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色如墨染,闫姝净完面,趁着泡脚舒缓一天疲倦时,开始和丫鬟闲聊说起白天在学堂里的事情,提及小表妹时,又将她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逗得意欢哈哈大笑。

    意欢双眸亮起,兴奋的拍手,她赶不及的讲道:“我知道小姐这一招叫什么,这叫做出其不意,方能制敌,那表小姐万万没想到你会在那么多贵女面前不给她留情面。”

    温烫的水包裹着少女白皙小巧的脚丫,她双眼紧闭,喟叹地呼出一口浊气,水温的适度刚好缓解了足部走了一天后了酸胀感。

    小丫鬟见她这般享受放松,突发奇想双手沉入水里,等手掌占满飘在上面的花瓣,继而伸手按住主子的小腿,“怎么样,这样会不会更通畅?”

    少女满意的点点头,享受侍女双手不紧不慢的揉捏,她惬意简直不想去思考其他事情了,“说起她来,今儿在晚膳上,你注意到戚安安的脸色没,我还从未见过她黑脸的样子,她常年挂着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我还以为她已经没有其他表情了。”

    这么想来,上午在学堂她那番不给戚安安面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个小表妹的鼻子给气歪。

    不管气没气到她,闫姝都不打算错过每一次打压她的机会,如若自己手下留情,万一半年后仍旧重蹈覆辙,死于那个张灯结彩的宫宴上,那么上天赐予她重来一次机缘,又有什么用处呢?

    今天文菱的一席话让她的心中发生了巨大转变,如果遇见事情,便要一味的忍让和迁就,以为躲一时风平浪静,就能得到碧海蓝天,不见得就是好方法。

    人心是贪婪和充满欲望的存在,有了芝麻想要桃子,有了桃子想要西瓜,一步步迈向了更深的无餍谷底。

    而她若是退步,便是给了表妹戚安安一个软弱的暗示含义,告诉了他人信息,你示弱了,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开始掠夺盛宴了。

    残酷真相是来自命运的绝杀,你参破了它,即使眼下举步维艰,日后必然前路坦荡。

    闫姝是个不爱动脑筋思考的人,她觉得那样很累,还要用心揣度旁人心思,也太费事儿了。可倘若这些事情与她未来命运息息相关,她可不会轻易放任自己走进别人的圈套。

    只是现在委实不清楚戚安安目的何在,更头疼的是那日与她相会的男子身份,假如戚安安暗中找了个位高权重的相好,那她费再多心思,也不抵人家挥挥手要了她的小命儿。

    真是令人头疼,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眼瞧着半年光景快接近,她需要做的还很多,至少在那日她最好能避开进宫,但可能性很小,闫姝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她半仰着头,只觉得用脑子好累,比她和丫鬟出门逛一天西市都累。

    “小姐说的是,你没看见,主人家在用膳时,她三番五次想要找机会说话,都被二公子给截了胡,真是大快人心!”意欢一边尽心竭力的帮小姐按摩,一边会想起晚膳时的暗潮汹涌。

    这样的小细节她未曾注意到,下午她紧赶慢赶,总算在夫子离府前,把主母罚写的那份课业交了上去,生怕晚了一步又要被念叨,“是吗,那还真不知道,不会是二哥特意刁难她,给我出气的吧?”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原因,不过想到后又马上笑呵呵的否决了。

    想来以往她被表妹明里暗里针对时,也没见着有人来帮助她,兴许这次只是因为她帮了二哥一个大忙,所以人家一报还一报。

    屋内其乐融融,一主一仆相互逗趣着,倏忽之间院里传来一声响动,两人登时愣了一瞬,闫姝试探一问:“是不是谁院里的猫跑进来了?”

    意欢想了下,快速摇头,小声说道:“这动静有点大,不太像是猫这种灵巧的小动物,除非是好几只一起。”

    门外的动静只有一瞬间,屋内两人相对视,从彼此眼中得到了肯定,外面没有猫叫声,只有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

    意欢停住按摩的手,望向门口处,闫姝慢慢把脚从水中抽出来,抬手拍了下意欢的胳膊,指了指燃烧着的蜡台。

    主仆一心,其利断金,丫鬟郑重的点点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蹑手蹑脚走近蜡台,回头一看,自家小姐手中已经备好了一把银质剪刀,那是平常用来间断绣线的工具,没想到紧要关头,竟然还有了这等妙用。

    “呼!”

    一口气吹开火芯,冲着呼吸的反方向刹那绽开,随即凋谢。蜡台上跳动的灯火尽数熄灭,须臾之间,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在两人之间,生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方才那别样的动静忽然传来,两人以最快的动作修正好状态,她们不怕意外,只怕万一是昨日没能把她们俩结果掉的刺客来寻仇。

    就她们俩这三脚猫的功夫,给人家上盘儿下酒菜都不够,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主仆俩只能快点伪装好,生怕被那混蛋刺客发现踪迹。

    至于为啥不寻侍卫来帮忙,纯粹是看不起护院侍卫的能力,而且这个院子坐落闫府位置偏远,真还等着人来救,那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还是她们自求多福来的实在。

    殊不知,门外凉亭下,此时正站立着一位身姿挺拔,窄腰翘臀的玄衣男子,那人手里拎着一条拇指般细长的花斑蛇,只是那蛇此刻早已经没了气息。

    容玄飞入院中后,眼睁睁看着本来发出叽叽喳喳说话声的房子中,在他落脚后不出五个呼吸间暗了下来。

    荣玄不解,怎么,他还自带吹灯反应?

    月光好似轻柔的白纱披在荣玄身上,他目光沉沉,半敛眸色,不甚在意地将手中死蛇扔在一旁的花丛中,浑然不担心明日这条蛇会不会引起院里人的骚动。

    他慢慢踱步在小院子中,月光为他引路。容玄悠哉地观察着这个院子,本来今夜他只是路过此处,昨夜他确实怀疑这对主仆,特意用本身份潜入府中试探。

    身为暗卫统领,他的职责是安排好手下这些人,监管好各自主子,夜间这里已经派人守在这里,便是怕昨日那刺客反回来杀人灭口,若是无关紧要的人牵扯进来,死了也就死了。

    偏偏这人是闫家的,宫里的娘娘格外重视学堂之事,外人都以为是皇帝仁厚宽宏,特赦女子同样可以学四书五经之论,实则不然。

    这其中如果没了凤位上那位娘娘的坚持力顶,女子学书万万没办法推行,容玄心中钦佩那位娘娘,历朝历代无人胆敢冒着大不敬风险推崇女学,那位娘娘能顶着压力向皇帝进谏,多少是仗着皇家宠爱才能实行。

    不过,荣玄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最后定格在闫姝双臂张开,拦住刘思贤上台阶的样子,那位女子异常的果敢。他想起白日在那学堂里所见所闻,反而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那些贵女并未让娘娘的一番苦心付之东流。

    如果是这样,那他费点心思滥用职权,救下这么个有意思的人又怎么了?

    荣玄眼帘微微合起,掩藏其中锋芒,任由带着凉意的月光将他束缚。

    他是只能生在黑夜里的影子,依靠微光而活,那这个姑娘呢?

    她能站在太阳下自由地做喜欢的事情,容玄想看看,这个人能活出一个什么样子。

    所以在他把收集好的信息传递给宫中后,并未像往常一样先回家,而是返回这里找盯梢的人询问情况。

    谁知好巧不巧,他落脚的树上缠着一条蛇,好在他动作机敏,在这条毒蛇咬下来之前,用贴身匕首定死它的七寸。

    不料,他只是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小动静,居然能引起那对主仆这么大的激烈反应。

    容玄好整以暇地观望那间房子,唇边的翘起的笑意,自从窥探到这么有趣的现象后,就再也没有落下过。

    她们这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以为他是昨晚是刺客?

    房檐上躲着的暗卫不断发出鸟鸣声,这是暗卫中独有的传递信息技巧,容玄听到后见到手下回应,他之前的禀报因为一条蛇而被打断,故而交代后续。

    容玄在院中瞥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和乌漆麻黑没有一点动静的屋子,心中有点可惜地收起小心思。

    而后运气收神脚尖点地,他身法矫健飞身而起,幽深的目光和凉月遥遥相对应。

    “咻!”

    一只精巧箭羽破窗直直射来,目的正是刚运气的容玄。

    “噗!”

    箭羽入身,导致那玄衣的男子起步未稳,当即一个踉跄向后退去数步。

    全神贯注飞起的容玄,怎会想到会有暗器从窗□□来,直觉在第一时间给出反应,他翻身要躲开,可那箭又急又快,能够有瞬息反应时机,已然是容玄本身的极限。

    房檐上的暗卫见到大人受伤,马上要飞来查看,容玄本人只觉羞愤,他堂堂一个暗卫,竟然会被区区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伤到,这种话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当然不能让属下见识到自己的狼狈,这样下去颜面何存,他挥手摇头阻止了属下,而后努力挺直腰板,挥手让人先离去,剩下的事情他来自己处理。

    心思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是身体上确实疼痛难忍。好在他意志力坚定,那箭羽也没伤到要处,顺着腰身划了过去。

    但这仍然让容玄无法接受,只觉屋内那个闫三姑娘是个恩将仇报的,他恨恨的磨牙,决计让两个人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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