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芙来陇镇的第五天，姜母的电话打来了。
一边给姜芙绑头发的方珒唯看见了来电人，自觉地退到一边。
姜芙看着手机上不停闪烁的那个名字，心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妈妈？”姜芙接了电话。
“这么久了你还在镇子上吗？我敲你家门都没人开。”远在洛川的姜母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姜芙家门口给她打电话。
“没什么事赶紧回来吧，你表妹快到了。回来妈妈还有点事找你呢。”姜母说完就挂了电话，姜芙事先想好的借口被堵在嗓子眼。
“家里有事吗？”方珒唯提了个小凳子坐到姜芙身边，给她编完另一边的辫子。
“算是有事吧。”姜芙叹了口气。
“没事，刚好我也得回去了，馆里不能一直让赵国栋他们看着。”
“要不现在就走？我给奶奶说一声，你去收拾东西。”
姜芙被方珒唯三言两语安排好一切，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透过飞机的舷窗看见云层下的洛川。
“回去先好好睡一觉。”方珒唯摸摸姜芙的头，他打算送姜芙回家，但是一落地就接到了赵国栋的电话，两人只能在机场分别。
姜芙独自一人拎着行李箱，看着人来人往的机场，蓦地生出一股恍然隔世的感觉。她甩甩头，抬手招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
在车往家开的时间里她给姜母和纪冉柯都发了消息，姜母没回，纪冉柯给她发了一串省略号。
姜芙：【怎么了？】
纪冉柯：【我被发现了。生无可恋.jpg】
姜芙：【？】
纪冉柯：【叶嘉之发现了，我肚子遮不住了。】
纪冉柯：【让我死吧。】
纪冉柯：【流泪猫猫头.jpg】
姜芙在车后座支着脑袋打瞌睡，视网膜里猛地撞入纪冉柯新发来的消息，她直接一下没支住脑袋，额头狠狠地磕在车窗上。
“嘶——”这一下撞得有点狠，疼得姜芙倒吸一口凉气。
“小姑娘，你坐好啊，摔着可疼了。”前边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姜芙磕到脑袋，嘴里嘀咕了两句。
姜芙没注意司机的话，现在她的注意力全在纪冉柯的那两条信息上。
姜芙：【那，叶嘉之是什么反应？】
纪冉柯估计是蹲在手机边等姜芙的消息，没过两秒姜芙的手机上就弹出了一段十秒的语音。
姜芙没带耳机，点了语音转文字。
纪冉柯：【他当时愣了，然后通知他助理去定婚戒，接着让我去休息，等刘妈煮好燕窝。又打电话给他家里人说我怀孕了，他准备和我结婚。我吃了燕窝就上楼睡觉了，睡醒后他就说带我去试婚纱。怎么办啊阿芙 ，我现在在楼上躲着呢，他在楼下等我。】
姜芙静静地看完这段文字，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一直担心叶嘉之只是玩玩，如果知道纪冉柯怀孕就抛弃她，或者让她打掉，她怕叶嘉之没那么爱纪冉。不过好在，他还算是个有担当的。
姜芙：【你听他的，去试婚纱吧。我要当伴娘。】
发完消息姜芙就关了手机，到小区楼下时那个新来的保安还是笑着和她打招呼，不过她没了回应的精力，拖着行李箱就上了电梯。
第二天姜芙是被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机，她也没看来电人是谁就接了。
“喂？”姜芙的声音还带着睡醒后的沙哑，电话另一边的人听见她哑掉的嗓子，接着紧箍咒一样的说教就顺着耳膜钻进了姜芙的耳朵里。
“妈妈。”姜芙头疼的叫了一声。
“这都中午了，你昨晚几点睡的。”姜母那边的背景音嘈杂，吵闹的人声中还夹杂着汽笛声。
“妈妈你那边好吵，我听不清你说什么。”姜芙按了按因为睡眠时间过从长而昏沉的头。
“你表妹已经到了，我出来买菜，你赶紧收拾收拾中午过来吃饭，你爸会做你最爱吃的水煮鱼。”
姜芙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表妹？
好像她上次回家吃饭时爸爸和妈妈提起过表妹要来，只是当时她想着还早，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么看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姜芙一边想着，慢吞吞地起床收拾。
姜芙到爸妈家时还没开饭。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那个背对着门口的纤细身影。
“小竹？”姜芙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她和姜在竹很多年没见了，久到她已经记不清对方小时候的样子了。
“小芙姐。”穿着棉布裙子的少女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姜芙，精致的五官渐渐和姜芙记忆里的小女孩重叠。
“好久不见了。”姜芙把手里的包挂在墙上，往前走了两步坐在少女身边。
“这次是过来上学？”
姜在竹点点头，“妈妈给我转学过来了，就剩高三一年了，在这边读完刚好在户籍地高考。”
“那挺好的。”两姐妹太久没见，姜芙问完只能干巴巴的结束这个话题。
好在姜母在厨房里探出头，“姜芙！过来给我帮个忙。”
姜芙赶忙跑过去，临走还不忘嘱咐姜在竹吃水果。
“妈妈。”姜芙进了厨房，环视一圈却没看见姜父，“爸爸呢？”
“你爸还没下课呢，快过来帮我把蒜剥了。”姜母有条不紊的忙活和着，“你跟小竹聊过了没？”
姜芙把头发拢在脑后扎起来，闻言看向姜母，“说了两句话。”
“小竹她爸妈啊，离婚了。”姜母趴在水池边洗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姜芙剥蒜的动作一顿，姜母叹了口气后接着说。
“她妈妈忙着和她爸爸打官司，顾不上她，所以才给她转学，把她放我们家来。”
“那孩子也可怜。”姜母最后感叹一句，再没说话。
姜芙只是低头剥蒜，把手里剥好的蒜瓣装在小碗里，然后放在姜母手边。
“妈妈，万一，小竹不觉得她自己可怜呢。”姜芙回想刚刚自己和姜在竹说话的间隙，感觉姜在竹的情绪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姜父在开饭前赶了回来。
饭桌上姜芙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吃着菜。姜母不停地给姜在竹夹菜，叮嘱身形纤细的女孩多吃点，把这里当自己一样。
姜父时不时插上两句嘴，饭后，姜父洗完碗，给姜母说了声就拉着姜芙出了门。
“我去送送孩子。”
姜芙刚吃饱摊在沙发上消食，坐下还没一会就被姜父拉了出来，此刻一脸懵逼的坐上了姜父的车。
“怎么了爸？”
姜父坐在驾驶位上，脸色不太好。
“闺女，爸知道你心里委屈。别憋着，大声的宣泄出来！”
姜芙被她爸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得一个激灵。
“什么？什么委屈？我饭吃饱了啊。”
姜父转过头，看向姜芙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愧疚，“爸爸知道，你刚在饭桌上一句话都不说，一定是看你妈妈一直给小竹夹菜，所以伤心了。”
“没关系，爸爸现在就带你去买个包，你妈妈也不是故意的。”
姜芙眨巴两下眼睛，总算是弄明白了她爸脑补的都是些什么。
“爸爸，我都二十四了。怎么可能——”
“好了，爸爸代替妈妈给你道歉。”
姜芙：……
“行，我要c家最新款的那个橡皮粉色。”
姜芙在爸妈家吃完饭，背着自己的新包包回家，这才有时间看会儿手机。
方珒唯从昨晚给她发消息问她到家了没，到今早问她起床了没，她一个也没回。
姜芙的心底忽然冒出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她粗略的看了遍方珒唯给她发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回了句：
【昨晚睡着了没看见，今天太忙了。】
这一段时间的休假算是告一段落，她在拳馆的课程快结束了，下个月的妆额也要着手开了，纪冉柯也用不着她操心了。
姜芙登上微博，发了一条开妆通知，下一秒柳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已经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姜芙惊讶于柳慈的消息灵通。
“我看见你微博了。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找你商量点事。”
姜芙看了眼摆在桌上的日历，明天是周末，“我明天没安排。”
“那正好，我来接你。”
她后面又说了句什么，姜芙没听清，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喊妈妈的声音。
“那说好了啊，我先挂了。”
柳慈挂店电话后，姜芙的手机自动返回微信界面，此刻本该干干净净的页面又冒出几个红点。
方珒唯看见她发过去的那几条消息了。
方珒唯：【那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朋友给我给了两张电影票。】
看清这条消息，姜芙挑了挑眉，回道：
【不凑巧了，我明天有约了。】她跟方珒唯陇镇已经玩了很长时间了，适当的保持点距离感也没什么。
这次聊天界面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保持了很久，最后聊天框里蹦出两个字。
方珒唯：【好吧。】
姜芙直接笑出声，这两个字越看越是觉得带着点委屈。
她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安慰的话还没发出去，方珒唯的消息又来了。
这次是条语音，姜芙把手机音量往上加了点，点开了那条语音。
“不过，你下次得优先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