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由于大礼堂此前是给社团提供摆摊场地的去处,天工不作美的如今,副主席喊人喊得很急。

    一开始雨宫还有些难办,毕竟森口特意来找她作乐,加上刚才的话题虽然结束,但毕竟像是戛然而止,现下的状况如同沼泽冒泡。少女抱歉地看了看好友,对方只是起身热情地对她摆手,让她正事为主,不用在意。

    雨宫朝她点了点头,将早已备好的袋子轻手轻脚地放在桌上,随后从笔记本中撤下一页,字迹有些龙飞凤舞,但她相信幸村能够辨认,最后塞进礼带中间。

    森口默默看着她的动作,外头的凌风撕扯着水流,无声处愈发寂静,那一刻她的内心仿佛要升起海啸,波涛不断在拍打,只是谁都未曾察觉。

    “那我就先回去啦,小雨宫加油哦!”关上门后,森口朝前辈鞠了鞠躬,然后向两人告别,大礼堂和班级在反方向,他们并不同路。

    “谢谢你小优,也帮我谢谢藤田老师!”临别之际,雨宫向她舒展笑容,少女最近真的很少放松过,此刻她的来访让她很是欢愉。

    两支小队扭头转向,读不懂气氛的雨滴耷拉在大玻璃窗,落在上面竟不曾相互融汇,就连折射残阳的光茫都是那样左右拐弯。那并非去似微尘,而是暴风嬉笑的前戏。

    -

    幸村来到学生会的时候,心心念念的身影并未出现,代替的是工整地放在桌上的盒子。

    少年走向前去附上双手,封面上大写的中文字倒不算眼生,稍加辨认就能反映出大概率是某人修学旅行的特产。他抬起的手势不曾迅速,但飘散的小纸片依然随拿起的瞬间而划落在侧,一时有些无言。

    那是雨宫给他在北京买回来的礼袋装,特意选择了不是寻常的大八件,而是用料更为精细,形状做有寿桃、元宝和宫灯等等寓意美好的造型,古色古香的油纸包裹带上了沉淀感,想来若不是人去楼空,他们此刻应该坐在这里一起分享这一盒浓郁。

    打开手机,幸村才收到了自家女友的留言,雷雨前最后消逝的阳光里漂浮的灰尘点点泛起,他并非矫情之人,但偶尔也会被不断错失的机会所冲击。

    “刚才又被叫走了…大礼堂那边需要人手,今天看来是见不到精市了(泣く),我把礼物放在桌子上,精市带回去训练营或者让家里人放回家吧~

    ps:左手边第二个柜子里有我的备用伞,如果一会下雨的话精市就去带上。”

    窗外逐渐下起犀利的碎雨,像是要将心灵冲刷得光而且滑,但是此刻幸村觉得这不应该变得圆润。

    他不算缓慢地按了几下键盘,又删删减减,最后点击发送。楼底一阵喧哗,原本干燥的沥青像是要被呼之欲出般刺裂,那些没有带伞的人群忙碌着找檐避雨,像是有什么突发的洪水从溪流而下。

    -----画面转换至高中部大礼堂-----

    因为这临时的变动,学生会启用了plan b,几乎所有没在摊位上忙的人手都被集合到后台。

    雨宫跟随副主席来到的时候,其他人正在搬运最后一组板凳,横幅已经挂好,礼炮和备用麦克风都零散在角落,原先被安排在礼堂摆摊的社团也加入了收拾行列,为之后的演出空下场地。

    “雨宫桑,你去把剩下的器材搬这边来,虽然纸箱看着很大,但不重的,女孩子也能够搬动。”

    “はい(Hai)!”少女往幕布外瞥了一眼,抽到第一轮的二年B组的已经列好队伍,此刻的时间已经是三时过半,通常而言最后的汇演过完也需要两小时的过程,他们需要争取的就是在六点之前让活动成功结束。

    “还有,刚才有别人在不好说,”副主席深深地看着她,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欲言又止,“等下的主持…”

    “是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雨宫停下脚步,这次原本主任选中了少女独自上台,但她及时地拒绝了,尽管现在看来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但因为她在开笔大会拿下的名气,所以最后换成了其他成员和她一起合作,但她依旧是写稿人,“如果是担心过渡的话,稍加把天气和场所变换就可以了,我个人不认为还需要添加什么措辞的,或者这部分交给我来衔接。”

    “啊,不是这个的问题,”见他有些冒汗,雨宫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是这样,礼堂比起操场的开放式还是小了些,而且维持秩序还需要你的帮忙,我们刚才讨论过了,雨宫桑这次就不用辛苦了。”

    “前辈的意思是不需要我主持了吗?”她觉得话题跳跃地有些快,这些天除了规划运营,她最大的压力就是在平衡学习和发声训练,如今突然把自己刷下去,怎么都有点双感上说不通。

    “也不是这么说,就是…你还是一年生,以后露脸的机会还有很多,不着急在这一时。如果你担心稿子的问题的话,野田已经自己重新写了一份了。”

    “前辈说的这些老师知道吗?”雨宫第一次觉得有点懵,尽管她承认他说的稿子版权问题不是不重要,但这能算是被临时变卦放鸽子吗?

    “刚才就是和主任说完才过去学生会找你的。”少年没再废话,时间已经不允许过多注释。

    “…好的前辈。”少女也不知道此刻该摆出什么表情,特别是听他扯出露脸机会这种事,原本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层,经此一点才想到她的搭档是即将毕业的三年生。

    -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竞赛的事情,那种朦胧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再次向她袭来,卷着像是海盐的味道。好像是她习惯了过于安逸,以至于平日里一起欢笑的同学忽然变卦,让她都快忘记了这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少女别过身,说什么都很多余,到底是她融入了这所学校,还是人与人之间都有无形的玻璃隔封,她很难读懂,也不想花时间去思考。但转念一想,以后自己专攻的也不是这一方面,在算好利害损失之后,她也不想对此争论了,毕竟如果在这个节骨眼闹得太难看,谁的路也不好走,她还需要领导给跨级的计划盖章才行。

    当作是给辛劳了几日的自己放假吧,只是早知如此,她也就不用像挤海绵般压缩自己的读书时间了,甚至,或许还能多和幸村多聊几句……

    雨宫默默想着,走向门口那层堆积如山的冰冷纸箱,后舞台的灯光若无其事地打在她的头顶,毫不费力地灼烧着惨白的原调影绰。

    在这本应万众欢喜的时刻,发梢的乌黑与灯泡的秀白只是横七竖八地交错,随后南辕北辙,什么都不曾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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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学生会准备好一切工作后,汇演拉开了序幕,在队列里的班级都整齐有序,有的表演很是新奇,甚至有人上演了佐子剧情。

    雨宫注意到排在不远处的两位后辈的动向,并非是她故意转头,而是已经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坏习惯——提到鬼故事就会想起某位正选。柳生千惠正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架着手机录像,隔壁的切原跟她动作相似,两人一到放荒凉bgm的时候就齐齐将视线扭到背后。

    少女某一次的幅度有些许地大,右侧的马尾轻轻扫过了少年面颊,见两人的视线茫然了一瞬。大概是意识到呼吸的距离跨越了普通的安全线,雨宫细心地发现柳生千惠因扎起头发而露出的耳廓染上了夕阳的茜色,那双晶莹间弥漫了云雾般的迷离,切原有些吃瘪,单细胞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只是见自家搭档的发卡有所松动,抬起了手伸向前去。

    “笨蛋,这里乱啦千惠,等下我们都要上台了,堵上王牌之名我们都不能输给其他班!”

    “…”柳生千惠还没从感动中深刻体会,静静把切原的手打掉,随后关上手机,“你想说的就这些?”

    “啊?那我不是帮你捋好了吗…”他的气势再次挨了半截,一不小心划过了已经完好无损维持了大半天的领带。

    “现在谁才是那个笨蛋?”少女换上一贯的脸色,给他上手穿戴整齐,拂过涤丝的动作细心缓慢,“胡狼前辈肯定花了很多时间。”

    “嘿嘿……”切原不好意思地准备挠头,却再次被少女打断,她表示可不想再次承受夹礼帽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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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柳生千惠和切原的班级是压轴出场,当校歌响彻云霄的时候,雨宫重新按下了红点,继续她的记录模式。刚才两人的互动她全程拍了下来,打算和丸井等人的临时舞台一起拼接起发给幸村。

    汇演之后便没有了忙碌的环节,就是雨宫也失去了抓紧做事的理由,晚饭她也是独自一人去到天台合着啃书,想着补救下这几日失去的功夫。

    晚间的篝火晚会一向是海原祭的传统项目,少女没有跳舞的对象,索性回到教室独享时光。

    半掩的窗户折射着飞往漆黑半空的烟火,历经午后暴雨的空气沉淀了浑浊,偶尔划过的清风多少让人有些发冷。红橙黄紫的花卉用尽全力绽放在那远方,笨拙自燃的模样与夏日祭的盛宴无法对比,雨宫一手拖着下巴撑在窗口,眼神飘忽至人声鼎沸的群落。

    正选们本就是学院里最为突出的存在,不费吹灰之力便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她也不例外。粉发少年依旧左右开弓拿着美食,隔壁是为他捧着大袋小袋的搭档,银发小辫似乎在扯着头发,定眼细看原来是在与某人换装,还有少见地摘下帽子的柔和神色,正在与揣着笔记本的少年交谈甚欢。

    而吵闹冤家此刻正处于视线的正中央,切原和柳生千惠都换回了校服,少女却并未觉得两人融入了那片海,他们的周遭仿佛一切逐渐在消失殆尽,光亮只存在于少年别扭伸出的那双令人安心的臂弯。

    最后一曲在广播下渐渐响起,柔和的旋律缓缓奏出,柳生千惠屈腿倾身,轻盈的姿态像是蝴蝶般飞舞,对望的视线清澈而纯净。明明是一副美好的花开盛景,雨宫却终于发现自己内心那埋藏深处的声音,黑暗中有什么在翘首以待,断断续续地敲击着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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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有些压抑,少女默默起身回到桌前。她特意带上了手提电脑,尽管自从年前的科技变革刮起强风,dell和ibm都相继推出了减厚版新机型,但那依旧是背包里的重担。

    不过那也让雨宫的办公更为便捷,因为学生会准备室里只有三台机子,人多的时候难免排不上号,几日下来她要统计的数据算是基数庞大,只是如今祭典已到尾声,她也就能够将时间自我支配。

    那双巧手在键盘跳跃,一番操作后,她满意地点击保存,将新文件拉至邮箱。收件那一栏显著的Y打头长串罗马音在逐渐朦胧的视线内变得飘忽,几声擤鼻的突兀抵御了蔓延的暗淡。

    她不知道有什么隐没于时空,只是默默思考,假如一切能飞驰如电,物是人非的感觉是不是就能够减少一些。

    但当她举头望向那片寂寞的天,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又有些目眩,原来幸村不在的实感,在这样的时刻会被无限延申放大,最后如同流星般拖长,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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