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盲目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乏味可陈。

    自从上一次对方退后一步,安德莉亚就开始每天在魔药课不动声色打探消息、将现在的信息一点一点地和自己脑内的情报对上号,斯内普大部分时间不会回答、但也懒得训斥,只照常点出她熬制魔药时的问题。

    他眼力很好,又有种过分的敏锐和精明,她不确定对方是真的看出来了什么,亦或是偶然为之,又或许是对前几天她的打趣像毒蛇一般做了精心的报复,总之,很快安德莉亚就完全无法在难度陡然上升的魔药课上藏拙,她开始不得不把原本用于阅读其他书籍的时间匀给大量枯燥乏味的魔药理论,甚至花费时间去思考改进配方的方法——为了避免他在上课时的随口刁难让她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直到有一天临走,他不冷不热提醒道,“你私底下的魔咒练习次数别太多了。”

    安德莉亚收拾材料的动作一顿、抬起头。

    “老师知道了?”她问。

    问话都问的口不对心,斯内普看她一眼,避而不答、只说,“也或许,你是故意想让他知道的。”

    一针见血。

    她不动声色,既不惊慌失措、也不故作镇定,只是低下头重新摆放材料,手稳得惊人,一时间难以推断。斯内普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愿,他看了两眼,发现魔药材料确实是原来的位置,也就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走出教室门却后知后觉开始觉得奇怪,认识不到一个月,她就迅速摸清了自己材料摆放的偏好和规律、谈话时恰到好处地分寸感和距离,安抚的态度、过度的敏锐——甚至有点像邓布利多。

    一个更年轻、更稚嫩、也更让人能看穿的邓布利多。

    这发现让他开始有点恼火,一种被洞悉、看透的抵触感开始缓慢但坚定地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人反感。有点微妙……但尚且还在控制之中,西弗勒斯·斯内普习惯性地审视自身,就在这时,轻巧的脚步声出现在自己身后,安德莉亚掩门阖窗,跟在自己身后,接上之前的话题:“——踪丝不能锁定我,”她冷静地分析,语气里含着对魔法部——这个在巫师界有着绝对的权威和力量的机构、也是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庞然大物的不以为然,新奇,“老师他既然选择视而不见,自然不会选择去魔法部告发,而教授您想来也不会多此一举。理论上,我很安全。”

    “自作聪明的小孩。”他掀起眼皮,对这番话进行刻薄的点评,“魔法部想要抓人、可不止踪丝一个手段,但看起来姓氏都没改的布兰度小姐对自己在傲罗指挥部的靠山很有信心,”斯内普点到为止,他表情阴沉,只轻描淡写撂下一句,“把握好度,别让我开学在阿兹卡班看到你。”

    交谈结束,她一如既往地登上高塔、找到校长室。

    不得不说,邓布利多是安德莉亚见过的最能控制自己的人。

    大部分时间,他的神态都是不动声色又轻描淡写的,稳重,每一个细微的、可以出卖他的表情都藏在他的眼睛和皱纹之下。只是一个能力出众点的老人而已、或许德高望重、但远远算不上可怕的对手,大多数心怀鬼胎的人见到邓布利多时总是那样想,可事实上、是他在幕后不动声色地对可以定夺人生死罪孽的魔法部施加影响力,是他掌握着英国巫师界教育的根基,他的威慑力无可比拟、他的强大母庸置疑。

    所有轻视他的人都会为这份轻视而付出代价。

    尤其是汤姆·里德尔,尤其是曾经的她。

    汤姆的失败在她面前早就一览无余了,她甚至为此写过一份洋洋洒洒的分析报告,安德莉亚清楚地明白,在他面前想要遮掩太过不切实际,所以——

    “我听说,”邓布利多微笑着,用手指了指耳朵、他很聪明,用不着任何肢体的胁迫,就能在言语间不动声色地施加压力,“你在私底下练习了一些、有趣的小魔咒?”

    “……是的。”她说。

    用一部分真实去掩盖另一部分真实,用一定的不堪去掩盖更大的难以启齿。

    目光对视,安德莉亚却惊奇地发现,他看上去甚至有点悲伤,全然地失去了那种对自我每一份情感的把控。

    “为什么呢?”他问。

    为什么呢?好极了,她也想问:为什么你会为此感到悲伤呢?

    安德莉亚感到自己的身体迎来一阵由于过度兴奋而引起的战栗,她注视着那双眼睛,如果她能看穿它们,不,她必须看穿它们。她很快发现,对于这种外露的、坦然的情绪,她开始条件反射地去分析——它可以被我利用吗?

    “我知道魔法部没办法捉到我,老师。”安德莉亚语气平仄,她剔除字句里的情绪,不含偏见,只是陈述,“我还没有入学、踪丝无法锁定我,并且、鲁弗斯是我名义上的监护人,老师,我可以声称,这些训练完全是在他的监视和指导下进行的。”

    “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邓布利多说,“那不全是。”

    数秒的沉默。

    安德莉亚只听见了自己和对方同样均匀而缓慢的呼吸声。

    他总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她想,她仔细地透过镜片观察着对方,他的白发、过长的胡子、沉寂的表情、还有那双和自己截然相反的蓝色眼睛。对阿利安娜的愧疚与爱会让你让步吗?会让步到哪一步呢?你肯定觉得一切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可事实上呢?

    她真的掌控得了他吗?掌控得了这个无人能打败的、最伟大的巫师?

    “利用权势、操控规则,为什么,你想要掌握过多的魔咒吗?你想要在某一个领域登峰造极吗?”邓布利多平静而稳重地问,看上去只是单纯的疑惑,可安德莉亚知道他不是,她看到了他的手,那双手在颤抖,“你想要赢得荣誉、改变过去、甚至阻止未来吗?”

    安德莉亚知道他的态度不对劲,沉默数秒,她故意做出闪躲的姿态,果不其然,邓布利多倏忽站起来,他那双宽大的、有力的手牢牢掌锢住了她,让她无处可逃,他低下头,让她看向自己。“回答我,孩子,看着我的眼睛,”邓布利多问,她更加清晰地感知到了他手掌的颤抖、不,也许是她在颤抖,因为老人过了一会儿就放松了力道,像是被她的颤抖吓到了、烫伤了,“你有野心吗?不……”他自顾自地否定了自己的话,“你的野心是复活你的父母吗?安德莉亚。”

    “……我没有,邓布利多先生,”她轻轻地、甚至有点受伤地说,“我从来、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又一次地、她毫无防备地将视线对准了邓布利多。她知道如果现在他对她使用摄神取念她将无力抵抗,她的大脑封闭术远没有斯内普那样登峰造极,但是——安德莉亚就是在赌——

    他松开手。

    邓布利多的表情甚至比自己还要难过。

    他微微呼气,在一团乱麻的情况下仍然记得扶一下对面的小巫师,邓布利多停顿、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解释自己毫无缘由的失态和责问,但显而易见,这也是难以启齿的,最后他只是沉默着拍了拍她的背。

    “抱歉,安德莉亚。”他语气温和地安抚,“请原谅我。也请不要、拜托你,请不要私下进行魔咒的训练了,这很危险。”

    邓布利多不会对她使用摄神取念的。

    “……为什么?”她问,两分真两分假,“身为巫师,我们天生就理所当然地掌握魔法,是我们的手脚、是我们的眼睛,对于未成年巫师,却要被你们保留使用和锻炼这种魔法的权利,让法律为这一切戴上镣铐和枷锁,就像锁住手脚、蒙上眼睛,倘若我们天生就有此权能,为什么却要对此加以限制。”

    “我们都说,这是对你们的保护,是为了避免小巫师的魔力伤害自己。”邓布利多回答,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摆脱了先前那种猛烈的、不受他所控制的情感,重新做起了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但其实,对于你们这种聪明孩子来说,这种管教还另有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你们走上歧路。”

    “歧路。”安德莉亚重复,她很敏锐,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灵感,“您担心我走上歧路。”她不安地抿了抿唇,“您对我——所以,您不信任我。”

    “不,孩子,”邓布利多说,“正是因为我是如此地相信你,正是因为我知道、你将会做出一番事业来,你将会夺得属于你自己的未来……所以我才在害怕,我害怕过早的成熟会将你带到并不适合你的土壤里,致使你的早早枯萎……”

    他又慢慢地叹气,摘下眼镜后用力捏了捏鼻梁。

    “安德莉亚,好女孩,”他说,“不管怎么样,请不要让追逐成为一种盲目。”

    目光接触,她缓慢而慎重地点了点头。

    至少我骗过他了。

    安德莉亚想,

    我还可以做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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