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陷樊笼

    那一刻,仿佛整个云州都沉寂下来。

    天边乌黑一片,头顶鸦鸟肆意飞窜。稍远点的城郊,狂风卷集起枯黄的落叶扫在大街之上,萧条落寞,更添几分阴森恐惧。

    傅珹歌、萧北南睖睁着对方,半晌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那三个字仿若一根弯刀,割在萧北南的心头,让他心脏四周感受到痛苦包围,乃至席卷全身。

    拥有她?!

    从他怒不可遏的眼神中,傅珹歌看出他现在已经无限接近己身的癫狂,他瞪大的双眼眼白布满血丝,一整个充血红肿,眼眶里泪花拼了命地往外挤,却被他狠命咽了回去。

    下一秒,只见萧北南转身拔出一把剑,二话不说朝傅珹歌胸口刺去。

    因为先前的预判,傅珹歌早早地往后一退,越过二楼的护栏往下飞去,躲过了那一剑。

    萧北南狂躁大喊:“给我抓住他!!!”

    千百禁卫军呼喊着拥上前去,傅珹歌灵敏躲过一次次攻击,踏着那些刺过来的枪,一跃而起又一次回到二楼,与萧北南对面。

    陆十松恰好赶来,正要加入战斗。傅珹歌却示意他带走傅颍权。尽管陆十松万分不想就这么放任他单独面对,可他懂他:若是傅老爷子在这里,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牵绊。

    陆十松定神看了眼傅珹歌,再次得到了他肯定得眼神。他不再犹豫,毅然转身冲到医馆抱起尚有一口余气的傅颍权,出门越上马背调头便走。

    萧北南看着这一切,一边怒视傅珹歌,一边还不忘发号施令:“别让他们跑了,给我追……”

    话音还没落下,对面的傅珹歌却直接跃起至他跟前,趁他不备,于两招之内夺过了他手里的剑对准了他的眉心。

    “傅珹歌!”萧北南呆呆地看着他,怒喝道:“你要造反么?”

    傅珹歌额前的刘海随风飘动着,眼神忽而变得冷冽。他手上的剑分毫未动,脸微微侧过来看着萧北南:“我也无心如此,怎奈陛下咄咄相逼。你今日若不放我全家离开,那傅珹歌在这里,便不惜与陛下同归于尽!”

    这话说的萧北南有些忌惮。

    他回眸看了眼陆十松等人早就已经消失的背影,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伸手挥了一挥,楼下的禁卫军便列队摆阵重新回到云州客栈楼下,等候他的下一步指令。

    萧北南吐了口气,原本冰冷的面容上,骤然间浮现一抹笑。

    他向前走了两步道:“阿珹啊,没想到朕与你君臣之间,兄弟之间,如今也终归是走到了这一步。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可以答应放你父亲离开。我也暂时不会追究你忤逆犯上的罪名!但是……”

    他眼神笃定地盯着傅珹歌,就像是一千把飞刀齐齐射向他的双眸:“你必须替我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使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必须把阿鸢给我带回来。”

    “陛下为何觉得,我如今还会听命于你?”傅珹歌看了眼陆十松离开的方向,此言出口,十分轻松。

    萧北南依旧笑着摊开手,看了看四周,一副得意模样:“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四周!你如今身处云州城,你觉得你还能好端端的离开这里吗?”

    傅珹歌瞬间恍然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如此!只可惜陛下的算盘恐怕要打错了!我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是绝对不可能为了自己一人苟活,答应你这疯子任何要求!”

    萧北南听罢,又是一阵狂放的笑。咯咯咯一阵之后,好不容易叉着腰停下来,眼神也恢复了冷峻:“是吗?那好!既然你不愿,那朕就亲自出马!我要带你一路同行,我要让你亲眼看到我踏平益州城,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和阿鸢洞房花烛,听着我们缠绵旖旎,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

    萧北南说罢,脚步开始往后退去。

    禁卫军看到他的动作,得到了命令一般,突然便在楼下开始排布阵型。

    傅珹歌目光流眄四周,刚刚的千百禁卫军,如今人数已经不知不觉间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

    偌大的云州城已经看不见普通布衣百姓的身影,街边商铺房屋大门紧闭,街道中央黑压压一片全是踏着整齐的步伐向他们齐刷刷跑步过来的将士。

    为了对西蜀作战,萧北南已经抽调了东郊营近乎所有的大军,并且大部分都已经被傅珹歌收入麾下。可如今,这云州城竟然还能有这么多的将士出现。可见,为了抓住傅珹歌,萧北南是筹谋了多久,耗费了多少心血?

    过往岁月,他只知道逃避,只知道委曲求全。他不想惹事,也不愿因自己一人大动干戈。

    今日,他却感受到内心有股莫名强大的驱动力,激起他心间最深处的战火,让他想要好好打个痛快!

    禁卫军一拥而上,从下而上包抄而来,他不慌不忙,先用剑刃朝着那波将士身上削去,便有几颗头颅被鲜血裹挟着在客栈木地板上滚落,发出“嗒嗒”声响。

    接着,他捡起地上的长枪,在空中挥舞。将士们举□□来要合围他,枪尖朝着他猛刺,他却跃身而起,双脚呈一字马踏在枪杆上,又被抬起,在空中翻腾一周,稳稳落在了后方不远处。

    一番激烈拼杀,傅珹歌以一己之力杀掉成百上千精兵,云州客栈被血渐染,从远到近一片猩红。

    萧北南看的眼皮直跳,手上拳头咯吱作响。

    想当初他从西蜀将年仅几岁的傅珹歌带回,满心以为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利器,他就会终生为他所用。那时候的他,怎能预料有朝一日竟然还会有眼前这一幕?

    将士们视死如归,还在不断往前挺进。上前一波,傅珹歌便击杀一波。

    可禁卫军人数毕竟太多,力量的悬殊也不可谓不大。即便是顶着战神头衔,即便是拥有十八般武艺,傅珹歌也终究是有力有不逮之时。

    不知过了多久,在尸山重叠于客栈楼上楼下之后,傅珹歌终于还是散乱着长发,浑身酸软无力地跪到了地上,红着眼吐着粗气。

    萧北南知道他已经到了极限了,眼睛一眨,下了最后总攻的命令。

    很快,后方无数将士拥上前来,趁他还没来得及喘过气再度还手抵抗,那些枪尖便个个对准了他,在他眼前咫尺之处。

    傅珹歌太累了,他放下手里的枪,眼睛一闭,只剩下并不均匀的呼吸。

    萧北南大声道:“把他给我捆起来押入大牢,等朕御驾亲征攻打西蜀之日把他带上!朕要让他亲眼看着,朕是如何毁灭他所在乎的一切!”

    *

    陆十松带着傅颍权一路向西,在马背上颠簸着,还不忘时不时看一下他是否还具有生命体征。

    傅颍权伤得过重,虽然之前经过医馆大夫的简单医治保住了性命,但目前依旧是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他们没过两日便到达了覃州,与早已到那边的苏申和傅家老小团聚在一起。

    可当众人满怀期盼地在回来的人群中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傅珹歌的身影,这才从陆十松的口中得知他为了掩护他们撤退,孤身一人与萧北南对峙着。

    气氛瞬间冰冻,整个覃州府衙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

    好长时间以后,苏申才站出来,奋力地撸起自己的袖子,怒气吹地胡须直往两边跑:“个奶奶的,咱们这就杀回去,把阿珹这小子救出来!”

    陆十松赶紧拉住苏申,“苏先生,你不要冲动!咱们肯定是要救我家公子的,只是,如今要如何救,还得从长计议。老爷子现在还昏迷不醒,咱们先赶紧找人医治。至于救人之事,我想跟桑大人、赵大人好好商议商议!”

    苏申听罢,这才总算是消了消气:“没错。我是个文人,如何行军打仗不如你们在行。不过,若是你们有用得着我苏申的地方,可一定不能因为我是个半截身子如土的老头子,就不管我。我告诉你,我脾气可不好!”

    陆十松赶紧安抚着他在一旁坐下,口头上连连答应着他。

    桑子渊传了覃州城最好的医者为傅颍权诊治,好在的是,虽然他伤势不轻,恢复估计也会很慢,但好歹没有生命危险。

    安顿好了他以后,桑子渊这才集结了几人,在府衙书房围着商议救人之事。

    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两日,云州城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晓,傅珹歌眼下是死是活他们都不知道,救人大计,看上去云遮雾绕,一片朦胧。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十松,你了解萧北南,以他的性子,阿珹活下去的几率有几成?”桑子渊问。

    陆十松想了想,凝眉道:“若是以前,可以接近九成。因为齐皇陛下其实很看重我家公子,你想他当着群臣杀了胡络布,他都没能拿他怎么样。可是……那日我到之时,看那架势却大有鱼死网破的感觉。”

    桑子渊听得背后一凉,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阿珹他该不会……”

    “不!”陆十松突然放大了声音,高声道:“不会的!我相信公子,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就没了!”

    桑子渊点点头:“嗯,我也相信!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必须想个办法潜入南齐,探听清楚情况。如果阿珹还活着,不管有多么困难,我们一定不遗余力将他救出!”

    赵信在旁边听了半天,思绪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逐渐清晰。原来,这个傅珹歌明里通过交换朱项阳回到了南齐,实际上,却早就已经投奔了西蜀。

    他脸上露出欣慰一笑,如此一来,西蜀在与南齐交战中大胜,也就指日可待了!

    “这件事,是否要及时禀告公主殿下?”赵信问。

    桑子渊摇了摇头,否决道:“还是先不要吧,现在情况还不明确,告诉她只能徒增她的担忧和难过。咱们作为臣下,当应先替公主解决烦忧,再来汇报不迟。”

    听了桑子渊这样一番话,赵信可算是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当初为何能顺利通过西蜀王拙选,如今为何又深得昭凌公主的信任。以他的本事和胸襟,他根本不至于才官至八品知府而已。

    那一刻,即便是思想有些死轴的赵信,也对眼前的桑子渊肃然起敬。

    陆十松身手不凡,又对南齐比较熟悉,桑子渊便让他和苏申两人先行前往云州摸清楚如今的情况,桑子渊则和赵信等人随后偷偷潜入南齐境内,逐步靠近云州城。等陆十松顺利刺探回来,再决定下一步如何救人。

    出发前,韩风和韩辛却找上了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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