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开了口，声音爽朗：“白小姐，玫瑰露我已经品鉴过了，非常不错。放心吧，送货的人没有骗你！”
白牡丹嘴角也带着笑意：“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转身对着身边的小胡吩咐道：“再去拿两瓶玫瑰露给刘先生带上。”
刘照林赶紧摆手拒绝：“不用，白小姐太客气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上海正是冷的时候，晚上刘先生喝一杯好暖暖地休息。”
刘照林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立在一旁的张知行，才笑着回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胡回来得非常快，白牡丹提着酒跟在后面一起送刘照林出门。
张知行自己的座驾还有随行的车都已经开到门前，他和刘照林握手道别，柳成在一旁拉开了车门，白牡丹上前举起双手，两瓶装盒的玫瑰露坠在她的手掌下，正当她准备递上前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两瓶酒同时炸开。
飞溅的碎片猛地蹦向白牡丹，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数不清的痛意同时袭来，耳边传来一阵女人的惊叫声：“有枪！有枪！”
紧接着就是张知行的声音：“阿成，护刘先生上车！”
“知行……！”钟蓁蓁吓得尖叫。
白牡丹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张知行一把把钟蓁蓁按在了自己怀里，护在身前，推着她上车。
张知行随身的下属极快地拔枪围了上来，在四周的慌乱中张知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枪响的方向，不远处手枪洞黑的枪口对准的不是他，也不是刘照林，而是两步外独自一人的白牡丹。
“小姑娘！”
白牡丹只觉得听到了一个许久未听到过的称呼，她十几岁时张知行曾这样叫过她好多次。
“嘣”又是一声枪响传来，白牡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
她勉强睁开眼，看到张知行侧着身，从护着他的下属中探出一只手臂，自己就是被他推开的。
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好像突然变得很慢，白牡丹像是看到了幻觉，张知行的手臂就像她刚刚提在手中的玫瑰露一样猛然炸开，她眼前一片血雾。
“四爷！”
“知行！”
两声呼叫伴着另一声枪响同时传来，还有柳成暴怒的喝声：“给我抓住他！”
开枪的人已经受伤，脸上满是突来的震惊顾不得伤势掉头就跑，张知行身边分出了两个下属同时追了上去。
白牡丹顺着力道摔坐在地，她的视线里张知行脚下踉跄了一下，柳成冲上前扶住了他。
“主子？！”
张知行捂住自己的右肩，手臂完好，但肩膀上的手掌已经全是血迹，他额头上布满冷汗，咬着牙说道：“决不……能把，把人放走。”
“是主子，你不用操心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柳成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帕子按在张知行的肩膀上，帕子很快就被血浸透了。
“钟小姐，你帮主子按好帕子！”
柳成和一名下属一起扶着张知行上车，但是钟蓁蓁显然是被这突来的场面吓到了，早已哭得不能自己，不停地喊着：“知行，知行……”手指哆哆嗦嗦的就是按不住。
柳成紧紧皱着眉正想让她稳着点，一只手就从旁边探了过来，一把按住了帕子，语气极快地对柳成说道：“慈仁医院离这里最近！”
“好！”
张知行被扶上车，汽车很快便消失在路口。
张知行靠在后座上，整个车厢里都是他沉重的呼吸声，他疼得战栗，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丝毫□□声。
钟蓁蓁还在哭泣，张知行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
感受到力道钟蓁蓁哭得更厉害了，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显然是吓坏了，感受到张知行的力道便一下扑到了他身上：“知行，知行……”
张知行紧皱着眉，脸上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
白牡丹眼圈发红，咬紧自己的下唇，被碎片穿透的皮肤不停渗着血，顺着她的小臂和张知行的血融到了一起。
汽车一路疾驰，到了慈仁医院司机直接闯过大门把车开到了医院大楼楼下，堵住了进出的楼门。
柳成推开车门大声喊道：“医生！医生！”
楼门里出来了一名护士，张知行被扶下车，黑色大衣的右肩直到腰部透出一大片暗色的湿红。
看到这个情景护士正要埋怨他们堵门的话瞬间咽了回去：“稍等，我去叫医生！”
医生来得非常快，张知行被扶到了推床上，医生问：“什么伤？”
柳成跟着医生的步伐：“枪伤。”
“枪伤？”医生有些意外，扒开张知行的衣服看了一眼，“应该是贯穿伤，需要尽快安排手术！”
“是！”小护士应了一声，快步向前跑去。
张知行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众人都被隔在门外，白牡丹一直跟在最后，直到亲眼看着手术室的门合上才力竭般地停了下来。
她喘着粗气，双手，小臂，腹部甚至脸颊上都挂着血道子。
路过的小护士惊呼出声：“小姐，你这是……”
白牡丹看着手术室门侧亮起的灯，回道：“我没事。”
“小姐，我扶你去找医生看看。”
但是白牡丹拒绝了：“不用，我要等在这里。”
张知行探手推开自己的样子不停地在白牡丹脑海中闪过，此刻的她离不开这里。
柳成和钟蓁蓁也立在手术室门前，焦急地盯着手术室的门，钟蓁蓁的哭声时不时地会传过来，白牡丹靠着走廊的长椅坐了下来。
她低着头，闭上通红了一路的眼睛，一行泪顺着脸颊掉落，砸在了她不敢握紧的手心。
她手里还拿着那块沾满鲜血的手帕，玫瑰露的碎片早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白牡丹的声音很小，只有她自己听得见：“你救我干什么……”我已经决定不喜欢你了，想跟你保持距离，不想见你……你，救我干什么！
这个角落里响起了一阵抽泣声，很小，没有其他人听到。
张知行还在手术中，慈仁医院的大门就涌进来了一大批人，各个脸上都带着煞气，直接站满了他手术室外的走廊。
医院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个头没有丝毫惧意一个个推开眼前这些三大五粗的男人，终于找到了坐在长椅上的白牡丹。
“小姐……”小娟哽咽着蹲在白牡丹身边，“小姐，我可找到你了，吓死了我……”
白牡丹抬起头，脸色很苍白，右脸颊上的血迹已经蔓延到了唇角。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我去给你叫医生！我给你叫医生！”
小娟说着就要起身，白牡丹摇头：“不用……”
小娟直接气哭了：“小姐！”
白牡丹继续摇头：“不用。”
小娟气得跺脚，但最后还是蹲下身眼里含着泪帮白牡丹轻轻擦脸上的血迹。
直到后半夜手术室的灯才熄灭，医生摘着口罩走了出来，走廊上的人哗啦一下全围了上来，柳成立在最前面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伤到要害，子弹已经全部，全部取出来了。”
一走廊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钟蓁蓁还在继续追问。
仿佛是已经得到了想听的话，白牡丹站起身对着小娟说道：“走吧。”
小娟即刻上前扶着她：“小姐，我们让医生看一看再回家吧。”
这次白牡丹答应了：“好。”
小娟小心地扶着白牡丹的手臂走出去两步后，又回头看了看手术室前聚集的人群。
小娟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几年前在路上乞讨时被白牡丹带回来朝醉楼，她一门心思的只有伺候小姐的事，其他的都不太懂，就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了什么。
医院的值班室里只有一个女医生，看到白牡丹的惨状吓了一跳，拿消毒棉球帮她清理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安慰着：“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白牡丹眼前都是张知行靠在汽车的后座上忍着痛的表情，在消毒棉球不停地刺激下脸色竟然没有什么变化。
手臂和腹部因为有衣服的阻挡，相对还好一些，最严重的是脸上的那道划痕，女医生轻轻皱了皱眉，没敢跟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姐说，可能会留疤。
第二天一早张四爷在朝醉楼外被人行刺的消息便爆炸一般地席卷了整个上海滩。
一时间什么样的流言都有，洪帮的人把慈仁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想探听消息的人都靠近不了。
直到隔天报纸上再次刊登了张知行出院回家的消息，报纸上模糊不清的照片，他披着一件大衣上车，行动自如，很多人才同时歇了各种各样的心思。
张知行回家休养，刘医生就直接住到张公馆，贴身看护他的情况。
虽然并没有伤到要害处，但毕竟受的是枪伤，此时最怕发炎和感染，刘医生其实是不建议张知行现在出院的，奈何张四爷一旦下了决心谁都阻止不了。
张知行靠着软枕坐在床上，柳刘医生帮他换了缠绕在肩上的绷带：“伤口有些开裂，四爷这几天得老实些了，不要再乱动了。”
张知行脸色还有些苍白，点了点头，表示听话。
包好伤口后刘医生又给张知行打了一针便准备出去了，出去前看了一眼柳成：“少说两句。”
柳成委屈地瞪大了双眼，心想，这是我能决定得了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