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虽然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令舒羽白很不愉快,但上班她还是照常去,只是没再和程新一起上下班。程新每天都会去接她,上班就在她楼下等她,下班就在公司门口等,但她一次也没有坐他的车。

    她明明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好和同事解释她之前的说辞,明明知道大家会有天花乱坠的猜测,但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在程新那里输给那个人,她知道自己疯了,却不知道怎么冷静下来。

    周末和谢霆约好出去吃饭,她提前到达约定的餐厅,却在餐厅门口碰到了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舒小姐?真巧,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舒羽白看了一眼周时隆,对方脸上的笑令她觉得刺眼,想起周晓玲的事,她更不想再多和眼前的这人说话,所以她的眼睛撇向一旁,冷言回答道:

    “一点也不巧,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舒羽白继续往餐厅里面走,却被周时隆拦了下来。

    “周先生有什么事?”她有些咬牙切齿。

    “你似乎很不愿见到我?想起上次见面,我们相处还算融洽吧,没想到现在却变成这样。我女儿的事,你没有错,那么,你到底为什么这个态度呢?”

    “周先生误会了。”舒羽白连再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误会?不可能。实话说吧,晓玲和你说了些什么?”

    舒羽白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猜测到周时隆找她谈话的目的,转头发现他那阴狠的目光,和刚才的礼貌性微笑对比鲜明,她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和周小姐之间,除了工作之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谈话。”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不是也知道那间屋子里有监控吗?”周时隆继续用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盯着她。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问我做什么。”舒羽白回忆周晓玲跳楼当天的情形,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周晓玲有说一些看起来没头没尾的话,若她一直装傻,周时隆也不能拿她如何。

    “她说的向日葵,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告诉我?”

    “我真的不知道。”

    “你……”

    周时隆气急了,差点动手要打她,幸好这时从餐厅出来一个女人阻止了他。

    舒羽白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女人微微挺起的腹部,再抬头仔细看来人的脸,她突然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就像第一次在医院见到谢霆时那样。

    女人让周时隆先离开,自己则留下来给舒羽白道歉:

    “不好意思啊,他平时不是那样的,今天他心情不太好,我代他向你道歉了。”

    女人看起来年龄和舒羽白差不了多少,但听她的语气,她和周时隆似乎是很亲密的关系,可周时隆的年龄……

    “你不认识我吗?”舒羽白又犯傻了,看对方的反应她明明就知道答案。

    对方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道:

    “我们结婚还不到半年,所以他认识的人我还没完全认识。”

    “你和周先生?他不是有……”

    “他前妻在半年前自杀了,因为他们女儿的事,他已经告诉过我。”

    舒羽白看对方说起这件事来很平静,她觉得难以置信,且不论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周时隆在自己妻子死了半年都不到就重新找人结婚,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什么都不介意呢?

    “不好意思,我问的有点多了。”

    “没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但和你谈话我觉得很舒服。”

    “我叫舒羽白。”舒羽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这么一句自我介绍。

    “舒小姐,很高兴认识你。那么,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对了,我叫容慧。”

    舒羽白看着对方离开,她本打算就这样再也不要和周家有什么联系,但在听到对方的名字后,她突然改变了这个决定,急忙追了上去,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容慧……”

    她不停地在脑海里默念这个名字,刚才听到这个名字时给她的冲击还依旧清晰,那时候她脑袋里闪过许多片段,她确信那是她过去经历过的,所以她的过去并不是空白的,她是真的失忆,并非蓝医生说的单纯人格分裂。

    “怎么站在门口?”

    谢霆的声音将发呆的舒羽白唤回现实,她的眼睛充满了笑意,完全忘却刚才和周时隆的剑拔弩张。

    “刚才和认识的人谈了一会儿话。”

    两人边说边往餐厅里面走,舒羽白没忍住把刚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谢霆,除了她觉得对那个叫容慧的女人很熟悉的事。

    “他好像很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

    “你今后要注意,我怕他不会就此罢休。”

    “我也感觉到了,刚才在门口,他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但是,我替他身边那个人觉得可惜,她为什么会愿意嫁给年龄差那么多的人?”

    “你觉得呢?这个社会多的是交易,各取所需吧。”

    “是吗?”

    舒羽白终于明白,刚才在门口谈话,容慧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平静,所以她原本想劝说的念头也就打消了。

    吃饭中途,舒羽白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紧紧撑着桌面以稳定自己的身体,谢霆刚打算问她怎么了,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好,我马上过来。”

    谢霆挂掉电话后,才询问舒羽白的状况:

    “你还好吧?”

    舒羽白想说不好,但刚才听到谢霆接电话时紧张急切的语气,她还是强撑着说了句“没关系。”

    “那你吃完饭早点回去,我先走了,医院那边说我家人有些情况。”

    “好。”

    谢霆离开后,舒羽白坐在座位上待了很久,她以为这次头晕会像之前那样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好,可她强撑着不适很久之后,症状依旧没有变轻。

    刹那间,她惊恐地想到那件事,拿出手机来,想要给程新打电话,却在刚翻到程新的名字时,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一滴眼泪随着她闭上的双眼往下滑落。

    再次醒来,舒羽白惊喜,她原以为自己将会就此消失,没想到她还能再次醒过来。不过,当她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刚才一切的兴奋就烟消云散。

    她的四周全是空白,她起身,茫然地看着这一切,未知的恐惧在她心底蔓延。这里,没有东南西北的方向,也没有任何可做参照的物品,她的脚下仿佛什么也踩不到,但她却没有掉下去。

    “程新。”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企图呼喊程新,渴望他能在某一处朦胧后面回应她,这样她就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可任由她怎么呼喊,这个地方都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回声没有多久就传回她的耳朵,这让她觉得自己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她害怕,所以选择待在原地,因为对她而言,往哪里走都是一样,每个方向都是同一个方向。

    “梦,这一定是梦。”

    她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等睁开眼睛,她的周围又会恢复清明,她又会回到程顺集团工作,她再也不和程新继续闹别扭……

    她沉入黑暗很久,她认为所有获得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要她眼睛闭得够久,愿望实现的机会就一定会更大。

    醒来,她依旧在一片迷茫之中,程新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刹那,她激动得浑身颤抖也要向着他跑过去,还未跑几步,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身体挡了回来,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看着程新还在远去的身影,她不顾疼痛迅速起身,这次,那道看不见的屏障还是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手敲打,没有任何变化,她往左往右移动,那道屏障依旧在。

    “程新。”

    她试图呼唤,不停地敲打阻碍她的无形的屏障,程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野,她彻底绝望地瘫坐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影……”

    一声呼唤,她将低垂的脑袋抬起来,环顾四周,容慧的身影出现,不同于程新,容慧此刻的眼睛是直视她的。

    “*影,不要发呆啦,该继续工作了。”

    舒羽白觉得容慧好像是在和她说话,可是,对方一直在叫一个名字,她听不清楚,只能听到一个“影”字,她不知道那是谁。

    “你在和我说话吗?”她小心翼翼问道。

    “当然了,*影,走吧,该去工作了。”

    “影是谁?”

    容慧只是看着她笑,并不回答她。

    “告诉我,影是谁?”

    “你就是*影啊。”容慧终于回答她。

    “我是影?我是影?”舒羽白疑惑地反复念了好几遍。

    “对啊,你就是*影。”

    容慧说完,不再继续看她,转身往远处走去,最后也同程新一样消失了。

    “我是舒羽白,我是影,我是舒羽白,我是影,我是影……”

    容慧消失的瞬间,影的旁边就出现一张纸,她走过去拿起来,发现那是一张室内设计的图纸,上面制图人的署名也是“影”。

    “我是影,我是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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