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备战中

    算起来,以韩风在北韩说一不二的地位,早在他出面营救西蜀百姓那一刻,就已经代表着北韩站队西蜀了。齐南山营救,他也出了不少力。

    若不是他和韩辛的强势掩护,苏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百老头,也不会这么顺利将傅家老小安全转移,给了傅珹歌足够的时间前去营救傅颍权。

    从这一方面上讲,他们早就已经算得上是盟友。

    韩风对于桑子渊的救人计划没有多大意见,可在他看来,这么做未免过于缓慢,且行动一旦暴露,不仅陆十松十分危险,连桑子渊几人的安危都没有办法彻底保证。

    桑子渊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救人心切的他们,哪里还会考虑如此之多?能救一定要救,即便是救不了,也要不遗余力拼死一搏。

    这种飞蛾扑火的精神并没有得到韩风的赞同,他笑着拍了拍桑子渊的肩膀:“桑大人,既然现在都已经跟萧北南暗牌明打了,咱们还计较什么后果?四十万大军已经陈兵边境,如今加上有我助阵,咱们直接杀到南齐本土,打到萧北南投降为止。届时,不仅能轻松救出阿珹,即便是让萧北南俯首称臣,也未尝不可啊!”

    桑子渊听罢直摇头,他们计划去南齐救人,是师出有名的小范围行动,即便是失败,也顶多可以归结于个人恩怨。

    可若是听从韩风之言,那就是明摆着的主动侵略之战。别说开战这件事他也好,赵信也罢,都没办法擅自做主。即便是能,他也不可能轻易下这样的决定。

    桑子渊心里暗暗想着,若是阿鸢在,他的想法也定同自己一样。

    见桑子渊沉默着不说话,韩风又浅浅一笑:“桑大人,你不妨想一想,这一战迟早要打,如今不正是最好的时机么?即便是我不在,直接杀过去,都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桑子渊想了想,“韩先生,与南齐开战不是小事。这件事我和赵大人都无权决定。而如今要将此事禀告昭凌公主,想来也来不及。我看,咱们还是另外想想法子最好!”

    “这我早就想到了!”韩风眯着眼,两道剑眉微微一横,笑得很是灿烂:“所以,早在我想到这个计划之时,便已经跟赵大人沟通过,并且已经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往益州。我想,过不了几天,咱们就能收到公主的回信了!”

    听到此处,桑子渊冷不丁回头跟赵信对视了一眼。赵信也微微点头,默认了韩风的话。

    想来也是,赵信是个急性子,若是能一战定音再好不过,韩风的主意正正好好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再加上他以北韩的助攻为条件,对于西蜀来说确实十分诱人,也难怪赵信甘愿听从他的意见。

    桑子渊深呼吸一口气,叹道:“既然如此,开战之事就等公主的指令吧。但营救阿珹,刻不容缓。我们必须两手准备,加快速度!”

    *

    云州城。

    萧北南早已整顿了兵马,不算东郊营的四十万大军,眼下仍有五十万在云州集结。

    为了这场仗,萧北南已经准备了良久。他不想孤注一掷,却随时准备着玉石俱焚。望着城楼下接受他检阅的几十万大军,黑压压的一片气势恢宏,他心底莫名一阵躁动。

    虽然从他回到南齐掌权开始,南齐对于其他列国的征伐未曾间断,前线传来的战报,也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但不知为何,即将对西蜀的这场仗,却让他比之前更为兴奋。

    他暗自想到,若是傅珹歌此时就站在他身侧,看着他苦心孤诣打造的这支精兵,想到他随手一挥,几十万兵马便能立刻西进,直朝西蜀挺近,他会作何表情?

    他一向珍爱和平,心高气傲,可越是这样,萧北南就越是想要借此机会挫一挫他的锐气。

    不多时,傅珹歌戴着枷锁脚镣从囚车缓缓走下,被后面推推搡搡地送到云州城楼上,走到萧北南面前。

    看着他眼前这副略带三分落魄七分失望的模样,萧北南七分暗爽之下,竟然也有三分心疼。

    跟他作对!他就为何非要跟他作对呢?像以前一样两人并肩,他说朝东他挥剑驾马直指东方,不好吗?

    萧北南冷笑着走到他跟前,顿了顿,突然弯下腰用手使劲戳着他中箭后并未包扎好的伤口。

    那伤口本就已经有些感染化脓,被他这么一刺激,更是钻心地疼。尽管如此,傅珹歌还是没有吭一声,双眸瞪着萧北南,却射杀出一股愤怒之火。

    “阿珹啊!这就是跟我作对的后果!!”

    傅珹歌斜睨着萧北南,咬紧牙关强忍着痛。他眼下不能随意动弹,却恨不得化作一只猛兽将萧北南生撕。

    好在的是,今日的萧北南心情尤好,就如这秋日的暖阳,既不炽烈,又温暖和煦。因而也没有过多挑衅,折辱他的目的达到之后,便也及时收手,昂头负手继续望着城楼下的大军。

    不久之后,这些大军便要转身朝向西蜀,一起去征服那个富饶又美丽的地方,还有那个让他日夜牵挂的人。

    *

    西蜀益州城郊,三辆马车在几百精兵的护送之下,朝着一个荒僻的小屋行进。

    阿鸢此时就坐在头辆马车中,心情忐忑又激动。

    早在祁漠炎被反杀入狱之时,她就想着要把她的这群好姐妹接回皇宫,迫于刚刚掌权事务繁忙,过了这么些时日,她才做好了准备,亲自坐车出城迎接。

    马车嗒嗒朝着小屋行进,相距很远处,阿黄灵敏的嗅觉和听觉便已经促使它开始不顾一切地狂吠,在门口和院子中央来回跑动。

    它的动静也很快引起屋内之人的注意,很快黄嬷嬷便拧着眉走出来,望了一眼,看来者阵仗大致是猜到了什么,忙回屋去将桑槿她们几人全部叫了出来。

    她们从屋里相携着出来时,阿鸢正好到了小院门口,在随同宫女的搀扶之下正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看了眼门口,几人泪眼婆娑,正矗立在秋风中,半是含笑半是泪地望着她。

    桑槿一如既往的清新朴素,淡雅的妆容反倒是衬托出了她的天生丽质。

    桑槿已经怀胎几月,略有些显怀,和江盈站在一块儿,两人都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这场景让阿鸢既欣慰又感动。

    她一下车就立刻扑到几人怀中,几人相拥而泣。这些时日分别太久,让她们此时的相见更加变得弥足珍贵。

    “阿槿,阿梓,嬷嬷……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接你们回宫了!”

    几人自然也很高兴,除了他们还能再见,再聚,更为重要的是,她们所珍爱的阿鸢,终于可以站在西蜀至高之位上,她终于不再漂泊伶仃,被世俗所迫害。

    祁漠炎的事,她们也早就有所耳闻。阿鸢注意到了一旁的江盈有些失落,她虽然面容含笑,但从她轻抚着小腹的动作,和她久久不置一言,阿鸢有些担心她此时的状态。

    阿鸢终于走向了她,“江姑娘,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我又不得不这么做……”

    江盈反倒是笑了笑:“公主您何出此言?早在祁漠炎派陈元追杀我不成,想要害死我和孩子的时候,我的心就彻底死了。公主不必担忧,我现在好得很!”

    听到她这么豁达开朗的一席话,阿鸢总算是可以松了一口气。虽然江盈也承认之前曾经嫉妒过、恨过阿鸢,也曾经想过要对她不利。但真正见到她时,却还是舍不得放弃她那份难能可贵的善良。

    她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有更好的人生。

    阿鸢笑着道:“如此是最好。江姑娘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定会保你和孩子平安无忧一辈子。”

    江盈听罢,热泪一滚,当即一弯腿双膝跪地,感激涕零地又是磕头又是道谢,惹得阿鸢一阵脸热,赶忙将她扶起。

    小屋条件粗陋,毕竟也不是久呆之地,几人没怎么收拾行李,就被阿鸢催促着上了马车,调头朝京城里走。

    回宫安顿好以后,她们当晚又出宫逛了逛益州的夜市,酒饱饭足后才在三更敲响前回到皇宫。

    桑槿很久没有和阿鸢依偎在一起,当晚便夜宿紫菱宫。桑梓和江盈有孕在身,分别被安排在了旁边相距不远的金澄殿。

    也就是在这日过后,阿鸢收到了来自覃州的书信。

    信中,赵信告知阿鸢,北韩左相韩风目前人在覃州,并报告了桑榆镇他们俩协助救人一事。

    赵信信中提到,韩风有意联合西蜀对抗南齐,而东夷国国主也早已被赵信说服,此番形势早已发生改变,目前是西蜀、北韩和东夷合纵。他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正好可以反攻南齐,结束这数年来被侵扰的烦忧。

    本来对于这一战是否要打,阿鸢还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一旦开战,势必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可当读到信的末尾,赵信还是将傅珹歌困于南齐一事告知了她,瞬间仿佛压倒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深思熟虑,觉得萧北南既然肯下狠心让傅珹歌入狱,想必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她们再不希望见到这样的结果,最终萧北南还是会举兵伐蜀。

    与其届时被动,倒不如提前备战,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阿鸢如是想着,行动上也不敢有所懈怠,当即磨了墨,亲笔写了封回信差人即刻快马加鞭送往覃州。

    信中,她给了赵信肯定的回复。

    信送出去后,她的心却没有即刻安宁,反倒是越来越不安。

    如果这一战必打,那无论是从规模,还是破坏的程度,对于西蜀和南齐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

    她担忧她的子民,她更担忧前线的将士。这战关乎着西蜀的安危,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但她也想尽最大的可能减少伤亡,让损失控制在尽可能小的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她暗暗下了一个决心。她,也要亲赴前线。不管输赢,她都应该和她的臣民站在一起。不管胜败,她作为西蜀的公主,都应处在第一线。

    阿鸢做好了一切准备,她将朝中琐事交给了自己的老师,辅国大臣秦宇,点了被召回的兵部侍郎左明知等几位权臣一同前往覃州。

    临行前的那个夜里,阿鸢兀自思虑纠结了很久,还是毅然来到刑部大牢。

    从祁漠炎被关在牢中开始,即便他每日请求,哪怕绝食相逼,阿鸢都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今日,当阿鸢的脚步步入大牢最后一间时,祁漠炎早已失去了曾经那威风凛凛的感觉。

    他瑟缩在墙角,满头乱发,浑身从头到脚的伤痕都印证了他被拳打脚踢的事实。

    听到动静的祁漠炎无力地睁开双眼,狐狸眼开了一条缝,眼中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光泽。从长袖善舞的丞相祁漠炎,到如今的叛臣贼子阶下囚,祁漠炎所用不到一年光载。

    看着他如今这副模样,阿鸢虽没有开口说话,心底却暗暗感叹了句:也难怪世人说,为善不易为恶不难。祁漠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怪他自己咎由自取。

    祁漠炎总算是看清楚了铁牢门口站着的人的模样,原本死气沉沉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他,忽而变得激动狂躁,猛地从地上翻起来,扑到门口大喊道:“阿鸢!阿鸢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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