每每一想到时总会深感忧伤。

    阿鸢低头思索几番,建议她回去之后,先好好帮助他家人安葬了他,必要的抚慰金是不能少的。再者,就是之后也要多多照拂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孙女,这样,也能告慰老檀的在天之灵。

    桑梓觉得这样做很好,也就点头答应了。

    突然,马车一顿骤停下来,三人猛然往前倾了倾身子,都暗自埋怨傅珹歌这惊天地泣鬼神的驱车技术。

    刚一掀开车帷,桑梓却目光呆滞,讶然不知所以。

    车前方站着的那个人,不正式之前绑架他们回去那个大胡子,后来卸下胡子之后一脸青春洋溢的荡齐寨二当家陆十松么?

    傅珹歌将缰绳一收,跳下马车走向他,惊奇问道:“十松,你缘何在此?”

    陆十松耸了耸肩上的行囊,笑着道:“公子,我要和你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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