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山峰

    我的专业是人文历史,对工业史了解得不深,也知道在工业革命开始之前,钢铁滑轮不可能出现。只是等我跟着掠匪和其他孩子,穿过村寨走到山崖的下边时,借着月光竟然看见从崖壁上垂着四根绳索,也看见两根绳索连接着藤筐,两根绳索通过滑轮转向以后,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绞盘。

    这些物件,让我想起有一次去打零工,保洁公司女经理让我跟着一个中年人把两个吊筐顺着外墙升上楼顶。这个经历,让我明白绳索和藤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看见掠匪打开藤筐东侧的小门,也听见他让我们进去。刚刚来到这里的孩子害怕揉着眼睛开始哭。和我同时的孩子虽然没哭,不知道掠匪的目的也没人敢走进藤筐。眼看着头领已经等得不耐烦,我拉着小男孩率先走了进去。

    有我的榜样,两米多长,一米宽的藤筐很快就满了。头领说,“开始吧!”

    他的声音刚落下,四个掠匪喊着口号开始推绞盘。藤筐先是咯吱咯吱地响几声,就逐渐离开地面。我抬头看向峰顶,实在想不明白这缆绳如何挂上去。只能猜测山的那一面一定是个缓坡。随着藤筐越升越高,我身边的男孩抓住我的胳膊。不远处的女孩仿佛忘记自己的处境,看着逐渐变小的房子痴痴地笑。我看见小花向着远方张望,也看见黑鱼儿依旧一声不吭。我早已注意到他的反常,却不清楚他反常的原因,只能猜测他是吓到了。我想想剑儿的记忆,算算他的年纪,心说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碰到这样的事情,一声不吭或精神失常都是正常的反应。也想到时间久了总会恢复正常。我正想着,看见自己的高度早已超过那两座距离很近的山峰。也看见两侧的山体逐渐向着中间收缩,与挂着缆绳的山壁形成一个不规则的U形。也看见去掉喇叭形的峡谷以后,整座山的形状呈现出类似马蹄花的模样。

    我想着,抬头看见藤筐距离峰顶越来越近,悬挂着绳索的钢梁也就越来越清晰。我又开始想这绝壁峰顶,沉重的钢梁怎么运上来。也想到莫非现在工业革命已经开始。

    我正思索,看见藤筐距离钢梁下的滑轮已经不足两米。可以让我们立足的位置却还没有踪影。我又开始猜测我们将怎么离开藤筐到达峰顶上边。毕竟钢梁也不在最高的位置,藤筐更加不可能越过钢梁。我想着,就看见跟着我们一起上来的掠匪吹响号角。三声过后,藤筐晃晃悠悠地停下来。我正疑惑,看见山峰上伸过来一个钩子,钩住藤筐的栏杆。等藤筐停止晃动,又伸过来一块木板。我站在藤筐的西边,看不见那里的情况,只能看见木板搭在藤筐上。藤筐东侧的掠匪打开靠近山壁的围挡,不吭声踩着木板走上峰顶。

    我看见围挡正好变成木板东侧的栏杆。钩子自然也就成为木板西侧的栏杆。其他的孩子在吹号角掠匪的命令下,也陆陆续续地走上峰顶。等我走到木板附近,才看见与木板相连的是一个不到一米宽的“小路”。还听见一个站在小路东边靠下一点位置的掠匪喊着说,“不想死的都靠着西边走,东边可是万丈深渊。”

    等我走上小路,看见他的话虽然有水分,也是话糙理不糙。虽然他身后的山体逐渐向东延伸,向南扩展,确实陡峭异常。我正看着,那个吹号角的掠匪也来到小路上。说,“别看了,赶紧走。”

    我知道他等着把后边的人们吊上来,就拉着身边的男孩,靠着西侧的巨石向前走去。自藤筐升高以后,我就感觉身边的男孩在不停地颤抖。我想对他说,不要怕。想一想又感觉没有什么用。只好跟着前边的孩子向前走去。刚走五六米,我又看见脚下的“小路”顺着山势逐渐向西转弯,也看见小路慢慢地失去月光的照耀,变得昏暗。好在前方山体上挂着一个灯笼,不至于让我们看不见脚下的路。正走着,我又看见前边的人都停在灯光下。也看见灯光里有两根绳索,通向什么也看不见的北方。

    我们走到他们后边,也站在那里。我扭头四望,只能看见近处的大山阴影,远处的茫茫山脉,天空的点点繁星。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我正想着,又听见前边的掠匪说,“两个人一组,站在藤筐里。不要害怕,只要你们坐在筐里不动,就可以安全地到达地面。”

    听到他的话,我顺着挂在滑轮上的绳子再一次向北看去,依旧只看见黑色的夜空、远处发灰的大山。我知道月光被身下的大山挡住了,只是黑暗的阴影不可避免地让我想起曾经猜想的缓坡。低头看看,只看见脚下平台接近九十度的边缘。

    我正准备向边缘再挪挪,就听见掠匪说,“坐好了。”我回过头,看见黑鱼儿和与他拴在一起的女孩已经坐进筐里。也看见那个藤筐,比上来的筐小很多。只能装下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还心想如果是大人,恐怕只能坐进去一个。

    我正这样想着,抓着藤筐边缘的掠匪松开手,藤筐就在那女孩的尖叫声中向着下方滑去。很快就消失在夜空里,只剩下绳索快速地变换。我听见滑轮发出的响声,听见钢珠转动的声音。我抬起头,又看见滑轮外边的铁壳已经锈迹斑斑,开始担心出现事故,担心黑鱼儿摔死。更害怕等我坐上去的时候出现事故,害怕自己摔死。我想问一问下边是什么,会不会是怪石嶙峋的山地。或者长着参天大树的森林。又想起曾经坐过的缆车,想起头领说过的话,想起被他打死的掠匪,心说自己目前是掠匪的“资产”,他们应该也害怕出现意外。

    还没等我结束自我宽慰,就看见东边的那根绳子上飞来一个筐。眼看着就要撞上滑轮,撞上巨石。那筐又向下滑去,我正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再次转向返回来。慢慢地停在平台边缘。

    这时候,我的耳朵听到山羊咩咩咩的叫声。我刚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看见掠匪从藤筐里抱出一只白色的羊。一只像兔子,又像小猪的动物。它们都被拴住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想起来自己原本还计划着怎样拯救苍生,结果处境却和这两只动物差不多。又看见掠匪对着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说,“来,你们两个上。”

    我知道他们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看见他们听到掠匪的话,向着后边退一步。结果这时候,我忽然听见吹号角的掠匪在我背后说,“这个时候弄死你们,头领不会知道。”

    藤筐边的掠匪也说,“是啊!快点吧!后边的人还在往上面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都得坐这两个筐。”

    那两个人怕了,哆嗦着不敢上去。我记挂着黑鱼儿,有点想与他们换换。想一下也害怕自己摔死。还想着再等一等。没想到小花这时候对我说,“如果你活着,就回到白石崖,看看我的母亲,看看我的父亲。”她说完不等我答应,就拽着那个与她拴在一起的女孩走向藤筐。那个女孩年龄小,没她力气大,虽然不愿意,还是没有挣过她。

    看见她消失在夜空,我又开始责怪自己的懦弱,还心想就这样怎么做月亮之子拯救这个星球。我正想着,我身后的掠匪拔出刀向前走几步说,“从现在开始,谁再给我磨磨唧唧,就吃我一刀。”

    他说话时看着那两个男孩。直把他们看的更加哆嗦。一会之后那个载过黑鱼儿的藤筐回来了。我正拉着男孩往前走,准备尽快去给黑鱼儿和小花汇合。结果又听见掠匪对着那两个男孩说,“请吧!”

    我赶紧说,“等一等,让我们先下去。”我说话时,刚刚走过那个提着刀的掠匪身边。结果被他抓着肩膀向后一甩,差一点让我倒在地上。我的左手还与那个男孩的手臂拴在一起,他这一甩让我的手臂被勒出剧烈的疼痛。我想到自己会不会再多一条血痕,多一条命。也想到那个男孩一定同样疼痛。我刚想到这里,那个男孩就用左手捂着右手哭起来。我知道这事因我而起,刚要道歉。就听见那个吹号角的掠匪说,“我们让你上了?”

    我看着他恶狠狠的模样,向着山壁不自觉地退一步。又看看那个男孩眼里的泪珠,低声对他说,“对不起。”

    那孩子停住哭泣,抬头看向藤筐。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那两个男孩已经坐进筐里。等掠匪再次松手,他们两个便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嚎叫,喊着,“父亲母亲月姥姥...”

    他们消失以后,我以为到我们了。没想到那个提刀的恶人故意刁难,让另一组孩子坐进藤筐。眼看着下一批的孩子已经来到峰顶,我拉着身边的男孩往藤筐的位置挪挪,直到拉筐的掠匪说,“来吧!”我们才赶紧坐进藤筐。

    藤筐确实不大。我坐在里边,筐沿只到我的肩膀,筐身只够我伸开双腿。男孩坐在我的左边,侧身趴在我的肚子上。他低着头不敢朝外边看一眼,我感觉没有什么,还想着尽快看看下边到底是什么。也想尽可能地看见这座山北侧的样貌,好等哪天回来时找到回家的路,顺便再把这群匪徒送进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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