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带着食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萧泽允一脚一脚狠狠踹着地上的莫离。

    地上溅着刺眼的血迹，莫离抱着肚子剧烈咳嗽，却没有反抗，只任他施虐，

    她惊道：“泽允？！这是怎么了？！”

    放下食材，冲过去拦住了萧泽允。

    “动作这么大，你不怕伤了孩子吗？！”

    “我……”萧泽允情绪激动，大口喘气，“我没事。”

    接着撇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莫离，坐回了原位。

    霁月过去给他拍背顺气，又质问道：“拾柒，你是不是又惹泽允生气了？”

    莫离意识昏沉，强忍着腹部生不如死的剧痛，答道：“是……属下……言语冲撞了主人……”

    她又问萧泽允：“他说什么了让你动这么大气？”

    “他……”萧泽允刚想说，想了想觉得不妥，改口道：“以下犯上，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定会向阁主‘美言’几句。”

    她见他生这么大的气，也暂时没工夫管莫离了，只耐心给他顺毛，哄他开心。

    那天夜里，莫离因为胃部受创而呕吐不止，吃下去的一点点食物吐光后就吐酸水，最后就是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他的体内本就不剩多少血了。

    霁月吓得胆战心惊，施展浑身解数，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有了好转的迹象，不再吐血。

    这边刚稳定一些，萧泽允那边又开始捂着肚子闷哼，一看竟又见了红，许是虐打莫离时用力过猛动了胎气。霁月只得暂时放下莫离去照看他，一夜无眠。

    *

    几日前，半夜，阿若睡得正熟，突然听见咣当一声巨响，房门被硬生生撞开。

    “谁？！”

    她坐起身，拢了拢衣服，借着昏暗的月光，看清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她刚准备过去察看时，那人影竟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费力将那人翻过来——是壁虎。

    他身上穿的夜行衣已被鲜血染透，脸上的绷带亦被他吐的血染成鲜红。

    只剩一只胳膊的身体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不好……我去找大夫！”

    她刚起身就被他拽住袖口，“不用了……”

    他咧开嘴，边吐血边笑：“嘿嘿嘿……我让他掉下悬崖了……小姐……我是不是很厉害……”

    “别说话了……你伤在哪？我去找药！”

    “来不及了……咳咳咳……我撑不了多久了……嘿嘿……我答应小姐……活着回来……我做到了……”

    气息微弱，已是濒死。

    阿若觉得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一下，眼眶有些湿，于是柔声道：“嗯，真厉害。”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从袖中取出几根针，放在阿若手中。

    那几根针又粗又长，月光下闪着银光，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小姐……我死以后，你把这些针刺进我的关节……这样……就能操控我……”

    “你在说什么……这是……傀儡术吗？”

    ——据说傀儡术阴毒无比，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人的尸体竟也能成为傀儡。

    “嘿嘿……小姐别嫌弃……我只是想……死了以后也能继续保护小姐……”

    他已吐不出血，嘴里也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

    “我……”

    阿若语塞，不知如何回应，这家伙临走前还要送她一份“大礼”，她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害怕了。

    “还有一件事……”

    “你说。”

    “小姐……能不能记住……我的名字……”说着说着，他的瞳孔开始涣散。

    “你原本的名字吗？好，你说。”

    “……”

    最终，壁虎也没来得及说出自己原本的名字，就咽了气。

    *

    太阳升起时，殷枫华带着车马来到了山洞前。

    见到三人的时，她心道莫离这小子还真有本事，才几日不见，就能把自己折腾的比之前还惨。

    没办法，她只好用精纯内力帮他压制住胃部的伤。

    治疗完毕，她活动活动肩膀，有些不满，“你小子可欠我不少人情了，记得还啊。”

    莫离诚恳道：“嗯，我会记在心里。”

    “不过，你这身子千疮百孔，再不好好调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莫离垂目，“我知道。”

    殷枫华也不再劝了，说到底是他自己的命，他想自暴自弃，旁人也管不了。

    接着，殷枫华请三人进了马车，萧泽允一进去就惊呆了——马车内，竟坐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哈哈哈，怎么样，很像吧？”殷枫华边笑，边进入马车。

    萧泽允有些不悦，“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殷枫华神秘兮兮，“这个人——是少子你的替身。”

    霁月惊道：“替身？！”

    “嗯，你家护卫并未彻底解决掉那个凶徒，所以我想了一个妙计——偷梁换柱。”

    萧泽允阴沉着脸，挺着肚子慢慢坐下，莫离跪在角落，霁月好奇地来到假“萧泽允”身边，这摸摸那看看。

    “少子跟着我，从小路朝海边走。你们呢，则带着这位少子的替身继续走大路，引出凶徒，彻底解决掉他，以绝后患。如何？”

    萧泽允喝了一口茶，重重放下杯子，“你都准备好替身了，明显不打算和我们商量吧。”

    “哈哈哈哈——少子明察。再说，少子身怀有孕，这路上风餐露宿的，我担心你受不住啊。”

    萧泽允摸了摸肚子，确实，再继续和莫离他们一起走，腹中孩子不知还会遭受什么磨难，经过上次大出血，他自己也知道不能再折腾了。

    他松口道：“好吧……可为什么不让霁月跟着我？”

    殷枫华无奈摊手，“没时间找她的替身了。她要是不在的话会让人起疑吧？”

    霁月点点头，“我没问题，我们在哪汇合呢？”

    “在码头汇合。”殷枫华转头向莫离，“拾柒你呢？”

    莫离俯首行礼，“谨遵主人吩咐。”

    萧泽允拉住霁月的手，“我担心你……”

    殷枫华插嘴道：“哎呀没啥可担心的，这位替身也能保护她，而且这家伙结实着呢，小伤小痛根本就是毛毛雨，危险时可以给她当肉盾。”她拍了拍替身的肩膀，“对吧？”

    替身垂目点头。

    临走前，莫离叫住殷枫华。

    “何事？”

    “我……想求几颗九转丹。”

    “哦——”

    她看他面色惨白，冷汗淋漓，身子也摇摇晃晃的，心下了然。

    霁月凑过来问：“什么是九转丹？”

    殷枫华边掏兜边回答，“是琅嬛阁的秘药，可以暂时屏蔽伤痛不适，激发体内潜能，保持精神高度集中。”

    霁月奇道：“还有那种药？”

    “说白了就是强行透支身体的猛药啦。”她倒出三粒黑色药丸，放在莫离掌心，嘱咐道：“这药效虽强劲，可副作用也很大，每日最多吃一粒，多吃会损伤心脉。服下之后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之后的十二个时辰完全无法行动，要慎重服用。”

    莫离点头，“我明白。”

    于是，萧泽允和殷枫华乘坐的马车消失在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