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

    这几天高桥发现了少年的状态很不在线。

    回球的力度和节奏都还精准,可是幸村一直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距离年终赛还有个月不到,这份更着重于表演成分的首要任务便是修养精神,容光焕发,但他成天都泡在训练场里,不是打开机器就是拉着他垫背,垫背还算事小,问题是夜深霜浓的,巴黎也陆续下雪,高桥竟感觉自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硬地球场的球速本来就快,好几次在打过击球教练的球路时候猛烈的回弹将球网也吓得不轻,这些年他的失误次数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高桥只能怀疑是出了什么事。

    “去完休斯顿…高桥,我大概有多久的时间?”虽是入冬的风,少年眼神充盈着些许灰调,只是看着外头仿佛要被填满的顶棚。

    “你想回日本?”男人停下了还在敲表格的手。

    少了些回应,空气仿佛正在被撂倒的寒风划下疤痕,高桥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幸村的身后。他们相处了也快有四个年头,若是换做旁人,或许此刻多半会以为少年如常温柔软软,唯有那双凝视的眼睛出卖了他。

    自从维也纳站的比赛结束之后,高桥就没有和雨宫有什么联系,平时到底还是幸村和她会聊得多些,他不过是作为半个旁观者,加上行走的录像带。

    所以现在这样真的会让他不满的。

    他可是一开始就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在还在睦华的时候。

    距离十二月年底的日子愈发近了,两人…或者说高桥独自扛起了调整训练的大旗,如果他们想从海绵里再挤出点时间的话,只可能从澳网前的公开赛去下手。

    他们原本的对抗训练是打算先去巩固脚程,年终赛的场地是为室内硬地,对于依赖强大发球的选手更具天然的优势,毕竟不是弹跳更小的红土场地,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球场的自然变化,可少年相对要拉的更高的向后拉拍在高桥看来有了零点几毫米的差别,作为想掌控比赛节奏的打法来说,尽量去延长球面的接触时间就变得重要了起来。

    高桥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乱了个套,七上八下有回声阵阵,却难以窥见中间的起因。

    “今天就训练到这里吧,”见暮色再次四合,昏天暗地的,他只能喊下暂停,“明天就要赶去休斯顿了,切忌现在过度发力。”

    回往住处时幸村一路没怎么说话,若是换做是初来巴黎的五年前,男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陌生的海拔与气候让人的躯体燥热而僵直,坐落邻郊不会出现什么人潮拥挤的深夜,但风雪锁住的漫长夜色,如今总归是类似败落不堪的观感。

    终于在延申的沉默之中,少年放下了一路支撑着脸颊的手。

    “她有问你什么时候开赛吗,高桥?”

    “…一会回去我开电脑看看。”

    “拜托你了。”

    -

    雨宫爸爸收到打款的时候是震惊的。

    不止这件事让他震惊,还有对方带来的自己女儿的新联系号码,拒绝了鹫宫家的人说是想要进去病房探望的语言后,他和对方在天台仿佛进行了一次漫长的恶战。

    只是最让他震惊的是对方说的关于女儿的抉择。

    或许是从上大学以后,雨宫越来越少回家的情况让他逐渐习惯了女儿是个万事无须操心的人,她很多的决定都是自己选择,又自己完成,男人是第一次感觉到莫名的挫败。

    鹫宫家的人走后,他拨过去的电话并未接通,转到了留言信箱。千言万语忽然都是毫无逻辑,最终男人还是选择发了短信,回到住院部的时候,护士叫住了他,因为还要商量接下去化疗的时间,他又在短信最后加了一句需要解释。

    明天是少女去试和服的日子,佳日今早就告诉了她,晚饭的时候见雨宫心神不宁的模样,菜也没吃几口,她便在沐浴前和少女传了话。

    “…是嘛,”亲耳听到情况她总归僵硬的脸还能放松个别,想起父亲那条简短的短信,又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佳日桑,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去?”

    “老爷说,明天和铃木二少爷见过之后可以酌情考虑…小小姐,还希望明天您可以顺利。”

    她偶然只能蹙蹙眉头,落在佳日的眼里大概会被告状去老人那里,但她管不着,心里翻江倒海的都是在睦华的那几个月时光。

    立场是会改变人心的,雨宫对此再明白不过了,铃木辉到底对这场联姻抱的是何种态度虽不明朗,但很显然,她带入自己的话,自觉也不适应,因为终究不是自己人。

    如果说以前大家都在实习的时候,彼此都是学生的身份,说话也无需太多顾忌,她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和这样的阶层扯上关系,从八岁开始,可惜到头来现在自己就像验证了那些谎言一般,是她自己跳下了那潭水。

    “一般来说…和大褂不应该是需要提前半年去准备的么?”

    “是的小小姐,但是据说服装是铃木二少爷购买的成品…”佳日这番话也恍然点了点她,她们确实没什么能受重视的。

    雨宫还能记得唯一一次离他比较近的时刻,当时她在副驾,光是听他的pop音乐也能揣测出铃木的性格,那张和皇后乐队合作的单曲太有特色,所以少女至今都还记得。

    虽然在后来,因为铃木丝毫没有注意到后座两人的垮脸,她变相关掉了车里的电台,但降d的旋律还是那样留存空气里突兀着。

    好不好相与什么的…她也没什么准数,可惜事实正如少女所料,因为就在第二天,铃木宅的佣人直接甩了她和佳日在会客厅干等两个小时。

    说句实在的,如果雨宫什么都不在意的话,那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能伤害到她,可她也很难用一些准确的形容词去描绘到底是何种心境,在等待的时候。

    感性上她很想拜托仿佛困住自己的牢笼,不管是家里,还是工作,因为这种方式让她难堪,周旋还很力疲,甚至很多时候她都希望铃木自己能提出拒绝这场婚约,她就能顺着杆子往下爬。

    两个小时以后,厚重的门扉缓缓推开,迎头的就是一句“你来了”。

    佣人眼疾手快地收拾了早就放在桌上冷掉的茶,佳日被留在这里,管家只带着她和铃木走向几个门后的茶歇室。那里的侍女早就候着了,她看到了其中一个低头渗出了汗,所以只能这样猜测。

    要换上的和服确实主题基调为婚礼用的白色,但腰封和腰绳倒没有沿用,见侍女未曾说话,她也没什么能问的。

    前幅后幅都量完,她倒是意外这件衣服不需要大改,就在少女感觉折磨够呛,终于能坐下喝口茶的时候,铃木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们打的算盘也是够响的。”他冷不伶仃抛了一句,眼睛却一直在扫视穿上和服的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雨宫从来没有觉得能如此别扭。

    “哦?是吗,处心积虑地安排去睦华,还能让我成为你的师兄?”铃木干脆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一掌唰地打贴在少女背后的沙发靠背,“我真是小看你了,能做到这个程度,鹫宫家已经需要女人来维持体面了吗。”

    雨宫觉得自己本来应该不予置否的,但耳边不断响起的被捏造的声音愈发张大,他用尽力气在向沙发撒气,怎么看都是非常不满。

    于是她假装轻快地吐露了句,那你可以毁约的,不必迁怒给我。

    “哈,怎么会,虽说不是我决定的事情,但你我既然早就相识,你就应该知道我很乐意多一个人左拥右抱。”

    她默默看着他收回手臂,未被长袖铺盖的皮肤还有青筋,想来自己在铃木眼里已经就是那个处心积虑接近铃木家的人了,但他怎么就不能如自己美好幻想的那般拒绝这样无聊的束缚呢。

    雨宫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多呛呛他还能有点机会,但他下一句便把路都封死在了这座宅邸。

    他的意思是说,不用紧张,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以后到底相处的会如何愉快,你自己慢慢体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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