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突然就红了脸颊?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想也不想便俯身靠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往沈鹤一额上探去,不出意料,触手一片滚烫。
“沈鹤一,你发烧了吗?怎的这么烫?”说罢还转头寻找暗五的踪迹,想寻他来帮忙看看。
轰的一下,沈鹤微红的面颊猛然间犹如熟透的红虾,红意甚至蔓延到了脖颈。
他慌乱地站起身,粗鲁挥开抚在额间的素手,就慌忙往自己的卧房躲去。
沈鹤一觉得非常羞愧,他愧对了师傅对自己的教导,作为一名合格的观主,他应是不被任何事所影响的。
可他如今却被同一人接二连三搅乱了心绪,不能自已,甚至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呢?为什么独独对徐明月会这般...
越是无颜,脚下的步伐便越是迈的大,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追来的徐明月。
直到他被人拉住了手臂,不得不停下了步伐,沈鹤一没敢转头,只由着人拉着自己。
徐明月没明白这事的发展,沈鹤一为什么莫名就生气了?
但是她没来得及反思,凭着本能追了上去,她还不能跟沈鹤一闹掰...
“沈鹤一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对不起,我先同你道歉,你别生气好不好。”
作为至高无上的君主,徐明月从来没有这般低声下气过。
大焱国最尊尊贵的长公主,哪怕是她错了的情况下,也无需道歉更无人敢叫她道歉。
但是沈鹤一不一样,她有求于他,特别是在来了道风观后,心底里的某个想法便更为强烈了。
先道歉总归不会有错的...
可惜她等了许久也未能等到男人的一个回眸,一句回话。
徐明月咬着红唇,脑中飞快思索着对策,忽的,灵光咋现,她想起了那一晚!
难不成,难不成是因为那晚...?想到这里她脸上也难得染上了绯霞。
徐明月不知道沈鹤一是不是在因为那一晚....她逃避又未道歉而生气。
她想到自己本来就是要道歉的,只是还未来得及,便就着那晚之事很痛快道了歉,只是沈鹤一依旧僵硬站着没说话。
徐明月都有些急了,没想到这是竟是让他这般不快。
她拉着男人的手绕到他跟前低着头道:“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今日我便给兄长修书一封,让他为我们准备一下定亲事宜,你看如何?”
忽的想到大焱国如今的状况,她又有些忐忑道:“只是与你成婚的时日恐怕要往后拖一些,我现下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好,你等等我可好?”
在等待沈鹤一答复的间隙,她心中既忐忑又紧张。
徐明月虽贵为公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只需说一声便能得到,但她从未行使过这项权利。
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她还是头一回,后知后觉便觉到了羞耻之感,揪着衣摆的素手渐渐泛了白,脚尖也微微蜷起。
沈鹤一会如何反应?会如何回应?会如何想她?
久久没能等到回应,徐明月坐不住了,尽管羞地面红耳赤,但她还是十分勇敢地抬头瞟了男人一眼。
没承想,眼前之人除了露出一副惊讶至极的表情之外,还似有些避之不及般抽走了她揪着的衣摆,而后便毫不留情地转身往自己房中走去。
徐明月那双圆溜溜,玻璃珠似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揪着衣摆的动作也僵在半空久久没有放下。
山间的夜晚十分寒凉,仅仅是站了半刻,徐明月便觉得有些寒气入体,冷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屋顶上的枝丫也十分应景跟着轻轻动了动。
这时暗五不知从哪个角落越了出来,冲徐明月叫了声“主子”。
他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怎的了,怎的站在这里不动?
方才不还表示要同沈公子同桌吃饭?
暗五转头左右张望了片刻,没见到沈鹤一的踪影,小院桌上的碗筷似也没动几筷子。
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吃了没有,山间夜凉,若是没吃他可要帮忙去热一热?
见自家主子似被定住了般一动不动的,他有些不放心的走上前,又叫了声“主子!”
暗五这一声似将徐明月的神魂叫归位了般,终于叫她动了动。
徐明月低着头嗓音有些暗哑道了句:“我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
说罢也不等暗五回应便急冲冲往自己房中走去,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将一切难堪留在门外。
暗五倒是个心大的,自家主子说累了就以为是真累了,没多想其他,独自来到饭桌旁坐下,也不讲究饭菜是否凉了,狼吞虎咽就吃了起来,丝毫不顾屋里两人的死活。
徐明月这厢回到房内便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望着房中一点出神。
说不上伤心难过,只是有些迷茫,她脑中细细回顾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发现有不妥的地方。
那沈鹤一这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如果是气自己看了他的身子,那自己愿意与他定亲,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应是该消气才是。
莫不是自己从一开始便猜错了他生气的点?
徐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只觉男人的心思比女人还难猜,她心中默默祈祷,愿自己这一番鲁莽举动没有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计划。
徐明月叹了口气,如今迫在眉睫的是要先弄清沈鹤一生气,躲着她的原因。
有了新的规划,徐明月不再纠结其他,没心没肺地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而早早便回了房的沈鹤一此时正焦躁地在房中踱着步子,一点儿也没有了方才在院中的淡定与冷漠,反倒像个吃不到肉骨头急得汪汪叫的修狗勾。
经过徐明月的一番道歉之语,他似突然就被点醒了般,忽的就明白了自己这些时日为什么这般不对劲。
原来自己...竟是想与她成亲的么......?
从前听师傅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与她成亲。
而他方才在小院中是那么迫切又渴望地,想要答应她...
怪不得...怪不得他这些时日这般奇怪,总是无端便想要同她亲近,想靠近她却又害怕靠近她。
似林中小雀般,看到人类投食想吃却又害怕,只敢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的观察。
若是此时投食着动上一动,雀群便四散逃窜,一些胆小的甚至飞离了原地之后便不再回来了。
如他这般胆小如鼠...
懊恼,后悔,涌上心头。
因为自己的胆小怕事、不知所措,令他错过了心底最为渴望的...
怎么办,沈鹤一咬着指尖的力道不由得就大了些,将指尖咬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似不怕痛般。
在房内踱了无数个来回,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门边儿上。
沈鹤一深深吸了一气,在心底为自己加油打气了一番,终于有了勇气伸手将房门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他俯身透过这条小缝隙向往张望,不出意外的,院内空无一人,只余山间寒风呜呜地吹,吹地枝丫沙沙作响,也吹地他心底寒凉一片。
这一夜有人辗转难眠,眼眶乌青,有人呼呼大睡,一夜好梦。
翌日一早,徐明月神清气爽地从床上爬起,今日的作战计划已然浮现在她心中。
这世上没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是人...
一番豪言壮语给自己洗脑之后,徐明月十分自信从容地走出了房门。
正巧这时沈鹤一也打开了房门,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抬步跨到了院中,与徐明月撞了个正着。
俩人盯着对方默默无言,心中惊讶万分,面上却不显,这么巧?
最终还是徐明月率先反应过来,即刻便对沈鹤一扬起了她排练过的最甜美自信的笑容。
这无疑是对沈鹤一心头的重重一击,原就跳地飞快的心脏此时更是不要命般工作着。
他忍不住伸出手捂着胸口,只感觉再这样跳下去,自己怕是要命不久矣。
沈鹤一在心底疯狂唾弃自己这般没出息,但他却没再像昨夜那样一言不合就逃走。
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时还好,如今知道了,他便不能再做个缩头乌龟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懦弱,将人吓跑了去。
虽然知道要怎么做,但到底还是情窦初开。
沈鹤一行动起来有些束手束脚的,他紧张地捏紧了自己的衣摆,试图对徐明月扬起一个灿烂又温柔的微笑。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微笑有多勉强,又僵硬。
徐明月更是半点没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他想表达的温柔,反而觉得沈鹤一这般表现像是对客人不喜,但又不好对客人横眉冷对,而不得已扬起的微笑。
不过徐明月不是很在乎,昨夜她想通了,沈鹤一生气离开或许不是为了那夜的事情。
既不是因为那夜之事,那她昨夜这般说辞也怪不得沈鹤一要甩她脸子。
如今最紧要的是得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悄无声息离开凤霞村孤身一人到这荒无人烟的道观生活。
明确了目标,徐明月也就很自然地摆出了最甜,最迷人的声线冲沈鹤一道了句:“早呀!”
一大早就得到心爱女子的甜蜜暴击,沈鹤一哪里顶得住,双耳瞬间通红一片。
清晨的日光温暖和煦,沈鹤一那染上绯红的双耳根本无处躲藏,□□地暴露在徐明月眼前。
???
从前沈鹤一害羞时都有夜色为他遮掩,自然是从未叫人见过他这番模样的。
徐明月震惊了,她记得方才沈鹤一还是...怎的忽的就红了...
她仔细回想着俩人之前,好似,好似就是在她对沈鹤一微笑时...
......
徐明月知道自己的容貌十分艳丽,在京中不乏有世家子弟想要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可她从来没想过这裙下之臣会包括沈鹤一呀!
她往日又不是没同沈鹤一相处过,也不是没冲他笑过,从前哪曾见过他这般红耳的模样。
难不成......
难不成她昨夜那番言语对沈鹤一其实时有效的?
徐明月抬眼与男人定定相望,就见原本只游移在男人双耳上的红晕,逐渐漫过了边际染上了面颊,而后又染上了脖根。
不对劲!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徐明月心底升起。
沈鹤一,其实是喜欢她的吧!是吧是吧!
细细回想昨夜的情形,沈鹤一的表现,好像确实不像是恼怒生气的模样。
一直背对着她,好似怕被她看到似的...
而且她当时以为又惹他生气了,慌忙着急抓着他时,似乎是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僵硬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