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

    大概是因为找到了两人相通的点,即使开篇美泉的表现对勇次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但他还是展现出了自己的超高情商,又或者说,是因为今天的美泉没在状态。

    偶尔会和她聊天的黄颖楠直到现在都还没回那句祝福新春的邮件,美泉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慌张的,毕竟还在修行中的小医生总是没太多空闲,那太正常了,她们之间的联系无法做到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因为每次都会长篇大论到天亮。

    但这次只是几天就让她心不在焉,现在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压力太大了的缘故。

    于是勇次孩子第一次就撞上了非常大的好运——因为他发现美泉很乐意和自己聊网球比赛。

    她很了解不同场地的用料,还有一些基础训练的内容,虽然勇次认真倾听的时候下意识地觉得那些数量是超乎常人的多,但他不甚在意,毕竟自己从会走路开始就已经接受过不少…嗯,苦训。

    夜开始渐渐深了起来,房间里和谐的气氛也是愈发的浓,期间美泉有试图抓回过自己的心思,但她最后还是放弃了,反正和这个小孩聊天也能接的上话,她跟他也没有什么怨恨。

    不过很快的,美泉就发现自己想错了,错的特别离谱,而且是因为错的点压根不对——她原以为只是自己身为大人不应该和小孩子吐露心扉,或者去处成朋友而已。

    铃木大约是一个多小时后回来找的她们,看样子必然是老爷子已经同意了勇次的过继,不过铃木说还需要物部先生和他的夫人。

    刚才是在池塘附近碰到的,他们应该已经不在了吧…美泉这么想着,跟着铃木往相同的景色深处走去,她在这一刻非常庆幸铃木先来池塘边找人,毕竟她觉得就刚才两人的那个状态,恐怕家事不愿外传。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物部两夫妇居然过去那么久还在前头杵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妇人原先还存留动听的声线如今都像是要喊破喉咙了,“物部一(hajime),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说的吗!”

    “宴会啊?”物部点了根烟,眼里丝毫没有波澜,没成想女人下一秒便上前给了他一巴掌,大有要和他扭打成团的态度。

    “做什么?!发疯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有跟我商量过吗?勇次是我的儿子!”女人的眼里坍塌进深深的池水,似显阴郁,又如同被即将过去的冬日所要挥霍遗弃的风雪,“自从我为你生下他,每年过节拜访老爷你有提前和我说过?现在你还骗我说今天就是家族的一个普通聚会而已?”

    “别那么自私行不行,勇次能被看中那是我们的光荣啊,他是你儿子,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见到两人站在远处面红耳赤,美泉三人都呆在了原地。

    “现在争相的势头已经是两面水火不容,你还看不明白?这是机会啊。”

    “你还知道他是你儿子啊?哦,他是你儿子,那我呢?我是什么?是你可以看着我剖完麻药过后控制不住肌肉抽搐,扭头就走,多陪我说两句都嫌烦的工具?我转个身都费劲,还插着尿袋,你好意思说勇次是你儿子吗?他是我生下来的!”

    “都多少年了你还在跟我讲这些,别那么自私了行不…”就在物部稍微降低了音量,眼神却依旧恶狠狠地瞅着妇人的时候,勇次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揪住美泉的衣角更紧了。他似乎非常希望离那趟荆棘森林远些,再远一些,仿佛美泉和自己站的这个地方是小小的窝,梁月下三人成形的背影虽然黑暗,实打实的却是更温暖的。

    “到底是谁自私你给我搞清楚来!你知道养他我为了你们我有多辛苦吗!晚上想睡觉也睡不了,控制不住就想去看孩子即使有佣人照顾,明明自己的伤口都还在有那种一动就觉得撕裂开的痛!勇次还小只能抱着,每次看他像是睡着了结果一打算放下去就开始哭,无数个夜晚我都是坐在床边抱着他,头就像钓鱼一样,不断地往下坠,又猛地醒来,我能放手吗?我还不够对你们父子俩好吗?!那都不叫睡,根本就是没法睡,我腰酸背痛的时候你人又死哪去了?最tm自私的就是你物部一!”

    “啧…那不都过去了吗,现在勇次能过继给本家又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爱勇次吗?”在两人说到这话的时候,美泉控制不住地从男孩的身侧挪了小步,刚好挡住了大部分视线,还有隔绝开严实的冷空气。

    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铃木不知何时凌空的手悄悄握了拳头。

    “你少在这里道德绑架我!看看自己的这副嘴脸,说到底孩子就不过是你掠夺的工具!我才是他母亲,你休想把勇次拿走!”

    “懂点事好不好啊梓?勇次过去以后我们家还有赡养金,什么的,以后还能靠他拿回更多的股份啊,你不希望我们儿子去接受更好的教育?”

    “我呸!这次我是不会再麻木了的,说得好啊,我生他的时候不是全麻,现在我也不是瞎!那时候我动弹不得只能不断听着他们说可以开刀了,撑开肚子就为了他的手脚都能出来,现在你想在我脑里心里再开刀剖一遍然后让我接受失去他?你以为是清宫剪脐带让我再忍个十天个把月是吗?结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爱我,我吐的时候你又在哪,药效过去的第三天我被医生推着得下床走,脚都软得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要扑倒跪下去的时候你又在哪,我他妈的是你过门的妻子,我是人,我有脸吗我有自尊吗,你就扶我一下都不肯?护士来换尿壶的时候你说的那句真恶心我到现在都记得!啊?你爱过我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然后你现在一句想往上爬你就能牺牲掉我的勇次?”

    “你又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的?”物部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封住了原本的意,而物部一的火上浇油几乎在一味的不容抹杀,“教他课业三天两头就从书房里大喊大骂跟个泼妇似的,学步机坏了我碰都没碰过你还能赖到我身上怎么是我会隐身故意摔扯的是吧?结婚?你看看你现在歇斯底里哪里还有念誓词的时候温婉的样子?”

    “这都是拜你所赐物部一!”

    “你自己性格有问题你怪谁!”

    这大概是美泉第一次亲眼所见如此打破她世界的争吵,明明今夜的月那样的圆,今宵也该给个银色的梦,可是远处假山外的溪霜皎月都伴随着飞鸟逃之夭夭了,又或许这便是一场为久久沉默的结局,因为黑夜过于浓厚,光影的界限被抹去之后什么都已经所剩无几罢。

    只要世界上还有人相信童话故事,精灵和王子就不会就此消失的。她这样呆呆地想着,最后还是铃木反应过来在她跟前摆了摆手。

    “走吧,那都是与我们无关的事,既然他们还有得忙,那就先带勇次去见老爷子就行。”

    他是转过身去最快的那个,之后余下的吱吱声是勇次踏脚的回音,美泉觉得自己应该也背过身去,可是所有的意识都如同逐渐消失在雨声里头,弥漫空中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忽然间脑海就容纳不下思考了。

    所以,她是谁,她为什么在这里,她为什么刚才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只是这个问题好像永远都没有答案。

    他们离开的路随月光倒映着料峭的枝桠,寥寥几笔的无端春意就在精灵国的荆棘森林里如影随形,推却不尽的总是葬溺青山,不过有些可惜的是,主宅里的山毕竟也只是假山。

    “你真是…疯了!你真是疯了!”背后传来的只有物部先生的悠扬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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