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强忍着恶心站在电线杆子下缓了一阵，才说以后和陈彧之间更有共同话题了，“呼”的平地起风，等他在风停后扭回身子竟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些什么。
“乔队，没事吧？”洛清淮关心道。
乔曦甚是疑惑，但还是摆摆手：“没事儿，可能是跑太急了，有些恶心。”
洛清淮笑面虎一个：“没事就好，来吧，进来歇会儿。”
“欸，好。”
洛清淮对上温凉的视线，笑笑，然后擦身而过。
温凉没有抹去他的记忆，他的说辞是反正以后是要一起生活的，这没什么。
真正的听颂已经转醒，坐在椅子里目不转睛盯着那幕布，温凉走上台子轻轻摸了摸颂人，颂人也消失了。
“这幕布，这画都是假的。”听颂说。
听颂的装扮很普通，大约是知道有凡人在场，她没有换回那本来的装扮，尽管那身装扮才能治她满身伤痕累累。
温凉转身走下来，来到听颂跟前：“但是故事是真的。”
听颂点点头。
温凉看行乔曦，略带歉意地说：“乔队长，苏家七口以及这次的案子都是林陌的鬼魂杀人，现在已经被陈队长打死了，相当于说没有凶手。”
乔曦有些为难，陈彧说道：“但是以往每次白先生都会给个交代。”
温凉道：“不错，是有交代，乔队长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这次回去之后你手里所有线索都会补全，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而关键线索就是小胡同里的监控，会有一个凶手等着你们抓，这样大的罪名只能枪毙吧，在大家的记忆里，这件事会有个结局。”
“好，辛苦了。”
乔曦没有过多逗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写好的证明留给温凉就走了。
温凉原本是想将乔曦的记忆也一并抹掉的，可是她又怕以后还会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乔曦心里有数不至于太过被动，而且怕以后有这样的事找不到温凉，温凉还给乔曦留了个办法，至于是什么办法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温凉一直看不上陈彧这个人，经此一次，她更不喜欢这个人。她没有问陈彧开枪的原因，只当他是想帮忙吧，但她要问听颂一些话，这些话陈彧不适合听。
“陈队长，你出来这么久，不用回去看看嘛？”温凉觉得她这话说的已经够委婉了。
陈彧却装听不懂：“队里没什么事，我等等你们一块儿回吧。”
温凉看洛清淮一眼，洛清淮走过来拍拍陈彧的肩膀：“这儿没什么事了，等下我俩还得去跟阴间的领导复个命，你呢就赶紧回去看看，队里没事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呢，孩子是要多陪伴的。”
陈彧还想留下，洛清淮又劝了几句，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窗外探进微微光亮，温凉从和林陌打斗开始就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快下来，这个任务差不多应该是成了，至于那女子是谁，货郎是谁，都不是她职责之内的事，货郎还好，那女子一看就不是她能打得过的。
这些她已经告诉了白玊和苍溪，到底如何还是高手去做。
温凉想喝水，桌上的茶壶里是空的，洛清淮不知从哪顺来一瓶水，递到温凉眼前。
温凉接过来习惯性道了声谢，一口气闷掉半瓶，嗓子终于活过来。
“那个，你……”
“噗通”，听颂跪下了。
地板一定很劣质，听起来像空心的，声音很大。温凉几乎是弹跳起来往一旁躲，想拉洛清淮过来顶一顶，觉得洛清淮还不如她自己顶得住，于是躲到了风岸身后，风岸站的稳稳当当，颂人的这一跪，他毫不觉着有什么。
温凉微微有些结巴：“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我就是个小小修行的凡人，我受不住你这一跪的，你这一跪我需得几十界碑来还，不行不行。”
听颂起初有些不懂温凉何意，还在那儿说她当初在娲皇殿如何如何，被风岸以眼神警告后才闭嘴，便从地上站起来。
温凉捂着小心脏一点一点蹭出来，呵呵笑着说：“这就对了嘛，你虽然受过娲皇宫的恩惠，但是我师父只是半神，还不是神，还没进神域，我们受不起的，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哈，慢慢说。”
听颂又被温凉按回到椅子里。
温凉说：“我知道先前的听颂是假的，但她讲的故事是真的，只是我不明白她们要用这个故事做什么，林陌也好，你也好，好像都不是她们的目标，细细盘下来，她们更像是冲我来的，可我区区小人物，所以啊，大概率是冲我师父来的。你是什么时候被她们抓去的？”
听颂道：“有段时日了，至少一年。我是在一间寺庙偷食经文时被抓去的，我一直被囚着，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告诉你。”
“没事没事，这种事情我插不了手。”温凉看向风岸：“要这么说的话，旧庙里住的也是假的。”
风岸点点头。
“之前做任务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倒霉的苍溪，关键时候找不到他了。听颂嗯，就是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未了的心愿？”
“是啊，你是神物，我要把你带回家去由师父安顿的，现在不比从前，你在外面活不了。”
良久，听颂才再次开口：“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曾经我也有过一些朋友，如今活的太久只剩我一个，要说什么未了的心愿，我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只我自己。”
温凉当即表示：“这个可以，我家中有许多小盒子，每一个里面都别有洞天，我给你寻一个带些娲皇神息的，你进去好好休息。”
“多谢。”
“不谢不谢。”
日上梢头，这条街解禁了，警察带队将这条街里里外外消杀了一番，酒楼被贴了转让书，至于转让的流程以及所有权都交给了乔曦，这些就不是温凉能管得了的了。
临走前温凉去了趟旧庙里，神色黯然站了一会儿，洛清淮走过来问她：“心非草木，岂能无感。”
温凉说：“是啊，头一回捉鬼捉到活人头上……谁知道呢，也未必是活人。”
“走吧，中元节到了，玉城是有鬼市的。”
“鬼市，你还去过鬼市？”
“嗯，你没去过？”
“没有，见不得鬼。”
“哈哈哈哈，也是，活人只见跳蚤市场，岂不闻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众鬼放假，鬼灯荧荧于野，全在温姑娘眼中。”
“不也在你眼中。”
“在。”
从琴州回来后洛清淮先回了纸扎店，温凉则带着风岸和听颂回家。
从洛清淮的店到白家其实不远，温凉嫌慢，只这几步路还开了一道一次性的小门，直通白家院内，回来时大门还是紧锁的，温凉正疑惑，却见白玊从屋内风风火火跑出来，看样子是要去开大门。
风风火火四个字可从来和白玊不沾边，温凉目瞪口呆。
“师父？”尾音上挑，温凉极其疑惑。
白玊变脸似的一下子就变回那个如绸丝缎，面软从容的白玊。
“我在闭关，算及你回来了，怕你着急，故而才着急了些。”
温凉没心没肺的劲在白玊这里向来淋漓尽致：“哎呀，家就在这儿，我还能回不来？师父你不用着急，对了，我带回来两位朋友，风岸，听颂。”
听颂尽管身体虚弱，还是做了做礼，反倒是风岸直板板站着，白玊朝听颂回半礼，没有理会风岸。
温凉觉得风岸不太礼貌，可白玊不介意，还制止了她，这让她不大愉悦。
“打斗了？一身血腥味，去换件衣服，来听茗轩见我。”
“哦，师父，这个是琴州市乔队长给我写的，能顶一界碑不？”
“乔队长心甘情愿写的？”
“是啊，不信你可以问问乔队长。”
“嗯，能是能，但林陌彻底死亡，这件事你逃不了责任，这件任务完成的不圆满，这个呀，半界碑。”
温凉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半界碑就半界碑，这还是要多谢乔队长的，没有乔队长我连半界碑都没有。”
“好，学会不计较就说明有进步。不过，我知道这件事并非全在你，所以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
“什么机会？”
“你先换了衣裳去。”
“好。”
*
听茗轩小屋里风岸终于卸下了他的一身孤傲，对着白玊连续唠叨好一阵。
白玊嫌他烦，差点扔出来。
“听颂，你也不知那伙人的来路？”
听颂摇摇头：“我在黑暗中，见不到外头模样，但听声音大多是女子。”
风岸插嘴：“巫觋族中巫占大数，觋不多了。哎呀，不管怎么说，这次人家土地神可是费老劲了，你做的这个局漏洞百出，要不是土地神百般填补，早露馅了。”
白玊却不这么认为：“她没那么聪明。”
风岸懒得理他：“欸，衣裳，扣子系错了。”
白玊低头一看，还真是。
*
再见黑猫黑狗，它们似乎已经挂上了铭牌，温凉换好衣裳从房间里出来，很是欣喜：“师父收养你们了？真好。这是你们的名字吗？你们啊，就在这里好好住下，我师父很有钱的，肯定饿不着你们。”
听明轩外温凉整了整衣襟才走上台阶，不见白玊和风岸，只有听颂。
温凉正要问白玊和风岸去哪了，白玊拿着一只盒子从里间走出来，边走边说：“这个盒子怎么样？这是梧桐木做的……啊，你过来了。”
温凉走过去：“刚来。这个是要给听颂吗？”
白玊点点头。
温凉说：“听颂曾经受过娲皇殿神息的馈赠，什么木头倒是不打紧，最好里面能有神息，这样她不吃不喝也能好好休息。”
听颂如今已然换回了那通体流光经文色的衣袍，很是绝艳：“都好都好，我也只是想休息一二载，这里灵气充沛，我也可以时时出来，总不会担心被抓或者饿肚子。”
白玊很认可：“这倒也是，不过依我看这个盒子就很合适。”
既然听颂自己这么说了，温凉自然不会再多说，听颂欣然接过盒子，向他们二位道谢，并没有多说什么话，经由院里大树枝干的指引，休息去了。
“师父，风岸呢？”
“休息去了。”
“哦，那我呢？我要怎么补那半界碑呢？”
“今夜去一趟鬼市，不是人间的跳蚤市场，是实实在在的鬼市，自会有任务。”
“啊，又是任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