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圣诞夜（下）
玛丽不觉也跟着笑了。就像每次小时候吵完架，帕特里克都会主动来求和，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手里捧着小礼物。
也许他不再爱她，但他们依然是堂兄妹，是亲人，是好友。玛丽很快就把前几天两人间的不快抛诸脑后，下楼去了，步履轻盈又雀跃。
夜已深，但是圣诞夜还是热闹非凡，隐隐能听到欢笑和圣歌，街上灯火未灭，又添烟花，虽是冬夜，也让人感受不到寒意。
“帕蒂，你怎么来了？”玛丽问道，她着急下楼，在晚礼裙外面匆忙披了一件狐皮披肩。（本文时代背景是1919年，当时还未流行环保和保护动物的理念）
帕特里克笑着握住她的手，扶她走下阶梯，解释道：“想和你一起过圣诞节啊！这几年我养成了新的习惯，和彼得一起过节，撇下他实在不忍心。如果到你外祖母府上过，我又怕她看出端倪。目前我还不想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玛丽心中最后一丝介意也消失了。
“圣诞快乐，亲爱的堂兄！”玛丽主动贴面，笑意盈盈。帕特里克的心里一下就暖了。
“圣诞快乐，亲爱的！”说着，帕特里克递过一个礼盒。
“这是……？”玛丽打开一看，是一条极为繁复的红宝石项链，镶嵌钻石和珍珠，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天呐！太美了！”见惯珍宝的玛丽也不由得赞叹：“这简直是艺术品！”
“你喜欢吗？”帕特里克盯着玛丽，观察着她的神情。
“当然！但是。。。太贵重了！”玛丽惊艳过后，又觉得不妥，正想找一些推托之词，但又不能得罪这位堂兄。
帕特里克见玛丽不愿收，心中顿感委屈，但他的应变也很快，立刻劝道：“亲爱的玛丽，纽约可不像英国贵族们讲究克制和含蓄，浮夸和炫耀是常态，新年音乐会你不是也要参加吗？你可是代表了克劳利家族和莱文森家族的脸面！”
“这……”听到“脸面”一词，玛丽犹豫了，她一向知道自己作为长女的责任，想到这次是为了躲避可能爆发的丑闻才来到纽约，心中一阵刺痛。
“何况只是一条项链，”帕特里克此时不知玛丽心中所想，开玩笑道：“我当年可是差点抢走你的唐顿，你何曾吝啬？我们是家人啊！”
玛丽露出复杂的笑容，终于点头，道：“谢谢！”
帕特里克替她戴上了项链。玛丽一袭黑丝绒的晚礼裙，配上这条华丽的红宝石项链，越发显得肤光胜雪，雍容高贵。
帕特里克收敛了目光，赞叹了一句：“很漂亮！”
玛丽又一次道谢，忽然，她想起了什么，道：“帕蒂，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说着，她不等帕特里克回答，便匆匆回了大宅。
帕特里克虽然觉得诧异，但也听从玛丽的吩咐。他当然舍不得走，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能呆一会儿是一会儿。
玛丽很快从大宅端了一个肉桂苹果派，走了出来。帕特里克看着这个卖相不佳的派，有些疑惑。
玛丽脸上带着调皮的笑意，解释道：“真是抱歉，你没来参加晚宴，现在只能凑活我的手艺了……”
“哦？”听到是玛丽的手艺，帕特里克倒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一块，一口咬了下去。
浓郁的香气，酸甜的口感，让他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肉桂苹果派，这是他的最爱，只有圣诞夜才能吃到。第二天一早，他会偷偷去厨房，好心的帕特莫太太会给他多留一块，然后他会分一半给晚起的玛丽。两人会躲在无人注意的阁楼一角，吃得很开心。
“天呐，这是唐顿的味道！”帕特里克不由得对玛丽刮目相看。之前彼得告诉他，战争期间唐顿改成了临时医院，玛丽这位大小姐会照料伤员，他还有些不信。原来是真的，这些年，她也变了很多。
“谢谢你！”帕特里克由衷地说道，他的绿眸微微湿润，汹涌的爱意倾泻而出。可是夜色已深，玛丽并未发觉。
帕特里克低下头，又吃了一块。这才是美好的圣诞夜啊，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
吃完了派，帕特里克心情大好，止住想告别的玛丽：“玛丽，既然我们交换了礼物，吃了肉桂苹果派，还有一项圣诞传统我们还没有履行呢！”
这厢玛丽和帕特里克的动静，惊动了刚打完电话的哈罗德。他一开窗，就看到楼下言笑晏晏的外甥女和。。。一位男士。
“玛丽！”哈罗德叫道：“为什么不请客人进来呢？”
玛丽和帕特里克抬头，男帅女靓，好一对璧人。哈罗德定睛一看，这不是华尔街鼎鼎大名的普莱克特威克先生吗？此刻，这个三十一岁的金融大亨笑得天真无邪，仿佛一个少年。
哈罗德下了楼，不自觉地换了称呼：“啊，莱利先生！”
帕特里克在哈罗德面前，气场立刻变了，他彬彬有礼地点头致敬，礼貌地询问道：“这么晚了，真是太冒昧了。不知道可否请玛丽小姐陪我去看烟花？”
“哦，当然了，这可是圣诞夜啊！”哈罗德不等玛丽表示，就把这一对年轻人推出了门。看着他们的背影，哈罗德微笑起来，还挺般配。谁也躲不过唐顿大小姐的魅力啊！然后他就想起了可怜的鲁德文。
鲁德文挺好的，可惜年纪小了一点，怎么斗得过莱利·普莱克特威克先生呢？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玛丽和莱利看起来非常熟悉，就好像多年老友一样。
哈罗德虽然有些奇怪，但他跟女友们调情结束，这会儿心满意足地上楼睡觉了，把不解都抛诸脑后。
“天呐，还有烟花吗？”玛丽坐在帕特里克的旁边。此刻是帕特里克亲自开车，一路向东，开向伊斯特河。
“这是唐顿的传统，没有烟花还是圣诞节吗？”帕特里克笑着回道。
“可是我们不是小孩子了。”玛丽说道，话虽如此，脸上却是笑靥如花。帕特里克转头，看到玛丽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帕特里克把车停在河边的一个小广场，拉着玛丽下了车。这一片区域非常安静，也没有什么灯光，只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河面过往的船只，依稀有几盏灯。
“帕蒂！”玛丽紧了紧披肩，这里看着没有烟花啊。
帕特里克冲着玛丽安慰的笑了笑，然后拿出一支烟花点燃了，绿色的火花直冲天空。玛丽有些惊讶，看着只有一发的烟花，又看了看帕特里克。帕特里克眨了一下眼，绿色的眼眸闪过戏谑。
河中的小岛上忽然燃起了烟花，先是小朵的，仿佛跃动的明珠，紧接着大号的烟花升空，瞬间照亮夜空，玛丽隔河相望，只觉得河面宽阔，映照彩星，绚烂无比。
“圣诞快乐！”帕特里克再次祝福玛丽，将她拥在怀里，借着节日，接着祝福的名义，拥抱这久违的充实与满足感。
玛丽靠在帕特里克的肩头，抬头望着漫天烟火，心中快乐又安心，熟悉的帕特里克又回来了。那个虽然会惹恼她，但也愿意帮她、爱护她的堂兄回来了。
有帕特里克在，玛丽是心甘情愿让出继承人的位置的。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发愁，她只需要做回原来那个玛丽大小姐就可以了。作为家族下一代掌门人，帕特里克自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这一刻，玛丽没出息地想到：帕蒂，回家吧！我需要你！我们都需要你！
回家的路上，玛丽简单地跟帕特里克说起了家里的事，有些帕特里克从纳什的信件中已经知道了，有些却还不清楚。
“你是说，那个爱尔兰小子曾经鼓动茜玻尔私奔？”帕特里克一反刚才的和煦，语气变得低沉而严肃。
“是的，战后情况大不一样了，”玛丽无奈道：“父亲害怕他们做出什么丑事，索性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好在他们都在爱尔兰生活，不至于成为大家口中的谈资。”
“相信我，这事会成为唐顿附近几十年的谈资，”帕特里克语气不善。
玛丽不想让帕特里克太纠结于这些不开心的事，又说起了伊迪丝，“听说伊迪丝最近和安东尼爵士走得很近，不过奶奶觉得安东尼爵士年纪大了些……”
“虽说如此，但对于伊迪丝来说还是很合适的……”对于伊迪丝，帕特里克一向不太关注。他爱慕玛丽，关心小茜玻尔，至于伊迪丝，印象中是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然而玛丽此时却有了不同想法，她有意说道：“彼得在唐顿假扮是你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不信他，除了伊迪丝，她一直不相信你会白白死在泰坦尼克号上，因此她对彼得深信不疑……”
帕特里克果然转怒为喜，哈哈大笑起来：“伊迪丝还是这么傻呵呵的，和你们姐妹两个一点也不同……”
玛丽暗暗叹气，她是不喜欢伊迪丝。但身为唐顿顺位第一继承人的帕特里克是势必要结婚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便宜别人呢，伊迪丝也不是。。不可以吧？！
当然，如果帕特里克和伊迪丝走到一起的话，伊迪丝肯定会在她面前嚣张无比的。想到这里，玛丽不由心乱如麻。
“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就是帕蒂的？”帕特里克有些好奇，“那天我戴着面具，而且也只同你说了几句话。”
玛丽回过神，笑着看向帕特里克：“帕蒂，我们圣诞节还有一个保留项目，你记得吗？”
“啊，猜字游戏！”帕特里克马上醒悟过来。
“没错，而我总是胜者！”玛丽有些得意。
看着她迷人的黑色眼眸，帕特里克在心里附和道：确实，你总是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