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江修仁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没想到江修仁会这么问,白奇明显愣一下,想了半天才说:“其实因为小豆子的缘故,我首先排除的人就是江老板,甚至怀疑过幕后黑手是沈小姐。”

    “小豆子?”

    白奇点点头,继续解释:“对,小豆子在岳阳街附近讨钱时,目睹到王霸天带走了小楠。我想江老板这样的人,做事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倘若这事是你做的,那么必然会派人跟着小楠,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躲在墙根的小豆子?还让他来给我通风报信?”

    白奇想了想又道:“但后来我想通了一件事,我想江老板就是过于谨慎了,想做得自然一些,尽量不让多余的人参与此事,彻底摆脱嫌疑。所以在小楠离开小白楼以后,你便没派人跟着了。等过一段时间,确定事情办成了,小楠真的让人给抓走了,才找人来这个废弃的赌场守着。”

    又道:“只要参与此事的姚老板和傅少爷不说出去,江老板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上演一出好戏。姚金花甚至故意将事情说给车夫,小楠是因衣服不小心湿掉了,才不得已换掉的衣服。我猜就连傅雨夜和佐震也不知道其中细节,我说得对不对?况且以江老板的实力,又有傅家的人从旁协助,你们可以捏造出太多的假象,能让他们完全查不到事情的真相。”

    见到江修仁脸上有了笑容,白奇又说:“王霸天这些人本来就傻头傻脑,他们抓错了人也不奇怪。但姚老板还是犯了一个错误,她不应该让小楠拿走慈善会的名册,在小楠被王霸天抓走以后,那本名册就到了车夫小虎手里,小虎为避免惹麻烦,偷偷将名册烧了。”

    说到这里,白奇皱起眉头:“而在慈善会场念名册的人变成王白露,那么姚老板手里面既然有多余的名册,又为什么要费力气去小白楼拿呢?当然,事后姚老板可以说她忘了,反正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她想怎么说都可以。”

    江修仁意味深长地笑笑,在程小楠走了以后,他确实没有让人跟着她。反而是让佐震手里面的人赵新暗中观察白奇的一举一动,他早知道这件事难以瞒过白奇,但没想到白奇能调查得这么快,跑了一趟车行梳理清楚了细节,还立即推测出了他是主谋人。

    本来江修仁只想让白奇看到江家的人救了程小楠的这一幕而已,就算事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也来不及了。但白奇还是用沈溪语扰乱了他的计划,他当下已然决定,要顺势利用白奇再赌一把。

    看到江修仁脸上挂着奇奇怪怪的笑容,眼神却是平淡如水。白奇心中反而愈加慌乱不定,他看不懂江修仁的意思。

    江修仁回道:“跟踪沈溪语的人一直是三个分家派出的人,包括之前“好米变坏米”,还有福伯的事情也是他们做的手脚。我知道会被你发现,但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快,还直接去找了沈溪语,把她带来了。”

    白奇冷笑道:“沈小姐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姑娘,我很感谢她的配合。”

    江修仁不想再继续卖关子了,开门见山道:“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想知道你那日进了程忠扬的宅子,到底偷听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白奇登时变了脸色,又愕然又惶恐,从未想过江修仁能问出这个来。

    见他目瞪口呆,江修仁又接着说:“你不用惊讶,你骗得了张宗贤和程忠扬,但是骗不了我。你能推测出这些事情是我做的,说明你肯定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

    白奇的脸上当即露出笑容,暗自佩服江家的老板果然是老奸巨猾,只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沈小姐的替身会是小楠,而不是随便找一个人?”

    他又说:“后来我才突然想到,那日我在程伯父门外偷听到的事,原来江家,孔家,还有童家准备在三镇办慈善学校,张宗贤却一直不同意。最近还在码头以检查为由,扣押了江家和孔家的货。”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想张宗贤是故意在针对你们,而你们目前的唯一突破口只有程伯父,可惜他终日避而不见,故意躲着你们。所以江老板就想用救小楠这件事做个人情,跟程伯父好好谈谈,我说得没错吧?”

    又说:“不过,我不觉得这件事会这么简单,我想知道张宗贤到底要的是什么?”

    江修仁先微微一皱眉,叹了一口气,随即直直落落道:“很简单,他在等江家,孔家,童家松口给个话,答应他那一大堆没有道理的要求。”

    白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宗贤和程伯父的最终目的是这个。

    让白奇彻底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江修仁放下心来说道:“你把她带走吧,让佐震送你们回去。”

    虽然知道了真相,但白奇还是站在原地思忖一会儿,随后才跟江修仁点了点头。

    他向前走了两步后忽然又停下来,转过身子问道:“江老板,今天我是太着急了,但换成是沈小姐让人抓了,你也会一样着急。你和我都是男人,有些话不必说得这么明白。可是有一件事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今天江老板要跟我说这么多?就好像是故意把所有事情讲给我听一样?”

    白奇是个聪明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江修仁自然是故意跟他说清楚的:“我只是想让你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怎么?你不想知道?”

    听了这话,白奇皱起眉头,沉默地盯着江修仁看了又看,惶惶然提心在口,可他还是没读懂江修仁话里的意思。

    良久之后,白奇才不声不响地转身走到程小楠的身边,在蹲下以后,先是将她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取下来,又将她嘴上塞着的布条扯掉。程小楠眼里含有泪光,用水汪汪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奇,嘴上却笑得甜蜜。

    白奇也对她微微一笑,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把她脚踝上的绳子割开,最后又转到她身后,割开手腕上的绳子。程小楠重获自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股脑儿扑进白奇的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身体,支支吾吾说道:“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白奇深知小楠胆子小,可也不至于这么夸张,他实在是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就算是我死了,你也死不了。”

    程小楠娇里娇气地用手打了白奇的后背一下:“你别胡说。”

    她说着又将白奇抱得更紧了,这时白奇用余光看到江修仁,他还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笑微微地瞧着他们。白奇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松开小楠,扶着她站了起来。

    程小楠让王霸天吓破了胆,现在缓过神来以后,想起来沈溪语,她撇头看看坐在地上的人,小声问白奇:“她怎么办?”

    白奇也瞅了一眼沈溪语:“有江老板呢,他哪里舍得让沈小姐受委屈。”然后他笑着牵起程小楠的手:“我们先走。”

    程小楠见到白奇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十指紧紧相扣,她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快乐得不得了,她连忙点了个头,转眼又害羞地低头笑了。

    待到白奇和程小楠离开屋子,江修仁才蹲到沈溪语身旁,先将塞进她嘴里的布条拿下来,又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扯掉。沈溪语重见天日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江修仁挪移了个位置,在她脚下面解绳子:“没什么,我总要把事情说清楚,让你听个明白。”

    沈溪语不假思索,单刀直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

    “我让小兰在屋里面放了有迷香的安神香。”

    沈溪语又问:“抓我的人是谁?”

    江修仁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她:“前两次是江煜贤,这次是江泰翔。”

    沈溪语听了以后,知道这些事情江修仁早已查得清清楚楚。不自觉地回想起这两个月的种种细节,难怪那日她跟白奇去看烟花会回来,江修仁急成那个样子。她想让信使查查到底是谁在跟踪她,江修仁又多次阻扰。想来上次在白奇的宅子里,他也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才及时带着人赶来。

    麻绳绑得很紧,绕着脚上缠了好几圈,江修仁费尽了力气,怎么也解不开,后悔没管白奇那小子借把刀。

    他看沈溪语半天没吱声,抬头细细看她,见她脸色不太好,又说道:“程忠扬本就是个草包,又喜欢胡乱指挥,这些日子躲我们跟躲仇家一样,可惜张宗贤又信了他的鬼话,本来胡大人和张宗贤之间的关系就说不清道不明。所以我才想借救了程小楠这件事,跟程忠扬商量商量,让他去找胡文定说明情况,阻止张宗贤继续发疯。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不得已才利用了程小楠。”

    他叹了叹气:“即使他们去查,也只能查到是江泰翔雇人绑架的程小楠。整个邯明的人都知道,那三个分家和江家不和,我再推波助澜,这事兴许还会有转机,没准还能趁机收回江泰翔手里的生意。至于江泰翔是不是绑错了人这种小事,到时候对所有人来说就已经不重要了。当然我还想知道,分家的人费心费力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道:“而且你以为程忠扬和张宗贤的关系真的很好吗?难道程忠扬就没想过,为什么胡大人让张宗贤来了渡城,而没有重用他?所以这件事的突破口一直都在程忠扬身上。”

    江修仁手上加大了力度,拉扯拧在一起的麻绳,可算是解开了她脚上的绳子,他又接着对沈溪语说道:“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矩玩法,有的时候做得再多,可能也抵不过人家的一个枪子。所以跟他们来往要使用一些手段合作,适当妥协,而不是硬碰硬。”

    这时沈溪语回过神来,突然问道:“那三个分家知道书房的秘密,阁主的事吗?”

    江修仁先抱起沈溪语,让她立正站好,然后绕到她的身后,开始解她手上的绳子。他慢吞吞地说:“前两年我就找遍了书房里的所有书籍,却没发现有关历代阁主相关的记录。包括江家历代的执掌人,书房里记录的也相当少。但是大约在二十二年前,江东鹤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叫魏荷的女人,她在经商方面极有天赋。后来在她的帮助下,江家才垄断了那么多的生意。我猜测魏荷应该就是上一任的阁主。”

    他又突然直愣愣看着沈溪语:“我让信使调查过魏荷,除了查到她的家世以外,其他的消息一丁点都查不到。我们现在使用的这一批信使,应该是江家培养的第六代,平均年纪在27岁,江东鹤用了他们11年,但在这批信使上位以后,魏荷就已经消失了,在江家甚至找不到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

    沈溪语从未听过关于魏荷的事情,一来是这件事太过久远,应该只有少部分人了解其中的情况。二来是沈溪语知道的所有秘密,几乎都是从书房里的资料中了解到的,倘若书房之中没有记录下来,那么她就没有办法知晓。

    江修仁停下手里的动作,声音有些疲惫:“所以我猜分家的人可能怀疑你是第二个魏荷,想从你这里问出关于江家生意方面的消息,又或者他们真的知道阁主的存在。江泰翔这个人胆小怕事,这次完全是上了江煜贤的当。”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也知道这个赌场以前有梁远洲当靠山,但幕后的老板却是江煜贤,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而已。不然王霸天明明跟他的前老板更熟悉,为什么又要收江泰翔的钱来抓你。”

    交代完了事情的经过后,江修仁又开始解她手上绑着的麻绳。沈溪语想了想,认为江煜贤前两次没能够抓住她,又多次惊扰了他们,第三次才打算找江泰翔出面背黑锅。王霸天是个傻大粗,没什么本事,更不擅长当绑匪,江泰翔再蠢也不可能用这样的人,说明江煜贤在中间做了不少手脚。

    这个时候她手上的绳子总算是解开了,江修仁又绕回她的面前,看着沈溪语的脸。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惶恐,满是不悦和恼怒,可他还是没能忍住,无法控制情绪,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你有危险?你明明知道我多在乎你。”

    沈溪语微微低下了头,冷着一张脸不想再跟他说话,也不想再看他一眼。她自然知道江修仁紧张她,在乎她,但他也真的瞒着她做了很多的事。

    江修仁看沈溪语的态度冷漠至极,他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尴尬。他当即故作冷静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出去吧。”

    等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在大门前发现众人围聚到一起。除王霸天等人以外,傅家的人又抓到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还有一个五十几岁的老人。雨夜见少爷出来了,向前走了一步,对江修仁报告道:“在土坡的林子发现他们的。”

    那老人见到江修仁,立刻慌慌张张,结结巴巴地说道:“江…江少爷。”

    此时让佐震和雨夜吓傻了的王霸天直接怂了,他指着那位老人大喊:“就是他,就是他,江少爷,他就是雇主。”

    江修仁瞟了王霸天一眼,又看向那位老人:“宋伯,好久不见了,叔伯近来身体可好?”

    宋伯见了江修仁的笑容,反而愈加害怕,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小声回道:“还好还好。”

    江修仁骤然收起笑容,换了个严肃的脸色,疾言厉色道:“回去告诉江泰翔,做事之前动动脑子,有人想让他顶黑锅,我也不介意拿他开刀。”

    宋伯先愣了一下,又颤颤巍巍地回:“是…是。”

    随后江修仁扭头向雨夜使了个眼色,雨夜心领神会,转身向傅家的人命令道:“把他们都放了吧。”

    等到雨夜将事情处理完毕后,江修仁又看向沈溪语,突然间一阵冷风刮过,他便干脆利落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沈溪语的身上:“天气冷了,多穿点衣服。”

    沈溪语不动声色地目视前方,轻轻叹了口气,嘴里呼出了一团又一团的白雾。片刻之后,她用双手抓紧外套的衣襟,不声不响地向着汽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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