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威风凛凛的黑袍骑士，想起自己的两条命。想起杀死自己两次的蛮族黑甲骑兵。

    耳朵里却听见老掠匪说，“年轻人，我从十几岁就跟着老东家做生意。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别说话，那三个人是剑士团的团长和训管。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卖给他。不过以后的路就只能靠自己。你要记得，我叫曲奴。”

    我听见他的话，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他，思考他话语的意义，他却丢下我迎向那团长和训管，对着他们行礼说，“三位老爷，今天来可是要补充小剑士。”

    他说完。三人中打头的那人扬起马鞭指着他说，“你知道规矩，不要让自己难堪。”

    我看他语气不善，又开始担心起来。也听见曲奴再次说，“是的团长，我知道规矩，也知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同伴准备把这两个小家伙卖给独眼。正不舍就看见老爷，心想剑士团才是这两个被卖孩子最好的出路。便抖胆打破常规，向团长老爷推荐。”

    我看见曲奴说到这里，再次行礼。也看见团长收回马鞭，朝着我们看一眼，就夹马绕过曲奴向前走去。我不知道团长这样的表现意味着什么。只是看见等他们过去以后，曲奴面无表情地走回来说，“进入剑士团的孩子只有不到五分之一能活到成年。能得到荣耀，并活到老年的剑士，比例更低。不过他们确实是你们目前最好的机会。”

    听到他这几句话，我有些搞不清楚他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只能简短说一声，“谢谢。”

    说完我想到他是掠匪的一员，想起分到东厢国的孩子们都是被他所卖。也想起这样的“生意”他已经参与几十年。对他的好感，瞬间又少几分。

    我想到这里，看见团长和训管已经走到尽头。也看见他们调转马头以后，在一辆最拥挤的囚车旁跳下马。还看见一直跟在不远处的王五和另外两个看护急忙接住缰绳。牵着马走到一边。

    团长让囚车上的男孩们都下来。让他们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

    我的大脑瞬间想起仕女团的姥姥买女孩时的情景，想起在凤凰城和其他城市站成一排供人挑选的记忆。眼睛却早已看见团长低下头，近距离盯着男孩的脸一个一个仔细地看。有的男孩害怕向后躲一步，有的男孩吓得哇哇大哭。有个男孩还尿一裤子。

    我正不知道团长的用意，只是看见他看完以后大声说，“懦弱的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说完，身后的两人迅速向前，同时拔出腰间长剑，一左一右挥剑就砍。没几下就把那几个后退的男孩，尿裤子的男孩全杀了。原本站成一排的六个男孩，顷刻间就只剩下两个。

    我想起曲奴说过的话，想起福安说过的话，心说剑士团也不是一个好地方。我想着，那个团长已经走向下一辆囚车。也看见囚车的主人不等命令，就让车上的男孩们走下来，还让男孩们站成一排。这些男孩同样目睹刚刚的杀戮，他们吓坏了。哆哆嗦嗦地站在团长的面前，好在他们已经明白，害怕和躲避并不能拯救自己的生命。当团长故技重施近距离考验他们时，他们大部分人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想起来自己看过的杂书，想起来自己看过的电影，结合曲奴说过的话，明白团长这么做的原因。

    在团长来到我们这里之前，我已经想好对策，告诉大山说，“你不要害怕，他们来这里目的是寻找勇士，不是杀人。只要表现得像个勇士，自然就不会被杀。”

    大山也吓得半死，含糊不清地说，“我知道了。”我们说着，两个掠匪让我们下车等着团长。还提前解开我们手臂上绑着的白布条。

    不一会，团长和训管就带着经受住考验的男孩来到我们这里。团长直接对我们问，“你们害怕死亡吗？”我急忙回答说，“害怕，更害怕像个懦夫一样死得没有价值，没有荣耀。”

    说完我开始担心起来，大山和我开口的时间相同，答案却与我相反。声音很不自然，身体也颤抖个不停，显得非常虚假。我想着，又看见团长右跨一步来到我的正前方。对着我再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说，“我叫东郭剑云。”他盯着我的脸，十几秒后才扭头看着一旁的曲奴，说，“不，你以后叫一五七四四。你要珍惜这个名字，它以前属于一个荣耀的剑士。”

    他的话让我有点迷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遵命，我就是一五七四四。”

    他听我说完，转身又走向对面的车辆。我回头看向曲奴，看见他正在对着团长鞠躬。也看见刚刚杀死好几个人的训管过来问，“多少钱？”曲奴直起身说，“他们的身价，我自己垫付。”

    我不明白曲奴做这一切的原因，只是看见同样蒙着脸的训管对他点点头，对着我们摆摆手。我趁着这个时间问，“你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名字？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曲奴说，“等你回到家乡，你自会明白曲奴和我做这一切的意义。”

    他说着话，训管和大山已经走向对面。我不敢停留，对他鞠一躬，急忙跟过去。

    我站在人群的后边，看着正在被团长考验的男孩，想想自己的处境，心说剑士团最起码比食人族好上很多。又想想自己一直以来的计划，感觉这个世界上恐怕确实没有比剑士团更好的去处了。

    我想到这里，再次回头看向曲奴。看见他和另外两个掠匪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看向西边，看向团长走过的摊位，看见一张张数钱的笑脸，看见一片片的鲜血，看见倒在地上的一个个男孩。心说自己一定要结束奴隶贸易，打翻不平等的制度，摧毁导致这个星球动乱频仍的基础。让这个星球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幸福地活着，有尊严地活着。

    我想着这些，团长走向下一个摊位。以及下下一个摊位。走到最后一个摊位之前，他已经买够四十个男孩。任凭最后那个摊位的主人不停地给他行礼，不停地举手示意，他也没有再向那辆囚车看一眼。只是回头看着我们，等王五他们把马牵过来，跳上马便向大门走去。

    就在这时，待在人群中间的我，看到前边一个个瘦弱的背影，看到身边和背后一张张陌生又恐惧的脸，看到一双双迷茫又闪烁的眼睛。看到一颗颗渴望回家的心。心里瞬间想到，自己可以寻找机会鼓动这些人一哄而散。团长和训管只有三个人，等一会走到无人的地方，最好是开阔的旷野，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挡住四十双想要回家的大脚。即使他们都骑着马，即使他们都是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全部掐灭四十双朝向家乡的眼睛。我想着，我计划着，跟着掠匪向大门走去。结果刚到门口，却看见两队身穿黑袍的年青剑士正等在大门左右。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握枪，肩并肩站得笔直。他们身穿黑罩衣，脚踩黑布靴，腰上挂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我正心想，自己又错了。就听见指挥官大喊，“剑士团，长矛防守队形。”我看见指挥官声音结束，剑士们齐声喊，“着。”与此同时，他们左脚前跨一步，抬盾护住上半身，枪尖朝向我们。很快就在我们两侧组成四堵密不透风的盾墙。我刚想起第二次死亡时的情景，又听见指挥官大喊，“出剑。”也再次听见剑士们喊，“着。”同样还看见剑士们丢开长枪，拔剑转身下劈，上刺，横削，收剑。所有人，所有动作都齐刷刷，一气呵成。

    我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只能猜测他们是要吓一吓我们，击碎我们想要逃跑的心。我知道他们做到了，还让我生出必须要留下来的决定。这个决定，不是源于害怕或恐惧，是看到他们的整齐划一。我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上学时却没少军训，知道练到这样的程度很难。也从他们扶着剑柄的手，稚嫩的脸，看出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心想他们应该是练习很久的剑士，也想到自己如果能得到这群人的效忠，行驶月亮之子的职责时，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我想着，那个指挥官又再次喊，“欢迎礼完毕。请团长讲话。”我听他这样说，想起来地球上的欢迎仪式。我想着，听见团长大声说，“通过第一道考验，见过欢迎礼，你们已经加入剑士团。成为一个骄傲的部曲剑士。作为你们的团长，我期待你们在团里的快速成长。”

    他说完，就勒马走了。一个训管留在我们前边，一个走到后边。我刚满怀期待地想着该走了。就听见前边的训管说，“现在，请你们跟着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