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

    世事难料,白奇没想过他缩衣节食了一年多,现在仅仅隔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工资就能涨到这么多。从十二月中旬开始,从一百块的工资涨到两百块。钱是赚得多了,可他总觉得当初选择留在江家商行,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过仓促了?在丰源米铺的米卖完了以后,江修仁就给他叫了过去。不仅没有责备他的胡来,还让他搬到楼上的屋子里,对他悉心教导一番。起初白奇真是觉得受宠若惊,他哪来的这么大颜面?能受到这样的待遇?白岚和小楠还在楼下做着盘查店铺的工作呢。

    后来等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白奇看看摆在他面前的大桌子,跟江老板用的那张红木桌子一模一样。他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沈溪语的能耐是真是不小,她竟然可以劝服江修仁给了他一个管事的工作。

    按理说江修仁不对他恨之入骨,也要对他退避三舍,哪还敢用他这样的人?平时冲撞老板不是什么大的事,可他用低价格卖了米,让商行少赚了钱,还间接影响了别的米铺子。虽说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后续又恢复如常了,可若是换了其他的老板,定然要让白奇把米价给调整过来,赔偿所有的损失,接下来还会将他扫地出门。

    但白奇之所以答应沈溪语愿意留在商行,一来是看在沈溪语辛苦了这么久,那么卖力为他谋职的面子上。二来他也是想试试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刚开始的大半个月,白奇才终于体会到了江老板的艰难之处,他分了江家三分之一的事务,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通宵达旦熬了十来天,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不仅是腰酸背疼,头昏脑涨的毛病增添不少,就连家都懒得回了,连续半个月都睡在商行。江老板在指点他的过程中,虽然话不多,但却句句戳中要害,只说重点。好在白奇脑子转得快,学得也快,很快便能得心应手。所以过了一个月后,江老板又给他多涨了一百块的工钱。

    前两日,白奇接到了王庆飞的来信,信里面只说还在调查白耀山的死因。王庆飞是梁远洲的下属,去年就告诉白奇,他们在逃走的时候,有人泄露了消息,让贼人知道了逃跑的路线,所以白耀山才让人给杀了。

    白奇当初也是将信将疑,随后一直跟王庆飞保持联系,半年前从他那里再次听说,当初有一个姓董的商人,将他们逃跑的路线透露给了贼人。

    白奇虽然信任王庆飞,但总觉得这件事情莫名其妙,姓董的商人为什么要泄露消息给那群贼人?这个疑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更让他认定了白耀山的死另有蹊跷。

    近日白奇从小楠那里听说,张宗贤和程忠扬常在邯明的大宅子里面密谈,所以只身一人来看看热闹,更是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调查到关于他爹的死因。

    夜里宅子的守卫又增加了许多,因白奇这一年来,做惯了这些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事。在宅子周围巡查了几圈,很快找到了一个无人看得到的死角。见四周悄然无声,他先是爬到了墙顶上,看院子里无人,就纵身一跃进了墙内。他小心翼翼地绕到房子的后方,周围的地上长满不少的杂草野草,还有些许的乱石,破木头。白奇知道张宗贤他们为了避嫌,让守卫全都去了外面,在院子外将这座宅子团团围住。他想了想后,侧身绕到前院,躲在墙壁处悄悄看过去,果然空无一人。

    白奇环视了一圈,见到其中一间屋子里有光亮,他当即绕到屋子的前面,可惜隔着纸糊的门窗,还是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他想来想去又换了一个地方,走到旁侧的窗户处探听。白奇趴在窗户边上弓着身子,用手指头捅破窗户上最下角的纸,这才见到了程忠扬和张宗贤的背影。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微弱,但也可以听得清楚。过了一刻钟左右,白奇将他们说的事情听了个大概,突然又听见院子里的大门响了,他立马按照原路回去,绕回到来时的死角处,三下两下翻身出了院子。

    待到白奇落地转身走了几步,恰好看到一群守卫正向他走来,白奇见状心知自己走不掉了。但他反应极快,又立刻掉头向前走回去。带头的守卫登时喊住他:“站住!什么人?”

    白奇这才又转过身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庄尧。两个月前两人刚打过照面,所以庄尧也一眼认出了白奇:“又是你?”

    说完这话,他向四周环顾了一圈,确认目前只有白奇一个人,没有程大人的千金程小姐。

    “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想向墙那边走?”庄尧眼珠子转了转,觉得白奇的行为实在可疑,连忙叫了一声:“把他给我抓起来!”

    沈溪语知道白奇让张宗贤关起来的事,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急得连午饭都顾不上吃。这一个月以来,白奇老老实实在商行帮着打理生意,连平日里最看不惯他的江修仁,这段时间也罕见地对他称赞连连。

    她始终没想明白,白奇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跑去招惹张大人。沈溪语在屋子内来回踱步,左思右想以后,总算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惶惶然进了书房,拿起毛笔在卷轴上写下需要信使调查的内容,然后抹上那块儿白色石头的粉末,最后系好了红绳子,只等子时信使自己进来拿走卷轴。

    等到了下午,她见江修仁也急急忙忙地回了小白楼,进屋便提起白奇的事:“事情让人打听清楚了,白奇昨晚突然出现在程忠扬的宅子周围,让人给发现了,现在张宗贤怀疑他想翻墙进屋,行不轨之事。”

    想翻墙进屋?那就是还没翻墙进去,白奇到底想干什么?沈溪语问道:“程忠扬怎么说?”

    “程忠扬给说情了,但张宗贤还是将白奇扣押了。”

    江修仁心里明白事态不妙,白家两兄弟这么多年来以来,只规规矩矩在阢临读书。毕了业经程忠扬介绍来了江家商行做工,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程忠扬跟白奇又熟悉,还给他说了情,现在还没听说他们有确凿的证据,能指认白奇犯了错误。所以张宗贤故意扣押白奇,怕是另有所图。

    果不其然,小白楼外的小丫环正在院子里打理花园时,见进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点名要找少爷。她便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楼里,还差点摔倒在地,一进门她就气喘吁吁地说道:“少爷,少爷,外面来了一个人找您,穿制服的,铁门的人不敢拦着,现在人已经站在门外了。”

    江修仁扭头和沈溪语对看了一眼,对小丫环说:“让他进来。”

    小丫环听完后又笨拙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她就带进来一个制服革履的年轻男人。男人免了客套之词,直挺挺站着那里说道:“江老板,张大人让我送点东西过来。”

    江修仁当即面色凝重,拧起眉头问道:“什么东西?”

    只见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卷轴,递了过来。江修仁一看便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他起身走过去拿过卷轴,冷笑一声:“劳烦在外面等一等。”

    说完这话,他向旁边的小丫环使了个眼色,小丫环立刻上前招呼男人,将男人又带了出去。

    见男人走了后,江修仁重新坐回到红木沙发上,慢条斯理打开卷轴,他仔细看完了上面的每一个字以后,只听“砰”的一声,将卷轴摔到茶几上,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这群老狐狸。”

    难得听到江修仁这样说话,沈溪语拿起卷轴,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只是这上面有几个字写得太过繁琐,她不认得,但也看得明白,张宗贤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相当明显,他要江家给他们免费供应三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作为交换白奇的代价。

    另一边张宗贤正坐在程忠扬的大宅子里喝着热茶,听着小曲。他听着听着猛然抬眼看唱曲子的红英:“停停停!你没吃饱饭吗?唱的什么?有气无力的?跟金花差得得远了!”

    红英一听脸色沉了下来,娇气嗔嗔地说:“张大人,您要是喜欢姚老板,怎么不叫她来呢?又何必叫我来给您唱。”

    见美人不高兴了,张宗贤笑着起了身,走到红英跟前,环住她的小蛮腰:“我才说了你两句,这就不乐意了?”

    正要继续哄着怀里的美人,程忠扬却突然闯了进来。张宗贤见状立马松开手,给红英使个眼色,红英心领神会,转头就走出了屋子,关紧了门。

    看了这一出,程忠扬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张宗贤这段时间,这么喜欢往他这里跑,而不回邯明的洋楼。这是嫌弃他娶的那五个姨太太已经年老色衰,不如雅间小筑的姑娘年轻丰满,皮肤细嫩。

    程忠扬直接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人?”

    他早跟张宗贤说了,白奇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没抓住他做了什么事的证据,怎么就不放人了?

    张宗贤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不悦的神情:“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我那不是让人给江修仁送要求去了吗?”

    程忠扬怎么也没想到,张宗贤竟然把白奇当成了筹码,他满脸疑窦地问:“你确定这事能行?”

    “白奇是不是白耀山的儿子不重要,白耀山都死了一年多了,再说又不是我们杀了他。可谁让白奇现在是江家重用的人呢,在我眼里,江修仁,孔欣,童泽林都是一样的人。他们要是真有私心,有那个本事!一开始就应该跟蒋廷炜一样,乖乖听话!”张宗贤长得肥头大耳,满脸流油,此时他又吹胡子瞪眼睛地说话,样子颇为古怪。

    张宗贤瞧程忠扬的脸色变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不过商人终究是商人,他们哪能真的跟枪杆子对着干呢?”

    程忠扬虽然没说话,却默认了张宗贤说的做法。只是他必须要护住白奇,不能让这孩子出现半点问题。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有人在门外说道:“张大人,是我,吕洋。”

    “进来。”

    吕洋进来后,拿出怀里藏着的卷轴,递了上去,张宗贤接过卷轴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直接翻到最后。看见在卷轴的末端上面,整齐写着江修仁的大名,还盖上了江家的印章。霎时间眉梢眼角都是笑容,他把卷轴递给程忠扬看:“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三年的粮食而已,这不就解决了。”

    等到程忠扬看完了以后,张宗贤又拿过卷轴,盯着“江修仁”这三个字,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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