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媒体和人群总归是更热爱追逐当下有着闪光点的人物。

    而如果这个人物还算是网坛里半路杀出重围的新种子选手,实在是配得起硕大的黑马二字,甚至还带出了另一个小黑马,那么每个摄像头都必然会聚焦于此。

    美网结束后的晚间酒会可谓是冠盖如云,觥筹交错的玻璃杯倒映着虽俗但贵的黄金制品,礼炮洒下的彩纸片落了不幸中奖的切原满头,当然这不幸的万幸也正因为酒会是内部举行,不允许拍摄,所以孩子挠头的窘态暂时还保留在很小的范围。

    闪耀的灯光播撒在整个会场,虽然收尽目光的身影收敛了平日里的疏离感,下了球场便恢复柔软的鸢尾锦缎是顺滑丰盈,天然的卷曲线条与西装革履相得益彰,明明是一整副庄重得体的派头,少年仅仅伫立角落的小小一桌,散发的诱人香气已经弥漫到将鱼子酱缀于包裹甘蔗酒的松绵点心之后。

    高桥主动揽起了与品牌方攀谈的责任,面对小型名利场总是要耗费心灵的净化能力,幸村只是碰了碰杯,随后以赛后需要休息为由离开了即将变为中心的漩涡。

    诚然众人的目光都热烈无比,高岭之花却没有领情,只是确切地将方圆几里划分了安全区,当事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聚光灯下略显朦胧的眼神像是藏有一封长信,只是无人得知将会寄往何处。

    男人拉过接下来需要介绍的小海带后,原先的女伴也退出了需要侃侃而谈的目标,A字型的夜幽色礼裙不经意间展示了她实有强势的一面,胸前的镶金针扣在逐渐转暗的灯光下微微闪烁,却正好反衬背后的蝴蝶结收腰,转身作为一丝甜美的结尾。

    见来者是柳生千惠,幸村的表情缓和了些,但只是微笑点了点头作为礼数。

    “幸村学长,”这么多年过去,她与哥哥的队友们虽然已经不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但还是校园时代的话语更加顺口,“这次真的谢谢你能将高桥桑介绍过来了。”

    刚才在离开的时候,少年目光所及的两人那些暗自跳跃的情愫依旧历历在目,晃动的丝带像是拥有魔力,或许是珍贵的上学时光比寻常人少了几载,他第一时间想起的会是隔壁桌那袭带动黄昏在摇曳的马尾。层层叠叠的记忆悄然探出了朦胧的边界,从这片漆彩之上缓缓醒来,他的心情有些许透明,但是语句并未离开现实。

    “不用客气,赤也赶上这次的外卡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眼神飘过正在被包围的高桥和切原,再往前延伸,难得因为穿西装而脱下帽子的越前却与两人的情形相反,似乎正在寻找着何人,“千惠桑…不去找龙崎桑聊聊天吗?”

    也不能怪少年看起来像在赶客,尽管两人同为校友,但都在内心自认没有和对方熟络到能无话不说,柳生千惠真正开始亲近他们三巨头也是从雨宫入校开始,加上隔着年级,他们都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只是话音刚落,寻找对象的人就来到跟前,这下好了,就算场上有无缝不入的针孔摄像头和无良媒体,都会表面上找不到任何能作出天花乱坠的手笔。

    “前辈,柳生,”越前式招呼依旧简洁,“你们有见到樱乃吗?”

    “刚才在更衣室还碰到了哦,要不要往那边看看?”少女指了指远处,“她应该也在找越前君,遇到的时候还问了我的。”

    “不用那么麻烦,看那边。”少年一直在观测,所以一眼就发现了差点被他人递名片的粉礼服女孩。

    这几年龙崎的生活也可谓很精彩,跌宕起伏的起因是两人的恋情因一起下飞机而被曝光,结果原本以为会产生大型风暴,但由于本身在经营着副业,也出版了随行而诞生的几本游记,从小透明起就追随女孩的粉丝死死地维护着从未惹事生非的净土。最后在外卡的赛后采访里,越前专门挑选了情感问题作为回答,这才慢慢让热爱看球的观众逐渐放下芥蒂,以单独的目光审视他们偶像的对象。

    或许是追逐的过程总会让人感动,当人们发现这位女孩其实文文静静,也不是想象中什么狗血的情感绑架后,热度也终于降低,甚至有人开始从她的游记里找到平静如家的感觉,于是关注点的画风突变,不少人呼喊着让龙崎少女出多点饮食文化方面的文章。

    对此龙崎少女的回应是:她也是个在学习路上的人,小小地分析运动员的训练和管理餐也许还行,上升到营养方面还得需要机遇去请教专业人士。

    而机遇它就是个太依赖缘分的东西,如今在这小小的一桌凑齐了天南地北的四人,如同撑台脚的氛围再次无形中划开了线。

    “刚才有个出版社的人找到了我,所以稍微聊了一下…”打过招呼后,龙崎稍微往越前的身后靠了靠,少年倒是对此保持着良好的表情管理,寂静的气氛一时间因为两口的悄悄话开始蔓延,忽然想起了什么,双双对着少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感觉有些发毛,幸村反而开始不解。

    “那个…前辈,还有和雨宫前辈联系吗…?”龙崎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手机,随后还是觉得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最后还是男孩按下了她略显紧张的手,接下去这个话题。

    “如果方便的话,樱乃想向她取取经,之前有发过短信,但应该是雨宫前辈换了号码,所以一直联系不上。”

    “不会耽误很久的!”少女握住了拳,“因为听说幸村前辈的menu换了,所以…啊当然了,我会当作是正式的会谈来计算出场费什么的…当然了,是如果前辈方便的话…”

    似乎是感觉找到了突破口,少年想起了早上收到的简洁无比的短信,短短瞬间就计划好了措辞,“那我先告诉她一下,等她回复了我再告诉越前君吧,她最近应该挺忙。”

    这个说辞就十分的摸棱两可,或者说是在其他三人的耳中重要的不是电话不电话,而是头顶的吊灯过于闪烁,让众人的内心开始了无尽揣测,只是当事人依旧看似云淡风轻,沉稳的面具坚不可摧,见这平静的湖面只是泛起几缕波纹,最终还是回归了鸦雀无声。

    -

    未到更换冬令时的日子,短信只是跨越了十三小时的翱翔,雨宫收到幸村短信的时候正好是从医院回东京的第二天。

    彼时她迫切的愿望是有次安宁的歇息,可惜现实已经无法让她偷懒,夏日的回声如同响起在遥远的天空,最终少女还是赶着这仅有的浪潮走上了实验室的冗长阶梯。

    来时的路上她重新储存了龙崎的电邮,只是没法给对方一个很具体的时间,约谈大概是不太方便,但也告诉了她自己可以把一些总结的资料传给她。

    如今少女被安排了科研的任务,光是调整摇瓶机的冲程就花费了大把力气,因为没人教她如何去做,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自己去一次次碰壁领悟,从选棉纱到容器的瓶口形状,都要不断尝试性价比最好、最合理的那一份,摇床的特性等到太阳升起又落才感觉熟练。

    这样的日子似乎比管理小鼠更枯燥了,只是枯燥的源头并非出自她做不好,而是逐渐察觉出司里大家的态度,一切的事情都会以教授的点头与否为尊,不知道的还会以为男人是附属医院出来的三级残废,埃塞尔比亚的手冲咖啡摆到桌前也满足不了他的眉头。

    她的培养箱最终还是自己掏钱置办了一个新的,因为原来的规格不合适,也很难克服环境温度的影响,从来没试过还要倒贴钱去完成工作的状况让少女想起自己当年还替梁秋凡她们难过,现在竟然开始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更倒霉的那一位,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养活自己的时候,雨宫才缓缓感觉有些事情说得轻巧,实际操作起来全是琐碎,毕竟回眸一看,大家都不过是付费上班的经典桥段,只是没有具体比过哪边要付出的更多。

    为数不多的好事竟然是来自于龙崎的邀约,虽然少女推掉了面对面的会谈,但花费了将近一周整理好的素论和集合版让她自己都未曾想过变成了半个翻译加解说,手机响起银行卡尾数多出几位零的时候,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深夜过度操劳造成了散光。

    一开始雨宫还拨回了电话,但是女孩非常有礼貌,脱口而出的话术也让她很难拒绝,既然脑力劳动居然能被金钱衡量得过分到位,有钱不赚就是傻瓜,她也硬下心来收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意外之财,最后补充了几句以后有什么疑问随时再找她商量。

    那么还在石沉大海的只有更重要的那件事了…她盯着还在深夜发亮的电脑屏幕,气馁的情绪油然而生,汹涌而来的疲倦深深包裹着快要无法直立的背脊,直到刚放下不久的电话再次响起。

    “精市?怎么这个时间…?”少女看了眼时间,日本此刻是凌晨一点,也就是说大概率回到法国的幸村此时应该正在准备晚饭。

    “果然美泉还没睡呢,”对面传来一种了如指掌的感觉,“还在忙吗?”

    “嗯,也不算吧,我刚把最后的资料给完龙崎,”她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但眉头依然紧凑,“我还在问之前一起实习的同事,她们也联系不上林教授,但是我这边确实紧急…”

    少女的话一分不假,自从探病回来的那天晚上开始她就在着手翻译那些病例,只是过去几天都完全没有下文,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将中国的手机卡打开,直接找上了还在北京的黄颖楠,结果得知的却是林轩离开了睦华。

    因为黄颖楠也在准备专硕,有些事情想要向林轩请教,结果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似的,颗粒无收的结果只会让人辗转难眠。

    对方也是和她所知的一样,仅仅寒暄几句就发现了曾经同事们的状态都很差劲,按理说政府的补贴早就在六月底批了下来,却到快要十月都没有见到帅气毛爷爷的脸一次,将她的吐槽全盘收下,也接受了她的爱莫能助后,两人挂了电话,各自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其他的教授没有认识的吗,能联系上嘛?”

    “挺困难的,我也想过这条路,但之前内科的教授给我的回复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原本我找林教授就是为了看能不能结合治疗或者别的,因为只有他才是这方面的王牌,”她感觉自己的脸更垮了,“有传言说教授出国了,但是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要不我去联系一下柳生,他们医院好像有合作的什么…记不是很清了,我去问问。”

    “对不起,明明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能察觉到阴霾逐渐笼罩,无声的阴影会让她愈发害怕,尤其是一旦倾听到少年依旧悦耳的声线,却在说着算是残酷的话题,那种奇怪的感觉总让少女本能地吐露抱歉。

    只是尽管如此,尽管电话总是短暂,像是难以牵线牢固的幸福总是那么脆弱,对方却还是朝她伸出那双温暖的手,在听见幸村说不要道歉,就当作是他自愿的的时候,手提电话终于被她轻轻地摊放在桌。捂住口鼻的啜泣声并未传至深处,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只剩下了还在微微颤动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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