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也许是因为夜阑就在身边,这一觉,莫离竟罕见的没有被噩梦侵扰。

    醒来时,残月隐入云层,天就快亮了。

    她安静倚靠着他,半阖着眼,呼吸平稳,依旧是无知无觉。

    心脏刺刺的疼,可能是超强度使用飞骨刃所致。

    疼痛愈演愈烈,他摸出银针,熟练地刺入穴位,又吞了几粒雪蟾制成的药丸。

    待不适减缓了些,他试着站起身,觉得身体又冷又重,粗略看了下,还有五支箭头残留体内尚未取出,左臂的伤口看起来严重,血已经止住了,应该不至于阻碍行动。

    若先去治伤,恐怕接下来十几天都无法行动。所以他不打算给自己疗伤,而是准备先为阑儿找到解药。

    萧泽允说——生长在峭壁上的“雪鸢花”能解她的毒。那么,就朝最近的高山进发吧。

    *

    那山峰距离都城不远,虽高,山顶却十分窄小,有两条路可以上去,一条陡峭,一条较为平缓。

    雪鸢花长在峭壁上,那么莫离只能从陡峭面上山,他准备好冰凿绳索,给夜阑穿上厚衣服,将她用软绳固定在自己怀中,又匆匆吃了些干粮喝了些凉水,就开始爬山。

    越往上,风雪越大,寒风吹在脸上,仿佛一把把尖刀划过。

    由于动作太大,原本以箭头堵住的伤口又开始慢慢出血,他却浑然不觉。只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沉重,怀中熟睡的夜阑也如同千斤般重,寒风刺骨,他真的好累,悬吊在半空中竟好几次差点失去意识。

    不行,还不能倒下……

    还好他在天山拾骨时,早已习惯了在极寒的峭壁上攀爬,也知道快要失去意识时如何通过自伤维持清醒。

    他只感到冷和累,是因为高山上的寒冷麻木了他的神经,让他无法感知身体各处发出的警报。其实,他现在还能动弹,仅仅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硬撑着罢了,他的身体早已接近极限。

    爬到半山腰时,他终于找到了盛开在石壁裂缝中的雪鸢花——朵朵小花被雪打湿后,花瓣竟变得透明,在风中摇曳,弱小却坚强。

    他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采下那几朵小花,将它们保管在贴身的袋子里。

    往上又爬了一段,靠近悬崖处有一狭窄的平台,他感到有些体力不支,赶紧爬了上去,打算休息片刻,无意之中发现风雪掩埋之下竟还有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只够两三人容身,够深,里面比外面暖和许多。

    他让夜阑躺倒在地上,小心取出雪鸢花,放进嘴里咬碎,再渡给她。

    很快,她眉头微皱,眼珠开始在眼皮下转动,手也有些颤抖——这些都是即将醒来的征兆。

    ——太好了……

    莫离想道,她没事了,真的太好了……

    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一放松,他就再也撑不下去了。一股强烈的睡意席卷而来,他感到头颅十分沉重,眼皮抬也抬不起来,本想故技重施,按压伤口保持清醒,可还未等他动作,意识却先一步抽离,他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

    不知过了多久,夜阑的意识终于冲破层层迷雾,回到了身体中。

    她睁开眼睛时,已恍若隔世。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活动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处关节,终于确认——魂魄回来了。

    身体被占据太久,她甚至都忘记了能控制这副身体是什么感觉,她的魂魄如溺水一般,被囚禁于强烈的无力和绝望之中,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慢慢消失,回归虚无。

    可——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五感恢复,周围能感知到的一切都在向她证明,她又能支配这副躯壳的事实。

    ——虬龙呢?

    她感觉不到它,就像之前它尚未觉醒时一样,它的意识好像又被封印了起来,亦或是,彻底消失。

    紧接着,剧烈的寒冷袭来,她不由得瑟瑟发抖,哈气成冰。

    然后——她就注意到身旁倒着的人形。

    是莫离!

    他躺在靠近风口的地方,试图用身体为她遮挡肆虐的风雪。一身黑衣破破烂烂,在冷风中蜷缩着身体,周围溅着点点血迹。

    她百感交集,热泪盈眶——醒来就能看到他,真好。又是他,救了自己。

    她赶忙探他的鼻息,脉搏,还好,尚有微弱的生机。

    ——他们分别太久了,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爱眼前的这个人。

    ——他们离别,忘情,一次次的分开。终究,上天还是不忍折磨这对有情人,冲破重重阻碍,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她抹了一把泪,知道不能沉溺于失而复得的感动中,她轻轻将他扶起,他的身体失温太久,脸青唇白,进气微弱到几乎没有。

    她将他拖入更深的洞中,希望多少能暖和一些。

    接着,小心翼翼将他的衣物脱去,他的身上满是伤痕,除了数不清的皮外伤,还有五个很深的血洞,里面埋着箭头。前胸两处,后背三处,渗出的血珠凝结在伤口上。左臂上一处用布条简易包扎着,解开一看也是一个血洞,血痂糊在上面,看样子血已经止住了,因为太冷,也许是生生冻上了也说不定。

    除此之外,他的脖颈,双手手腕,和脚腕上都缠着绷带,许是以前的伤吧——夜阑想。

    她伸进去两根手指,捏住埋在右胸伤口里的箭头,试着拔出来,箭头纹丝不动,倒是引得他漏出痛吟。

    这箭伤看起来十分诡异。

    她不敢轻举妄动,从他的靴筒中找到了匕首,划开伤口周围的皮肉,往里面看去——箭头是特制的,射入体内后会炸开变成花形爪子,倒刺牢牢勾住血肉,无法拔出。

    这种伤非常难处理,贸然拔除很容易造成失血过多,看来左臂上的伤口就是他自己把箭拔出来造成的。可是,箭头留在体内太久也会感染。

    ——好狠毒。一看就知是萧泽允的手段,毕竟,他连亲生骨肉都能轻易出卖,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

    “唔……”

    这时,似乎是之前试图拔箭的痛楚,他紧皱的眉头微动,眼皮费力张开。

    “莫离!”

    “你……是……阑儿……吗……”他喘着气,眸光努力聚焦,确认着眼前的这个人,是夜阑,还是虬龙。

    “嗯!”她瞬间湿了眼眶,哽咽着答道,“我是夜阑,我回来了。”

    “……有没有受伤……”

    他颤抖的手拂上她的脸颊,她赶忙用自己温暖的手心回贴上那只冰凉的手,含泪摇头。

    得到回答后,他长舒一口气,眼睛慢慢闭上,她见他又要晕厥,忙轻轻摇晃他的身体。

    “等等!你的伤……”

    无奈他实在是太虚弱了,之前驱动飞骨刃,从萧泽允处救回她。又拖着重伤之躯爬上山寻找解药,他如今内力尽失,心脉负荷太重,体力透支得厉害,未听完她的话,就陷入了深度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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