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雨宫正式向学校提交跨级申请的文件已有一周。

    立海大虽然是私立学校，但向来对学生不完全以分数和金钱主义为优先，即便是少女有着稳扎稳打年级第一的宝座，也照样需要通过综合考试。

    其实她还是有些忐忑的，经历了各种乌龙的如今，雨宫觉得自己无法完全相信一切的决策。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收到审核通知的时候恰好在入睡之前，她心如擂鼓，像是个准备离家远航的战士，再次翻开了本才收纳到书柜的练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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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要等到上午的主修课都完成，考试安排在了午后，此刻离开战还有不到二时左右，雨宫来到了往日网球部最爱聚会的天台隔壁。这里能够窥见神奈川长长的海岸线，远处的堤坝像是块灰蒙的柔软棉，只面无表情地包裹着相模湾那穿越礁石的蓝，一切看着是那样安宁。

    少女将思绪从阵阵掀起的朦胧水雾中牵引开，天空似有乌鸦过境，尽管它不干涸，却也压迫着底下的如垠眷海。独属此处的水淋空气随风划过密密麻麻的白纸，她默默用便当盖压实快要起飞的那一页，挖勺的机械动作和高速转动的脑袋强烈对比。

    最近她的心思都没有放在维持社交之上，尽管前两天才刚刚查觉出班级的气氛不比以前，但雨宫正以为那是她想要的。少女书不离手的样子再也懒得躲避人群，森口也有自己从国中部一起升上来的小群体，远离了喧闹的大陆板块，她才感觉自己慢慢地沉入跟前那片海。

    这道函数大题她思考了很久，因为是上次三年级统考的最后一道加分题，参考的意义就出来了。第一问是要求在已知连续可导的情况下证明是否存在，对她而言并不困难，但是第二问就显得有意思了。

    “嗯…除了他们中间一定存在导数=0以外，例题给的图型曲线，啧…”雨宫还是在纠结有没有更便捷的方法去解，她迫切想证明给之后阅卷的老师看她的水平，毕竟自己已经研究过了升学所考的内容，表面上看那是考试，实际还是在考察学生是否有足够的逻辑思维能力。

    当然了，潜意识里少女还未意识到的是，如此迫切的证明也是因为她想以全优式去告诉学校，错失竞赛一定是他们的损失，尽管她确实是为此神伤许久。

    一顿脑海风波的操作下来，饭菜快要凉透，最后剩下的饭团雨宫也就干脆不吃了，直接盖上盖子放回保温袋，专心研究接下来要面对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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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向藤田老师请示以后，雨宫踏上了沉重的阶梯，她要到功能室去单独会考，从一教到二教的路途略显漫长。

    不知是否算是意料之外，路上与她打招呼的学生基数降低了些，人流中逆行擦肩而过的实感带有种未名的感受。雨宫倒没有过多去在意，毕竟此刻也到了下午第一节课的打铃时分，她也没那个闲心去要求光芒万丈的title贴在额间。

    若非是生活的重心有了转变，换做是曾经的她来面对，大概这是要抓狂几天的程度了。她自嘲着，脚下步伐加快了速度，只想奇妙的感觉再也追不上那阵风。

    推开那扇门前，少女原本想发条短信给幸村，只是思来想去又希望是能报喜讯，最后还是将手机合上攥在掌心，吱呀的声音授予了她进入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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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之前雨宫和学校提出的是理科班的要求，她要做的测试卷除去必修的国语和日本史B，四理也都在考察的范围之内，至于第二外语，她大胆选择了中文，一是家庭本就有这个基础，二则是少女在拿这次考试当作跳板，从而测试自己的能力，因为东大笔试的选项也是要五选二。

    由于她是破天荒地越级的少数人，甚至还是直接申请到三年级，开始的心情很是忐忑。但从上手摸到还保留着打印机星点余温的那一刻，雨宫快眼撇到甚至是手写体的选择题，忽然就感觉希翼不再是遥远的虚幻。

    从单选的新尝祭问题，到多选的中世纪经济产业发展描述，还未到正常而言能够提前交卷的时间，她已经合上笔尖，动作之轻快让对桌监考的老师深深震撼。

    “不需要再检查一遍吗？”老师大概也猜得出面前这位的功底很扎实，但还是礼貌询问了她。

    “谢谢您老师，可以进行下一项了。”她瞥了眼挂钟，此刻正指向15，在还剩下数学、四理和外语的情况下，她想把时间交给容易失误的后面几项。

    半开的窗户承载着不太潮湿的干爽，海平面扬起的雾气无须过多暧昧，覆向少女的秋风如今那般柔软而舒适。操场的欢声笑语萦绕在步履不停的空气，像是无尽盛开在龟裂大地的花，但此刻摇曳不进雨宫的耳朵一瞬。

    她很清楚，有些选择是只会出现一次的，从踏进房间的那刻开始，或者说在更早之前，无声的硝烟便已打响，然后纷飞整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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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中文试卷里最万恶的句意环节，因为不是单纯的HSK考级，放在最后的是口语。雨宫按照要求用中文阅读了一篇文章，尽管没有拼音、韵母和下划线的提示，她还是顺利流畅地完成了这项几乎是历年学院推荐考里无情挂了很多人的工程。

    只见老师对她扬起的笑容算是实诚，她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是落了地，在等待改卷的时候，两人直接进行到最后的考察——面试。

    其实这反而是雨宫相较而言更为担心的地方，但是在她证明了自己实力完全过关的情况下，老师也没有为难她，只是问了些比较寻常的话题，最后还为她补上了宛如三方会谈这样的细节。

    “雨宫同学，你应该知道我们学校会有学院推荐名额吧？”

    “知道的，每年会送出大约八名学生去参加考试。”她表现得算有底气。

    “我们立海有一贯的升学制度，对于像你和其他的成绩优异的同学来说，大学部反而是能够兜底的选择了，那么我们想知道的是，雨宫同学的目标院校？”

    “东京大学。”少女毫不犹豫，甚至连其他的学校都不敢提及，因为她害怕一旦说了附加选择，学校会考虑折中而不给她这个名额。

    “雨宫同学觉得自己现阶段的履历足够吗，”老师对她的直言不讳倒是愣了一会，其实她说的也算是客套话，东大的名额早就分完了，“有没有考虑过其他大学呢？”

    “抱歉…我暂时是没有的，”少女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果然全盘相信他人就会出鬼，“但我依然是可以自主招生的制度去考对吗？”

    “东大和其他学校的门槛相较而言，怎么说呢，会更高一些，如果你有信心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是建议雨宫同学偶尔要回头看看，凡事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少女对此挑了挑眉，她当然知道东大多难，但问题就是既然要做当然是做到最好。虽然学院推荐入试的成功率更高，但雨宫早就查过了资料，历年从立海考去东大的没有一个是医学部的学生，反倒是同在首都圈的隔壁八王子高中，上一年就被东大录取了一个。

    这算是一个盲点，侧面也说明了理科三类的路途艰辛，可她已经给自己注入了强心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反悔了。

    “升学的手续还需要些时间，雨宫同学就利用好空闲慢慢去思考一下未来的路吧，如果有任何疑问，等到转班以后和班导沟通就行，”老师苦口婆心对她多了几句，“像早稻田和北海道大学也是不错的，如果你还想要推荐入试的最后名额那就抓紧了。”

    “我明白的，谢谢老师。”这一次她已经能明确听出这个话外之音，那就是top2的东大和京都的名额都给出去了的意思。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具体的分班等过几天出来之后，雨宫同学就可以准备收拾东西了，祝你接下来的三年级生活愉快。”

    “はい！今日は本当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少女的声音响亮回荡，那具坚定推开门把的手像是要用力握住向阳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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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考试的时刻已是放学过后，从连廊的拐角处能够清晰瞧见网球场上少年们挥洒汗水的身影，真田和柳正在指挥队员们进行挥拍训练，其他正选则是进入了隔壁的球场做对打练习。见众人都认真地活在规整的步道，雨宫深吸口气，准备收拾说不上是什么的心情。

    她知道他们一定也想念着自己的部长，对幸村的关爱和期许绝对比她更甚，就是当这完整的八人团体缺少中间的光茫，她一时感觉这夕阳打下的光束有些刺眼，明明在布散浓烈，却像是收尽苍凉的黑夜前最后的飘逸。

    不再发散这敏感的思维，雨宫快手快脚地回到班级，依旧是如往日般的空旷无人，却因为这眩目的茜色，她昏昏然停止了思想。少年的课桌近在咫尺，不过一寸手臂，可是当她真的伸出手去，没有人会再忽然闯进这宁静的画面喊出‘雨宫同学/雨宫桑/美泉’这三个字眼。

    就好像是这个世界很美丽，但同时也很残酷，因为那就是现实。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矫情，于是赶紧摇头晃脑抛诸脑后，准备去男友培养的小花坛帮忙耕种。前段时间突然的暴雨恐怕会有积水，虽然学院祭的最后一天在离校之前她就去整理过，但此刻不知为何还是放不下心。

    而事实就是赤裸裸地在证明给她看，幸村种下的那株黄金草死了。

    在这残照之际，已经蔫得不成形的小黄叶耷拉着脑袋，雨宫连忙放下背包，她想判断只是枯萎了小片还是整盆，只是翻开的土壤不幸地告诉她，茎叶在一起腐烂，被雨水打磨的根部上方围绕着触目惊心的黑叶，乌漆嘛黑的铺天盖地朝中心压去，它已经无法存活了。

    “精市…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我今天通过跨级考试了，但是……但是坏消息是，精市种下的黄金草，它——”

    少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实况拍了下来，再三抉择之后，终于还是用了‘它生病了’这句话。信息没有回复，雨宫知道他还在训练，一时内心的堵塞只能自己缓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