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夫妻夜话
1920年3月3日利物浦
英格兰还是老样子，阴沉沉的天气，雾气中弥漫着初春的寒意，毛里塔尼亚号到达英国。玛丽和莱文森老夫人要搭火车去唐顿，而帕特里克直奔伦敦。
“帕蒂，你会来参加伊迪丝的婚礼的吧？”分别前，玛丽向帕特里克再三求证。
帕特里克无奈道：“你知道，我无意抢她的风头。”
“那你至少会见一下父亲吧？”玛丽退了一步：“知道你还活着，他一定会开心到疯掉。”
“那还不至于，”帕特里克被逗笑了：“但你知道，我是来筹建伦敦办公室的，各项工作千头万绪……”
“如果三月底你还不来，我就直接告诉父亲你还活着！”玛丽直接下了最后通牒：“到时后父亲翻遍伦敦城也会把你找出来的。”
“好吧，好吧！”帕特里克无奈投降。玛丽拿出从前唐顿大小姐的架子，帕特里克立马屈服。
玛丽得逞了，心中大定，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就算我不说，外祖母也会说的。她这几天一直盯着我们，眼神处处都在打趣我，她以为我们是一对呢！”
“哦？”帕特里克扬了扬眉，嘴角牵起不经意的微笑，看向玛丽的眼神也变得专注又危险。
其实，老太太的想法也不能算错，帕特里克暗想。
但玛丽并没有觉察，自顾自地说道：“当然啦，我本来想反驳，但又不能说出你是谁。不过一旦外祖母描述你的外貌，大家不就猜出来了吗？所以，你跑不掉的。再说，整个伦敦，认识你的人也不在少数，你早晚会让人认出来的。帕蒂，早点回家吧，我们都很挂念你！”
这些天玛丽的软磨硬泡，早就让帕特里克心软了。他也会想念玛丽，何况英国还有他最忌惮的情敌，这会儿他趁势答应下来：“好的，我最晚3月中旬就回唐顿。”
两人正依依不舍，莱文森老夫人走过来打断了他们：“好了，亲爱的玛丽，放莱利先生走吧！他尽早做完事，才能尽早来唐顿。”
玛丽给了帕特里克一个戏谑的眼神，意思是说：看吧，让我说着了吧。
帕特里克却暗地享受这种误会，嘴上答道：“和玛丽小姐分别太艰难了，都是我的错。”
玛丽早已习惯帕特里克替她挡枪的举动，他们从小就这样。可是在莱文森老夫人眼里，根本就是坐实了两人之间的情侣关系。
何况，帕特里克对玛丽的情意，人老成精的老夫人一眼就能看透。而与帕特里克青梅竹马的玛丽却以为这是堂兄对她长兄如父般的关爱。
玛丽心满意足地跟着外祖母走了。回到唐顿，自然又是一番热闹的景象。格兰瑟姆伯爵和珂拉夫人见到玛丽尤为高兴。
这对夫妻本来就最疼爱大女儿，想到她一个人跑纽约躲避风雨，别提有多担心了。现在玛丽回来了，他们又有侥幸心理，觉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理查德未必会立刻揭发玛丽的丑闻。
伊迪丝对于父母的偏爱看不过去，但是一想到如今她自己有了着落，而玛丽还孤身一人，难免有些得意。
玛丽自小与伊迪丝不睦，一眼就能看穿伊迪丝的想法。呵呵，不就是安东尼爵士嘛，她当年都看不上眼的，有什么了不起，玛丽嗤之以鼻。
姐妹俩掐架的场面，让伯爵夫妇头疼，两人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笑出声。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好！
傍晚的时候，格兰瑟姆老夫人维奥莱特也来了，她看着大孙女玛丽归来也非常高兴，当然看到那位美国老太太，还是禁不住要阴阳怪气几句的。
晚餐就是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中结束了。
睡前安娜来帮玛丽卸妆，玛丽询问了贝茨的事。安娜强装笑容，说道：“能改判无期已经是幸事了，我已经很感谢上帝的垂怜了！”
玛丽说道：“现在他需要你，我们也都会帮你的，千万不要放弃希望，继续寻找线索，说不定我们很快能找到新的证据！”
安娜点头，两人又说了离别后的光景。其实安娜想告诉玛丽关于楼下女仆简的事，之前简与格兰瑟姆伯爵有些暧昧，所以安娜才暗示玛丽快点回来。但现在简离开了，有些事就藏在心里吧。
而玛丽呢，她有一肚子关于帕特里克的故事想要分享，但想起她答应过帕特里克暂时保密，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时格兰瑟姆伯爵和珂拉夫人躺在床上也准备就寝了，夫妻两个照例闲话家常。看得出来两人今天心情很好，尤其是珂拉，大病初愈的她今天精神也格外好，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格兰瑟姆伯爵见状，更加开心。他本想提醒夫人，伊迪丝婚礼的费用俭省些，可是看到她这么开心就略过了，转而叹道：“如果马修和玛丽能和好，那我们就别无所求了！”
珂拉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也希望如此，但是马修和玛丽之间总是欠缺点缘分，分分合合的……我倒是觉得玛丽可以看看其他人了！”
“什么其他人？”格兰瑟姆伯爵有些不淡定了：“好不容易理查德·卡莱尔滚蛋了，拉薇妮娅去世了，可怜的人儿，上帝保佑她，玛丽和马修的机会来了。怎么就要看看其他人了？”
看谁？？
格兰瑟姆伯爵瞪大了眼睛，询问道：“总不会是克罗伯勒公爵吧？他就穷得只剩下爵位了，事实上这年头很多贵族日子都不好过。”
珂拉回道：“我就是这么一说，现在好的年轻人可不好找。马修是不错，可是他在犹豫什么？！如果他在玛丽去美国前留住她，我们现在就在筹备两场婚礼了！哦！现在的年轻人！”
“是啊！”格兰瑟姆伯爵也在疑惑：“这两个孩子在搞什么名堂？！莫不是玛丽把土耳其那个帕穆克的事情告诉了马修？”
“没有，玛丽没有说！”
与丈夫不同，珂拉身为女人对婚姻的要求更高，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她对马修有些不满了。此时，她有些负气，道：“还不如挑纳皮尔呢，伊芙林·纳皮尔对玛丽一往情深，而且他对玛丽和帕穆克的事也心中有数，如果他们能在一起，我们就不愁了！”
“唔……”格兰瑟姆伯爵尽管一心都是撮合马修和玛丽的，听到这个人选也不由得承认：“确实，纳皮尔这孩子不错，就是老实了点，在政治上也难有大作为！”
“他勤勤恳恳的，有什么不好？！”珂拉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觉得纳皮尔忠厚可靠。
可是，格兰瑟姆伯爵一心在唐顿的传承大业上，心里还是偏向马修的。玛丽去纽约的这段时间，马修就回了唐顿一次，看着也是心事重重的。
“希望这次分别，能让马修意识到，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格兰瑟姆伯爵说道：“我以为经历了战争，他会明白这一点呢！”
“哎，那天看到马修魂不守舍的，下意识看着楼上，”珂拉接口道：“其实他也是想着玛丽的，但是……”
余下的话，珂拉没有说出口，不想戳破丈夫的幻想。玛丽和马修两人如此坚决地分手，必定是有难以弥补的嫌隙。
就算强求，家长逼迫他们走到一起，这道疤痕始终存在，今后也不会幸福。
倒是晚餐的时候，莱文森老夫人暗示了几句，似乎玛丽又有了新的追求者。该不会是美国人吧？珂拉暗想：只怕到时罗伯特（罗伯特就是格兰瑟姆伯爵的名字）又要不满了。
“还有茜玻尔，”珂拉说道：“伊迪丝要结婚了，难道不许茜玻尔回来参加婚礼吗？她结婚的时候就够委屈的了。”
听到这里，格兰瑟姆伯爵也委屈了：“难道是我让她嫁给那个布兰森的吗？她自己选的男人，一个地位、财产远远不如她的男人，怪谁？”
珂拉追问道：“可是，现在连她姐姐的婚礼都不邀请她参加，是要把她逐出家族吗？我们当初同意了他们的结合，就是接受他们了呀。现在又对他们视若无睹，岂不是出尔反尔？至于旁人的看法，那都不重要！我只要我的宝贝们都在身边，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就好！”
“哼！”格兰瑟姆伯爵不乐意了：“你邀请好了，我看他们未必会来。再说了，都柏林过来路挺远的，那个爱尔兰穷小子负担得起吗？”
珂拉笑着亲了他一口，赶紧安抚他：“这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我知道你是个好父亲，一个开明的好父亲，茜玻尔很爱你，我们都爱你。嫁给你，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也希望女儿们能拥有我这样幸福的婚姻！”
格兰瑟姆伯爵被安抚得顺毛了，哼哼唧唧：“我当然开明了，唐顿远近的人快笑死我了！一个教女无方的人，竟然允许女儿嫁给一个司机！”
“时代不同了！”珂拉安慰道：“我当年一个平民女子不是还嫁给你这个贵族了！何况是现在？贵族平民通婚太常见了！”
唔，格兰瑟姆伯爵不说话了。
当年是当年，当年全靠珂拉的嫁妆，唐顿庄园才得以保全，而格兰瑟姆伯爵和珂拉夫人先婚后爱也是一段佳话。
但谁能保证门不当户不对、且缺少物质基础的婚姻也能迎来这样美满的结局呢？
反正格兰瑟姆伯爵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是他也希望女儿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