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奇正襟危坐又一言不发，沉默了好久，二楼在旁边等得干着急，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二楼实在忍不住了：“白奇，你到底什么意思啊？现在已经五点了，程小姐还没消息，再过一会儿白岚都回来了。”

    白奇回过神来叹口气，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二楼，缓缓说道：“二楼，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快说。”二楼是个急性子，他可不想继续坐以待毙。

    白奇慢悠悠问道：“你觉得小楠去了小白楼以后，换的是谁的衣服？”

    二楼挠挠头想了一下说道：“以程小姐的身份，肯定不是丫环的。”他又想了下说：“也不会是苏小姐的，她个子太高。那就是沈小姐的呗，她跟程小姐的个子差不多。”

    白奇先是沉默了几秒，又平心静气地说：“所以我猜他们想抓的人不是小楠，而是沈溪语。”

    “什么意思？沈小姐？”二楼听了白奇的话，惊讶得瞠目结舌。

    白奇一脸严肃，随即又道：“这两个月以来，一直有人在暗中跟踪沈溪语。我想今天抓小楠的人，也是冲着她去的。不然你想想为什么那么巧？小楠去了小白楼一趟，衣服就湿了，换了一套衣服之后就让人给绑了。再说了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程伯父的女儿？不怕被发现了以后挨枪子吗？”

    二楼虽然觉得白奇说的话有那么点道理，但他还是嚷嚷了起来：“你放屁！沈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白奇淡淡瞧着二楼：“你先听我说，虽然我跟沈溪语接触不深，但我也知道她不是会用这种手段的人。也许不是她的主意，你想想能指挥姚金花做这种事的人，除了沈溪语还有谁？”

    低头思考良久，二楼猛然抬头问道：“傅少爷？”又一细想好像不太对，傅少爷也要听沈小姐的话，然后他的瞳孔变得越来越大，惊愕道：“你的意思是江少爷？”

    “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为了给沈溪语找替身，也不可能选择小楠。”

    听了白奇的分析，二楼忽然一跃而起，像疯狗一样声嘶力竭地喊：“你放他娘的狗屁！白奇我告诉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不知道江老板是什么人吗？那我告诉你，邯明那些没爹没娘的孩子们，还有路上的乞丐要饭的，他们受了江少爷多少的恩惠？不说他们就说我，你看看我这个屋子，还有隔壁几个院子的屋子，哪一间不是江少爷让人给补修好的？就为了让我们能过个温暖的冬天。前几天又给每家每户送来了不少的柴火，大米，煤油。虽说他是个生意人，但也不会干这种缺德事。”

    看到二楼给江修仁说了这么一大串好话，白奇一如既往地平静：“我不是说江老板让人绑了小楠，而是说江老板偷天换日，用小楠李代桃僵。”

    说完这话以后，白奇见二楼低着头沉默了，他又问：“如果真的是江老板做的呢？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

    二楼已然没了刚才的气势，一屁股又坐到椅子上，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这一会儿眼圈红了，声音里也带着一点哭腔：“江老板干这事做啥，让那帮人绑了程小姐，他有什么好处？”

    白奇嗤嗤笑了：“如果再安排人救小楠出来呢？”

    二楼有些不耐烦地说：“因为啥？先是让程小姐代替沈小姐让人抓了，再去救人？你说说江少爷图什么？难不成江少爷还想跟程大人邀功去？”

    白奇伸手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二楼你不傻，是个聪明人，也许他就是为了邀功。”

    看到白奇夸了他，二楼突然心惊肉跳，又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两人正说得起劲儿，就见小豆子像个小马驹一样吭哧吭哧跑进来，由于太过着急，跑得不稳当，还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二楼见状噗嗤一声笑了，也顾不得跟白奇争论，连忙起身扶起小豆子：“这是咋了，急成这样？”

    小豆子站起来后用脏脏的衣服袖子抹了抹脸，憨乎乎地对着两人说道：“二楼哥，白大哥，我想起来了！抓走程姐姐的人是王霸天。”

    二楼撇头看看白奇，又看看小豆子，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啊，王霸天不是早就跑了？”

    白奇不明所以：“王霸天是谁？”

    二楼又扭头看白奇，用三言两语交代了一番：“在邯明开赌场的，但是去年得罪了人，赌场倒了，亏得倾家荡产。后来我听说他和他那帮兄弟们离开了渡城，怎么又回来了？”

    二楼沉思了片刻，又问小豆子：“你确定是王霸天？”

    小豆子拼命点着头，信誓旦旦道：“肯定是他，我爹没死之前就是个烂赌鬼，王霸天去我家里要账，我记得很清楚，尤其是他脸上的胡子。”

    二楼转了转眼睛，拍拍小豆子的屁股：“行了，哥知道了，去找你二蛋哥玩去。”

    小豆子“嗯”了一声，又一溜烟儿跑了。

    白奇不由地想，如果真的是王霸天绑了小楠，他绑了人以后又能去哪里？他思考了一下才问：“二楼，那个赌场现在怎么样了？”

    二楼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还能怎么样，早就废弃了。”二楼猛然又一抬头：“你怀疑程小姐被带到那里去了？”

    白奇点点头，起身就要往外走。二楼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抓着白奇的胳膊，拦住他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能干啥？王霸天虽然失了势，但他手底下还有一群兄弟。”

    推开二楼的手以后，白奇诡谲一笑：“你不能去，这事必须要我自己来，你在家里待着就好。切记今天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务必让小豆子，二蛋他们守口如瓶。”他顿了顿又说：“白岚要问起这件事，你就说小楠去小白楼找沈小姐了，千万别说漏嘴了。”

    等交代完了所有事项以后，还没等二楼反应过来，白奇已经扬长而去。二楼只能傻傻看着白奇的背影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这个程小姐也是，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天天瞎折腾什么？让她爹给安排辆洋车，也不至于让人给绑了。”

    白奇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他不能声张，更不能找于威帮忙，只能依靠其他方式把小楠救出来。在规划好一切以后，他先是跑到江家商行的门外，等了一段时间，就见苏倩和白岚一前一后出了门。白奇急忙迎上去，叫住他们：“苏小姐，白岚”

    两人听见了喊声，纷纷停住脚步转身看过来。白岚先叫了一声“哥”。苏倩转身见来人是白奇，温柔笑笑：“你怎么在这？”

    白奇也笑笑，随即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刚去了一趟小白楼，小楠在和沈小姐聊天，我待不住就出来了。走的时候沈小姐跟我说，她存了一件东西在永旺当铺，现在着急用，想让你顺便给她拿回去。她说没有当票，只要跟掌柜子说一声，报上沈小姐的大名，掌柜子就知道是什么了。”

    邯明早已入冬，日短夜长，见天色晚了，苏倩秀眉微蹙，先从商行到永旺当铺，再回小白楼，起码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也不知道沈溪语在当铺存了什么东西？这么急着要？

    白奇见苏倩稍显为难，又心生一计，对白岚说：“你陪苏小姐一起去吧，天色晚了。我要回去找二楼，怕他等急了。”

    此时的白岚依然心系程小楠，忙不迭地问道：“哥，小楠和沈小姐在一起吗？”

    白奇回道：“对，她们两个在小白楼呢。你先陪苏小姐去永旺当铺走一趟。”末了他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沈小姐很着急，我走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苏小姐把东西带回去。”

    如果沈溪语真的这么交代了，苏倩也无可奈何，她对白岚笑道：“麻烦你了，陪我走一趟吧。”

    白奇跟苏倩和白岚告别后，目送二人离开。他转身又急匆匆跑到了隔壁街的集市上，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加上冬天寒冷，滴水成冰，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小商小贩们也渐渐收拾摊子走了人。

    白奇火急火燎地跑到街尾的角落里，看到租车的地方只剩下四辆马车停靠在路边上，有三辆是运输货物用的板车，只有一辆是有车厢的马车。

    他绕着带车厢的马车看了又看，车夫一看这是又来客人了，满脸堆笑道：“小兄弟，用车啊？”

    白奇当即掏出两块银元扔给车夫：“跟我去接个人，不该说的别说。”

    那车夫一天只能挣上几毛的钱，看见来人拿了两块银元，两眼立刻放射出光芒，连忙收起来放在兜子里，笑呵呵得点头哈腰。

    另一边二楼在屋子里面实在是坐不住了，忧心忡忡地在地上来回踱步。他一面担心白奇，一面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告诉江少爷。

    想着想着就要出去看看情况，二楼猛然掉头朝门口走去，迎面却恰好撞到了飞奔而来的二蛋，两人的头碰到了头，还磕出了一个响。二楼被磕疼了，捂着脑袋哀嚎：“你这孩子怎么毛毛愣愣的，什么时候又长个了？”

    二蛋也摸了摸头，随即笑嘻嘻说：“二楼哥，院子里面来了个女的。”又眉飞色舞地跟他挤眉弄眼：“是不是你的相好来找你了？”

    二楼白了二蛋一眼：“别胡说，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二蛋刚嬉皮笑脸地走出去，院子里的女人就进来了。二楼迎上去后，定睛细看了这张清清秀秀的脸，原来是雅间小筑的香秀姑娘。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香秀姑娘穿着简单的上衣和袄裙，脸上的妆轻描淡写，看着反而像是个女学生，不像是雅间小筑的姑娘。二楼连忙招呼香秀进去：“今天吹的什么风，香秀姑娘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香秀只微微一笑，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江少爷让我把你带回去，他在雅间小筑等着你。”

    二楼面露尴尬之色，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早晚要来，他勉强点头应和道：“好好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