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芷昔一早便来到花谷，未等芷昔走近，就看见暮寒施施然地从花谷中出来，看方向像是要下界。芷昔见状便果断地跟了上去。

    芷昔远远地跟着玄夜走了一段路，越走越偏辟，直至来到天凡交界处。

    暮寒一踏出仙界，轻轻抬手一挥，原本衣着朴实、看着柔弱的小妖瞬间换上了一身玄色长袍，脸上戴着一副狰狞的面具。

    芷昔看着前方的背影明显地感觉到眼前地人气场瞬间变得凌厉，充满着杀伐之气，让人不自觉地产生畏惧。

    只见“暮寒”随即慵懒地转身，眼神随意环顾了一下四周，身形一闪便在原地消失了。

    芷昔早知道这个“暮寒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只是没有办法查出其真实身份，现下明显是个能搞清楚对方身份的机会。

    而且刚才正面一瞥，芷昔莫名地觉得那面具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于是二话不说便施法跟了上去。

    只是在半途，芷昔脑海中蓦地闪过那个落在沙漠中的面具，也想起了那个面具上的花纹。方才“暮寒”戴面具的正脸只是一闪而过，芷昔并未看清面具的样式，只觉得大体有些相像。

    没多久，芷昔便跟着“暮寒”来到了一处村落中…

    玄夜从九重天一路走来，隐约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可自己暗地里试探了数次，都没发现周围有什么人。

    面具下那一向对所有事都不以为然的脸庞上，罕见地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向自负的玄夜难得地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不过也仅仅只有这一丝丝。

    七曜神玉已然得手，对方即使修为比自己厉害，届时将对方的修为寿命一并吸收，任他再厉害，也不足为惧。

    玄夜此时并不知道，跟踪自己的不过是一个小仙子，玄夜察觉不到芷昔的存在也是因为天道在保护芷昔罢了。

    按理来说，玄夜应该也看不见芷昔的存在，可玄夜是何许人也？此方世界修为最高之人，此时的玄夜已经将永夜功练至臻境，连染青都不能与之匹敌。

    刚才有几次芷昔离得太近，这才让玄夜感受到一丝气息，幸好天道及时隔绝芷昔的气息，才让芷昔逃过一劫。

    此时的芷昔还以为除了染青没人能发现自己呢。

    【修罗族领地】

    玄夜到了自己的地盘后抬手便朝身后四处施法，若附近有人，定然会出手抵挡，暴露行踪。

    可等了片刻，放眼望去四处依旧无人，只有漫天的黄沙和风声。这才暂时打消了玄夜疑虑，虽然玄夜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但也引起了玄夜的戒备之心。

    方才“暮寒”的回身突然一击，打了毫无防备的芷昔一个措手不及，芷昔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挡，却发现法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就突然消散了。

    来不及让芷昔想太多，因为芷昔回过神来便看见远处“暮寒”渐渐消失的身影，于是赶紧抬脚追上去。

    待芷昔追上“暮寒”后，便看见“暮寒”正与一个修罗族人交谈，一旁还躺着两个昏迷的神族士兵。芷昔认出来与“暮寒”交谈的人正是当初袭击邪神玄襄的黑衣人，也是之前偷袭染青，打伤“暮寒”的修罗将领。

    而他们交谈的内容也揭开了“暮寒”的身份……

    只见那修罗将领朝“暮寒”恭敬地下跪行礼：「冷疆见过主上！主上今日回来，可是已经成功拿到神玉？」

    那张精致的脸庞被面具覆盖，只露出一张薄而红润的嘴唇，只见嘴角微微上翘，随即伸出手，七曜神玉正静静地漂浮在玄夜手中。

    芷昔听见冷疆的一声「主上」，脑中一个晴天霹雳，瞬间意识到”暮寒“就是修罗王，玄夜！随后又想起应渊的父亲就是玄夜，那染青不就是应渊的……母亲！

    芷昔想通这一点后直接愣在了原地，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玄夜，想起玄夜与应渊那九分相似的面容：『难怪……难怪！我早该想到的！』

    此刻，芷昔忽然没了想要拆散染青和玄夜的念头，因为没有玄夜，没有染青，就不会有应渊。

    芷昔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对不起染青，但此刻芷昔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染青和玄夜在自己的世界早已成了过去，若应渊因自己没了……芷昔不敢想，更不愿接受那样的结果。

    未等芷昔激荡的心绪平复下来，就看见远处有一人匆匆走来，而这个人、这张脸，芷昔非常熟悉，此人正是万年后有名的计都星君——桓钦。

    只见桓钦此时一身修罗服饰，额上那明晃晃漆黑的修罗印记，听见桓钦恭敬地朝玄夜行礼：「参见尊主。」无一不昭示着桓钦修罗族的身份。

    芷昔此时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仙界仙君竟然是修罗奸细！』随后芷昔又想到一个问题：『修罗族只有内丹，没有仙根，桓钦是如何修得仙灵，混入仙界？』

    很快，芷昔的疑惑便有了答案。

    玄夜抬手，一道黑色的法力缓缓飞出，悬停在桓钦面前，只听玄夜用低沉的嗓音淡淡开口：「种植仙根，需将你体内的修罗内丹击碎，还需将你全身的血液抽尽，替以神族之血，若不能成功的话，那便是死。

    要是能成功地修出仙灵，那么，你也就是废人一个。」

    随后就见原本只是单膝下跪的桓钦双膝跪地，神色坚毅，决然道：「桓钦自请前往九重天，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为吾族大业，百死不悔！」

    玄夜听后，似是满意，又似是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很好。」随即便抬手，悬在桓钦面前的黑色法力随着玄夜的动作飞入桓钦体内，不过片刻，桓钦的1修罗内丹便破碎消散。

    玄夜持续施法，桓钦皮肤瞬间退去原有的血色，一道道斑驳的黑纹出现在桓钦脸上，桓钦只觉浑身的骨头相似被击碎，痛苦非常，却也只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芷昔看着眼前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只觉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心头，有一瞬间芷昔只想逃离此处，只是双脚像是被施法了一样，未曾挪动半步。

    只见玄夜的动作还在继续，抬起的手转了个方向，冲着旁边两个昏迷的神族士兵，吸干两人的血液，而后隔空灌注进桓钦体内。

    随着血液的灌入，桓钦面庞抖动，极力克制着痛苦，只见桓钦眉心的修罗黑纹渐渐隐没，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了修罗气息。

    玄夜见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桓钦奈不住疼痛昏倒在地，随后就听玄夜朝身后地冷疆吩咐道：「找个机会把他送进九重天。」随即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冷疆换来两个修罗族人把桓钦抬走后，自己也跟着离开，一时间，原处只剩下芷昔一人。

    芷昔看着面前干枯的两具神族士兵的尸体，此刻才真正见识到修罗王的狠辣，也明白了为何不论是在万年前还是万年后，六界众人说起玄夜皆闻之色变。

    芷昔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转身便向修罗族外快步离去，有种落荒而逃的滋味。

    神玉到手后，玄夜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续命，为修罗族人续命，终于改变了修罗族短命的命运。

    【九重天】

    芷昔匆忙回到九重天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直到染青来找自己，才想起今晚是染青和“暮寒”，不！是和玄夜的婚礼。

    染青带着芷昔一路走到花谷，只见花谷里百花齐放，一片喜庆。而染青此时也换上一身大红婚服，与身穿同款婚服的“暮寒”牵着手，两人都露出幸福的笑容，缓缓地从花谷中的小木屋步出。

    看见眼前隐去修罗身份的玄夜，芷昔心中控制不住地升起一丝惧意，随后移开眼神看向玄夜旁边的染青，染青感受到芷昔的目光，看向芷昔灿烂一笑。

    芷昔看着此刻笑容满面的染青，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愧疚，芷昔已然想象得到染青知晓这一切的浓情蜜意不过是一场阴谋时会有多崩溃。

    不过芷昔想起了一个事实，纵然自己没有为了应渊的私心，天道也不会让自己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芷昔只能如此宽慰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对染青的愧疚。

    可芷昔明白，自己不仅没有阻止，还就这样看着染青一步步地泥足深陷，这跟被天道阻止是不一样的。

    芷昔知晓自己从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所作所为只为了自己在意的人。事到如今，芷昔只能狠心压下心底的愧疚，扯起嘴角对染青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芷昔跟着染青和玄夜一起来到花谷中的一处山崖边，看着两人对着皎洁的圆月拜了天地。看着漫天的点点繁星，染青不禁发出一丝感叹：「流星虽美，却转瞬即逝，不知今日美满是否也会如此？」

    身后的芷昔听见染青的番话，心中五味杂陈。

    玄夜一直深情地注视着染青，微微出神，听见染青的话后才收回心神，看了看星空，不过玄夜并没有直面回答染青，反而朝染青问了一句：「对了，你可有镜子？」

    染青信任“暮寒”，并没有多想，抬手便唤出了一面精致的镜子。芷昔就在染青身后，一眼便认出这面镜子就是法器无双镜。

    只见“暮寒”抬手对镜子施法，镜子里便出现了与眼前现实一般无二的星空，还有流星如雨般划过。

    随后两人一起看向天边，只听“暮寒”缓缓道：「世事易变，正如星起星落，月圆月缺。」随后转身看向染青，神情真挚：「若有一日，你后悔遗憾，至少可以看看这镜中之景。一如往昔，我们永不离散。」

    染青自然点头应下，甜蜜地回应道：「不管尘世如何改变，你永远是我的夫。」听见染青如此直白的话，玄夜心中瞬间有种异样的感觉破土而出，而后迅速扎根在心底。

    随后紧紧地将染青拥在怀里，闭上眼睛动情地承诺着：「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