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不知过了多久,夜阑终于在恍惚中醒了过来。

    天色已晚,寒风阵阵,吹得她瑟瑟发抖。

    见巨鹰的尸体倒在不远处,旁边还散落着两柄飞骨刃,就知又是莫离救了她。

    她无比自责,明明说好了由她来保护他的,到头来,还是他一次次撑着重病虚弱的身子,透支所剩无几的生命护她救她。

    莫离倒在旁边,紧闭双眼,脸色灰败得吓人,鼻子嘴巴处都残留着血迹,衣襟被染红了一大片。可怖的青色经脉,有几根已蔓延爬升至脸部,衬得他毫无血色的脸更加骇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他会不会已经……

    她颤着手,去探他的鼻息脉搏。

    还好……生机虽微弱,不过还活着。

    她这才觉得右臂剧痛,察看自己的伤势,骨头没断,应该是脱臼了。

    莫离需要吃药,她必须确保自己有行动能力才能照顾他。她之前也学过关节复位的方法,听说会很疼,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找了一处坚硬的岩壁,对准,再猛得怼过去。

    剧痛袭来,她禁不住痛呼出声。

    待手臂能动了,她就拿出心疾的药物,喂给莫离吃。

    谁知刚一喂下去,他立即浑身抽chu颤抖,吐出几口夹杂着蓝色的暗红血液,连同药丸一起呕了出来,溅了夜阑一身,人却没有苏醒。

    夜阑心痛不已,只得自己含住药丸,俯身渡给他。

    他的嘴中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她不在乎苍群之毒会不会传染给自己,她只想让他好受一点。

    不久后,莫离呛咳了几声,悠悠转醒。

    他感知到自己躺在湿润柔软的草坪上,眼前却是昏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阑儿……”

    他艰难抬起手,呼唤着她。

    “我在!”

    有一双温暖的手回握住自己。

    他睁着双眼,眼中却没有神采。

    “天……黑了吗?我什么都看不见……”

    夜阑有些恍惚,现在是傍晚,太阳落山不久,依稀可见天边晚霞的余晖,他怎会看不见,难道……

    悲伤涌上心头,她泪流满面,抽噎着抱住他。

    ——真的没办法了吗?她真的……马上就要失去他了吗?

    莫离很快明白了现状,叹了口气道:“眼睛也废了吗……”

    “没事的,没事的,我会找到方法救你的,阿离,你千万不能放弃!”

    “……”

    许是眼睛失明后,听力变得好了一些。

    莫离听到有脚步声由远至近,而且有几十人之多。

    他警觉道:“阑儿,有人来了。”

    夜阑抱紧他,去摸衣服中暗藏的匕首。

    有身着异族服饰的男女老少,从树林中走出。

    他们脸上画着图腾,身披各种颜色的布织成的斗篷,头上戴着宽大帽檐的帽子。

    夜阑反应过来,这穿着打扮,如果没猜错的话……

    “是麓族人!”

    有一位老者从人群中走出,向二人走来,他的脸上布满皱纹,十分沧桑,图腾却跟其他人略微不同。

    他表情威严,一丝不苟,说着磕磕绊绊,口音奇怪的官话:“你们从哪里来?”

    夜阑老实回答:“从都城而来。”

    “是你们杀了黑鹰吗?”

    她心下一凛,不好,若那只巨鹰是他们的圣物什么的,她与莫离岂不成了罪人?

    她犹豫半天,不知如何作答。

    莫离见她犯难,小声道:“阑儿,扶我起来……”

    “可……你能站得住吗?”

    “站一会儿没事的。”

    夜阑先扶起他的上半身,又搂着他的腰,勉强扶他站起,由于左腿无力,他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他如今瘦得厉害,她丝毫没觉得重,只是他身量高,她撑着有些吃力。

    他恭敬抱拳,行礼道:“我夫妇二人,原本是来此地求医的。遇到那只巨鹰袭击,为求自保才迫不得已击杀了它。我妻子不懂武艺,此事与她无关。您若怪罪,请怪罪我一人。”

    说了这一长串的话,他感觉胸口发紧,呼吸渐重,强撑的气力逐渐消散。

    夜阑见状赶忙把他摇晃的身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他轻轻摇头示意自己能撑住。

    那老者观察这二人,女子身上有很多外伤,脸色却很红润,应该是康健的。反观那男子,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倚靠着女子,手捂着胸口,似是随时都会晕倒,看不见外伤却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双目浑浊,脸色如死人般难看,有道道青色经脉沿着脖颈蔓延至脸颊,口鼻处还有未擦干的血迹,衣襟也染着血。很明显是重病之人。

    老者依旧阴沉着脸:“求医?”

    夜阑赶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小女子从一本古籍中得知,有一种叫做水芜的灵草,可以救治绝症患者,这才特来寻访!”

    老者摇摇头,“没这种东西,你们快些离去吧,莫再打扰我们。”

    说罢转身向其他族人走去。

    夜阑心凉了一半,没想到麓族人竟如此冷漠,不过也是,萧泽允的手段让他们吃了太多苦,有隔阂也是应该的。

    莫离仍想再争取一下,试图拦住老者,“请留步……唔……”

    心绪激荡导致心痛加剧,手还未伸出就按上胸口,他只觉天旋地转,周身如遭雷劈,喷出一口血,直直向地面倾倒。

    “阿离!”

    夜阑赶紧拽住他的腰,扶着他慢慢躺倒,他已然昏迷过去,眉头紧皱,仍承受着痛苦。

    她一边给他擦唇角的血迹,一边哽咽道:“我夫君病体难熬,只求您借住处给我们休息一夜,明日我们自会离去。”

    老者看这情形,也动了恻隐之心,上前问道:“他得了什么病?”

    “身中血毒,五脏衰竭,下肢无力,双目失明。”

    老者沉吟片刻,道:“那只黑鹰,之前数次伤害我族人,甚至抢夺婴孩为食,我们实在惧怕它,才搬入深山居住。你们除了它,也解决了我族人心头大患……只是,按照规定,水芜疗法绝不可给外人使用,这样吧,你们先进村子休息,我与族人商议一下。”

    夜阑见事情有了转机,赶忙拜谢老者:“您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

    莫离再次醒来时,眼前黑影绰绰,依旧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应该是陌生的地方。

    身上盖着丝质被子,竹制的床硌得他骨头生疼。

    他挣扎着坐起身,心痛已经缓解了很多,只是呼吸沉重,头重脚轻,浑身热得厉害,知道可能又起了烧。

    有熟悉的脚步声进屋,接着是水滴滴答答的声音,额上覆上一片清凉。

    “阑儿,这是哪里?”

    “是麓族人的栖居地,族长大人好心借了一间屋子给我们住。”

    “是吗……族长怎么说?”

    “他们商议了一整夜,同意让我们试试水芜疗法。只是……”

    “什么?”

    “……他们也不知道这种方法能不能解你的毒,甚至不能保证对你的病有没有效果,只说如果我们愿意,可以一试。”

    莫离听罢,神色复杂,有些乏力地靠回软枕。

    夜阑见他消沉,急忙补充道:“即使不能根治,若能续命几年也值得啊,只要有更多时间,就有希望找到根治的办法……”

    “是啊,你说得对……我也想……多陪你一段时间……可……”

    “阿离?”

    话未说完,他已昏睡了过去。

    她仔细给他掖好被子,默默离去。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像现在这样,站不起来,眼睛也看不见,时时刻刻都要忍受脏腑衰竭的痛苦,这种日子,就算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

    但愿水芜疗法至少能减轻一些症状,让他好过一些吧。

    一切的一切,就看三日后了。

    只有每个月的朔月和满月夜,水芜的灵力达到至高点时,才能进行疗愈仪式。

    据族长所说,水芜乃是麓族人世代传承的灵草,只生活在清澈的水里,扎根很深,吸取天地精华,故灵性颇高,甚至可以直接触及魂魄。疗愈的方法,就是让重病之人躺在水芜生长的水体中,让水芜缠绕周身,通过治愈魂魄来治愈□□的疾病。

    不过这种方法不确定性很高,那人必须魂魄纯净,没有丝毫恶念,满心虔诚才有可能被水芜认可,接受它的疗愈。不净之人,心怀恶念之人非但不会得到治疗,反而会加速死亡。

    因灵草能触及灵魂,在麓族的传说中,也被称为“转世之草”,若一个人即将迎接死亡,可以泡在生长着水芜草的水中,如果其魂魄足够纯洁,则可以将记忆铭刻在水芜之中。等那人死后,想承接其记忆的人,只需再次躺进去浸泡一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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