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归桑榆

    桑子渊再度醒来之时,自己睡在一辆摇摇晃晃着的马车上。

    他斜靠在车厢坐着,对面的萧凛一身缠满了白纱,正在闭目养神,而在他身侧,则是一脸不屑看着车窗外面的江盈。

    一个激灵后,桑子渊立马坐正了身子,掀开车帷往侧窗外一看,确定了这的确是前往桑州的路。

    但是,为何不见傅珹歌人呢?

    “桑大人,您醒了?”萧凛也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四处察看的桑子渊。

    桑子渊指着车窗外空空如也的道路,皱眉问:“他呢?”

    “咱们公子担心阿芊姑娘的安危,先行骑马回去了。因为你刚刚解毒,身体还没恢复,他特意让我与你随行一路保护。”

    桑子渊不觉叹了口气:傅珹歌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倔人,真的是劝不听!想想之后便也释然了,毕竟他那么傲娇的一个人,一旦做了决定又岂是他可以劝得动的?何况,还是有关阿鸢的事情呢!

    等等……解毒?!他的毒已经解了么?

    他瞥了眼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江盈,又赶忙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前些时日一直折磨着他的那股疼痛,好像确实正在一点点消失,这会儿,仿佛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对比之下,却反倒是江盈脸色苍白,气色相比于昨日明显差了很多。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傅珹歌被放走之后,胡络布早就已经做好了几手打算。当然,也对桑榆镇采取严密的布控,就等着他回去。

    他好不容易利用萧凛将傅珹歌引到自己精心挖好的陷阱里,若不是萧北南突然出现将他放走,此时他早就已经顺利除去了这个眼中钉、绊脚石。

    尽管萧北南的命令是“不杀,不管,不动”,但是胡络布安能让他在西蜀过得这么恣意?他前脚动身离开云州,后脚胡络布便瞒着萧北南悄悄跟上了他。

    这日,胡络布正在西蜀附近一家驿馆休息,派出去的探子便带着消息回来向他汇报。

    “丞相,我们按照你的指示在桑州蹲守傅珹歌,但迄今为止他都没有出现……”

    胡络布有些不耐烦:“没有出现?没有出现那就继续蹲啊,跑回来干嘛?挨屁股板子啊?”

    那探子赶忙道:“不过,我们虽然没有发现傅珹歌,却发现了另外一个人。”

    胡络布果然探着头问:“谁?”

    “西蜀丞相,祁漠炎!”

    *

    潞州前往桑州之路异常颠簸不平,上山、下山,地势异常起伏。若非有多年马上作战的经验,傅珹歌估摸着早就从马背上甩了下去。

    马匹累得瘫倒,他便在附近的驿站换马之后,连口水都顾不得喝又继续赶路。这才好歹将原本需要三日的路程,最终缩短到不到两日。

    回到桑坪村之时,已经是两日后的一个清晨。

    尽管公鸡鸣叫声一阵接着一阵,阿黄听到动静,闻到熟悉的气味也兴奋地一直嚎叫,但整个土屋小院一样冷静孤寂。

    傅珹歌气喘吁吁跳下马,打开柴扉门就冲到了阿鸢的房门口。

    离开这里已经有好些时日,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恨不得立马冲进屋内。可他的手才刚刚伸出去想要轻叩房门之时,却发现房门从外面上了锁。

    天才破晓,时辰尚算得上早。即便是阿鸢要去织锦坊,这个点也还未到时候。阿鸢她是临时有急事所以才这么早出门,还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真的是祁漠炎寻到这里,阿鸢还没等到他归来,就跟着他回去了么?她真的连一封信都没有给他留下,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桑槿的房门同样在外面上了锁,院子里的鸡鸭和蚕房一起如旧。

    不,不对!她们应该还在桑榆镇。

    他不再多想,连忙跳上马往织锦坊赶。

    *

    桑瑶失踪后好几日没有一点音讯,陆十松成天拿着把剑堵在县衙门口,监督着桑元征按时出门寻人。

    桑元征自是头痛不已,可想想他可是傅珹歌的人。傅珹歌是谁?那是让自己的顶头上司桑子渊都为之崇拜之人,为了自己的仕途,他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可这几日,他们俩带着人将整个桑榆镇几乎翻了个底朝天,那个年轻的织娘桑瑶就真的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寻人在继续,阿鸢和桑槿也没有闲着。

    每天天不亮,她们俩便前往农户家中,一户一户,一个一个地试着劝说农妇们加入锦绣会。

    按理说,即便是报名的名单丢了,只要找到这些曾经报过名的农妇,向她们说明情况,再次报名登记名单即可。

    可奇怪的是,之前明明自己热情高涨报过名的那些农妇们,一提到去锦绣会当绣娘,却都像躲避洪水猛兽一般,连院子都不让阿鸢进。这些天来,她们俩已经连续吃了很多闭门羹,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

    阿鸢废寝忘食,容颜也明显更加憔悴。桑槿是实在没有耐心再跟农妇们耗下去,想想这些天陆万金还时不时上门催促进度,说他跟这些事儿没有关系,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

    桑槿寻思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便借着腹痛难忍为由,想要悄悄回去找陆万金算账。不料她才刚刚转身,陆万金便腆着大肚子,一脸不怀好意地阴笑着从对面走来。

    “哟,这不是桑槿姑娘么?怎么,绣娘这么快就招好了?”

    陆万金来得还真是时候,桑槿本来心情就不佳,他再一嘲讽,让桑槿憋了几天的怒火终于没忍住爆发出来。她甚至不想多说一个字,直接随手抄起路边的一根竹竿就朝陆万金扔了过去。

    好在陆万金虽然看着体态尤胖,但躲避起来还是异常灵活。那根竹竿这才从他腰间擦过,落在他身后的地上。

    桑槿怒道:“陆万金,这些农妇,是不是被你给收买了?”

    陆万金狂傲不羁地笑着走向桑槿,不屑道:“是,又如何?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农妇也不过是为了钱,谁给的钱多就替谁办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桑槿气不过,咬牙切齿道:“狗屁!咱们织锦坊是跟你合作的,你这么做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么?”

    “财路?”陆万金昂起头笑了笑:“不瞒你说,我陆万金的身家说是家财万贯也不为过,要不是韩丞相出面撮合,我根本不稀得这单生意。我现在想要的,可不只是钱那么简单!”

    “卑鄙!无耻!下流!”

    桑槿几乎把自己能想的到的所有骂人的话,歇斯底里都骂了一通。直到阿鸢从背后走来,镇定自若地对陆万金笑道:“原来如此!”

    她慢慢走向前,将桑槿护在身后,“还要谢谢陆员外提醒,原来只要钱花的够,这个问题就能解决。”她回头看了看桑槿,笑着说:“阿槿,回头去弄清楚陆员外给了那些农户多少钱,从今日起,不管陆员外出多少价,我们都比他多出十两。我看陆员外是不是真的足够家财万贯!”

    “桑羽芊!!你!!!”陆万金对于阿鸢的出现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找不到应对之语。

    “我怎么?”阿鸢一脸笑意:“不是陆员外教的么?有钱能使鬼推磨!另外,陆员外在桑州的所作所为,我已经修书派人送给韩丞相了,不知陆员外做这一切,得到韩丞相应允了么?若是没有,那陆员外现在,是否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才是?!”

    陆万金被气的双眼圆瞪,但一听说她都已经把这事儿捅到韩风那边去了,当即心虚到腿有些发软。

    虽然他此行桑州,的确是韩风授意,但是韩风也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干这些事来阻碍他本来的计划。陆万金没想到阿鸢会有这么一出,此刻虽是面色不改,但四肢早已不自觉开始发颤。

    在阿鸢这里占不到便宜,陆万金便拱手告辞往回走。

    阿鸢看了看陆万金离开的背影,悄悄在桑槿耳边嘀咕了几句,桑槿便皱着眉头嘱咐她一定要小心之后,自己从另一侧离开。

    走远之后,随从不解地问陆万金:“老爷,您说桑羽芊真的给韩丞相写信了么?”

    陆万金擦了擦着自己额头的冷汗,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北韩的时候,我就听韩风叫那个陆十松为贤侄,他们私下有书信来往也不足为奇。只是韩风这个人,最是容不得别人脱离他的掌控。若是他知道我因为桑羽芊,破坏他原本的计划,我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韩丞相究竟让老爷您来桑榆镇做什么事?”

    陆万金一听,脸色骤然沉下来,厉声道:“不该问的就别问!咱们现在赶紧回去,想办法把那个人处理掉。要是让她们查到是我干的,找到了实质性证据,你我恐怕就要埋骨于此了!”

    两人说完身影渐渐走远,阿鸢就一路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听他们的对话,便更加确定桑瑶在他们手里。

    陆万金并没有回镇里,却反而朝着苍山方向行进。

    阿鸢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俩身后,上了苍山,进了那间早已荒废破旧的凌云寺。

    站在寺庙门口,她顿感彷徨。

    前几月,也是在这里,她碰到自己本不应该碰到的一幕。为了那一幕,自己险些掉了性命。

    正在她犹豫完刚要抬起脚步走进去之时,突然冷不丁冲出来一个人,从背后用沾了迷药的手绢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挣扎了没几下,就觉得浑身发软,眼前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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