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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盎然

    春季草场上,一派繁忙的景象。

    在远离马群的围圈内,闻宪英跪在地上,陪着一匹卧倒的栗色母马,手不时抚摸在马儿身上。

    这匹母马腹部隆起,即将分娩,她因阵痛嘶鸣□□,硕大的马头不安地甩动,却没有力气站起来。

    “还要多久啊?”闻宪英焦急地问道。

    达兰托掀起马尾观察产道的情况,“快了,能看到胎胞了。”

    他刚说完,外露的胎胞开始破裂,胎水随着阵缩不断涌出。

    这匹母马从凌晨开始待产,直拖延到太阳升起,终于等到了分娩的时刻,陪产的两个人不免兴奋激动起来,屏息静气看着母马挣扎使劲。

    很快,纤细的肢蹄探了出来,闻宪英紧张得一把掐住了达兰托外露的胳膊,拼命忍住兴奋的尖叫,以防惊到了分娩中的母马。

    然而,露出一截肢蹄后,产程陷入停滞,母马的挣扎愈来愈激烈,她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怎么还不露头?”达兰托念叨着,他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凝重。

    马驹出生时,应当是前蹄和头部先露,像现在这样肢出头不出,便是难产。

    闻宪英露出不忍的神情,急切问道:“那怎么办?”

    “小马的头可能被卡住了,得帮它扶正。”

    达兰托迅速脱掉衣袖,打起赤膊,准备探入产道扶正小马的头位,但他的手臂粗壮,并不适合母马的产道。

    “我来。”闻宪英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卷起衣袖,逆着母马的产道进入。

    达兰托在旁指导:“你摸到了吗?对对,把它的头扶正,小心,慢慢托出来……”

    血液和胎水将闻宪英的衣服全都浸透了,但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小马的头引导至正常的产道,很快,小马的头随着她的手臂一块被带了出来。

    母马无力地嘶鸣了几声,闻宪英累得瘫倒在一旁。

    胎位被扶正后,产程进展迅速,母马拼尽最后的力气收缩腹部,直至小马驹的后肢彻底露出。

    但仍未到放松的时刻,达兰托赶紧擦去小马驹口鼻上的粘液和胎水,等待它的第一次呼吸。

    万幸,小马驹吸进了它生命中的第一口空气,肺部开始了强劲有力的运作。

    小马驹身上还连着脐带,随着它的呼吸,脐带上的波动逐渐减弱,达兰托这才剪断了它的脐带。

    闻宪英第一次见识到母马产驹,还处在震撼中时,孱弱的小马驹就挣扎着用纤细的四肢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立起来了。

    “它现在就能站起来?!”闻宪英惊讶地问道。

    “当然,”达兰托在旁边小心地引导小马驹回到母马身边,“在草原上,如果不能赶紧学会走路,那它就会成为野狼的食物,这是求生的本能。”

    小马驹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母马身边,它的母亲虽然精疲力尽,却还是温柔地舔舐着自己的孩子。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更是草原上繁衍的时节,仆忽部的牧民为都因为接马驹羊羔弄得满身污秽,好在积雪已化,大家都去了附近的湖泊洗澡。

    闻宪英洗完澡从湖边返回时,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辰。

    她走上一处山丘,向西眺望,火烧的云霞之下,她才发现满山遍野的绿草地上开出了无数的黄色小花,在春风中摇曳生姿。

    这是从未见过的美景,闻宪英久久伫立在原地,欣赏着生机勃勃的草原,暂时忘却了世俗的烦恼。

    “你在干什么?”达兰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闻宪英回头看他,达兰托正往山丘上爬。

    她手指西边,笑道:“看,花开了好多。”

    达兰托走到山丘上与她并肩而立,看到了满山遍野的黄花,“啊,花开了呀。”

    闻宪英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吗?”达兰托反问道。

    不等闻宪英猜,他又自答道:“这花叫‘达兰托’。”

    “所以,你的名字是花的意思?”闻宪英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能想到这样英武的少年竟有这样甜美的名字。

    达兰托有些羞恼,“你笑什么?我可没骗你,我阿娘生我那天,正好草原上开满了这些黄花,所以我就叫达兰托,而花开的时候,便是我的生日。”

    他抱住闻宪英的双臂,将闻宪英掰过来面对自己,“所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送我生日礼物。”

    “你无赖,”闻宪英甩开他的手臂,“这花又不是只开一天,难道花开的每一天都是你的生日,我都要送你礼物?”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看到了花开,就要送我礼物。”

    闻宪英被达兰托的赖皮逗笑了,她只好哄道:“好好好,说吧,你要什么?”

    达兰托没有立即说出口,先是想了想,然后低下头,耳廓竟可疑地染上了云霞的颜色。

    他犹豫了半响,终于开口道:“我想……我想要你一个吻。”

    话说出口,达兰托突然有了勇气,他大胆地把一侧脸颊凑了过去,“送给我吧。”

    闻宪英一愣,看着达兰托的厚脸皮,并没有拒绝。

    “好啊,不过你先把眼睛闭上。”

    达兰托喜出望外,没想到闻宪英居然爽快地答应了,他连忙闭上眼睛,满怀期待地等着香吻落在自己的脸上。

    然而,过了许久,还是只有春风拂过他的脸颊。

    “你快呀。”达兰托忍不住催促道,却无人回应。

    他这才睁开眼睛,面前却已空无一人,他回头朝山丘下瞧去,闻宪英的身影已经跑远了。

    达兰托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羞涩的情感化为愤怒,他拔腿追了上去,闻宪英在前面快跑起来,边跑还边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大雪封山的日子已经过去,战事也已平息,两国重新媾和,边境恢复了旧日往来,闻宪英已经为离开准备好了行装。

    但她并没有立即出发,因为阿玉登要求达兰托在她的婚礼上当送亲使,这项职责通常由新娘的哥哥担任,但她是仆忽部伊金的独女,特格摩格原本要找其他身份尊贵的人担当此任,但阿玉登坚持要达兰托,他也只能遂了女儿的心愿。

    婚礼选在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整个仆忽部的营地焕然一新,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各部落的客人齐聚于此,参与未来伊金与伊金之女的婚礼。

    仪式从中午开始,阿玉登在牙帐内换装、拜别父母长辈,然后走出牙帐,骑上白马,朝着营地另一头为婚礼搭建的新大帐而去。

    牵马的人正是达兰托,他穿着华贵的紫锦袍,腰系五彩带,头戴高高的锥帽,一手牵马,一手持长刀,护送着阿玉登去往举行婚礼的大帐。

    持零婚俗可以抢亲,虽然不会有人敢在这场婚礼上造次,但短短的送亲路上,仍然有假扮抢亲的人出面阻拦,达兰托的任务就是持刀将他们驱赶。

    在众人的祝歌声中,阿玉登终于在达兰托的护送下到达了目的地。

    然而,在进入大帐前,她还需要越过火堆,这项仪式的含义在于为新娘驱散妖魔鬼怪,保佑她未来的婚姻生活的幸福。而新娘本人在见到新郎前,双脚不能沾地,所以还是由达兰托抱着她,越过了火堆,将她送到了新郎面前。

    那位被特格摩格选为继承人和女婿的新郎,正穿着一身黑金的长袍,手持木弓,站在大帐前,等候他的新娘。

    越过火堆后,阿玉登离开了达兰托的怀抱,她站在地上,却没有立刻上前。

    新郎走到阿玉登面前三步远,手挽木弓,从旁边人手中取来无箭簇的箭杆,搭好弓箭,拉弦射出,三枚箭杆落在了阿玉登的裙摆下,这意味着新郎射落了最后纠缠新娘的妖魔,是新郎对新娘的保护和祝福。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新郎牵起了新娘的手,两人并肩走进了大帐,而达兰托的使命告落,他悄然退出,回到了围观者中,与闻宪英一起远远地观看仪式。

    大帐中,新婚男女在巫师的主持下,开始了繁复的结婚仪式,直到太阳落山才算是礼成。

    随着巫师的一声吆喝,热闹的宴会正式开始,安排好的舞乐伎人轮番上场表演,将婚礼的气氛烘托到最高潮,美味佳肴流水一般送入大帐给那些尊贵的客人享用,两位新人则坐在上位,微笑着接受客人们送来的礼物,并回酒致谢。

    像达兰托他们这些奴隶则只能散作在大帐外,吃些烤羊的边角料,喝些浑浊的酒液,但欢宴的气氛依旧热烈。

    闻宪英坐在达兰托身边,与他共饮着同一个酒囊,不时向大帐内望去,只见端坐上首面带笑容的阿玉登直勾勾地朝自己这边看来,双眼像点了火焰般明亮炙烈。

    闻宪英似挑衅一般,又将酒囊凑到了嘴边,慢悠悠地喝了口酒,阿玉登脸上的笑容更勉强了。

    闻宪英心中虚荣的魔鬼开始叫嚣,她转头看着达兰托,笑问道:“草原上的花还开着吗?”

    “什么?”达兰托茫然,“还开着呀。”

    他张开的嘴还未合上,闻宪英突然探头,吻上了他的双唇。

    脑海中顿时轰鸣,达兰托像时被施了定身咒,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他只能感受到柔软的异香萦绕在鼻唇间。

    闻宪英嘴唇勾起弧度,她笨拙地逗弄着达兰托,用舌尖刮过齿龈,引起细密的战栗,仿佛一千根针轻轻撩过。

    达兰托像出生的羔羊那般懵懂无知,任凭闻宪英摆布索取,他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好像被扔进了大锅中煮,热烈而无助。

    终于,闻宪英结束了这漫长青涩的吻,放过了达兰托,对方却还没回过神,呆呆愣在那里。

    “你要的礼物,”闻宪英噙着得意的微笑,“生日快乐。”

    大帐中突然传来呜咽的哭声,闻宪英回头望去,新郎正忙着安慰哭泣的阿玉登。

    “所以,你是为了气她吗?”达兰托幽幽道,脸上带着怅然若失的表情。

    闻宪英手撑起下巴,感叹道:“你不觉得,被人羡慕嫉妒的感觉很美妙吗?我有的,别人却没有,我喜欢这种感觉。”

    她歪头看向达兰托,对方似乎有些生气。

    达兰托咬牙道:“你利用我?”

    “怎么,你不乐意?”闻宪英挑眉。

    遭到反问的达兰托一窒,突然泄了气,但他还是不服气,于是大胆探过头来要吻回去,被闻宪英一把捏住下巴推开。

    “嗯嗯嗯?你太放肆了。”闻宪英笑骂道,干脆把他推翻在地上。

    达兰托心有不甘地从地上爬起来,但见闻宪英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他又没了争口气的心思,只幽怨地凝望着她,悄悄抿住嘴唇。

    却不知,闻宪英平静外表下,正在为刚才的鲁莽懊悔,她不停地喝着酒,掩饰自己的不安,直到酒囊见底,再倒不出一滴为止。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的要跟我去卫国?卫国……其实没有多好,我在那里,还不如你有人脉有办法。”

    “我就要去,”达兰托不依不饶,见闻宪英露出愁容,又放缓了语气,“你是怕回去后,那些人不认你的功劳?”

    闻宪英笑笑不说话,达兰托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他伸出手臂将闻宪英揽入怀中,晃了晃自己的拳头,仗义道:“那你更得待我去了,到时候我替你揍那些白眼狼,看他们谁敢不认?”

    两人不再谈论未来的事情,继续喝酒吃肉,后来干脆加入歌舞的人群中,肆意地围着篝火狂欢起来。

    这样的欢宴要持续三天,在他们喝光最后一滴酒后,大家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休息,为第二天的快乐积蓄力气。

    然而,等达兰托揉着眼睛醒来时,帐篷里却不见闻宪英的踪影,准备好的行装恰好少了一半。

    沙提老头正围炉煮汤,见达兰托从地上跳起来,才慢悠悠道:“她走了。”

    闻宪英居然撇下他走了?达兰托气极,大骂白眼狼,却立刻带上剩下的行装,冲到帐篷外,骑着小青马朝着北边狂奔而去。

    果然,跑过了一座山头,达兰托远远望见了闻宪英的背影,正不紧不慢地前进。

    达兰托一鼓作气追了上去,横马挡在了闻宪英面前。

    “你想抛下我?”达兰托铁青着脸,冷声质问道。

    闻宪英却笑道:“我就知道你能追上来。”

    听到她这么说,达兰托的怒气顿时消解了大半,如果她真的想抛下自己,早都跑没影了,怎么可能走得这么慢吞吞的呢?

    达兰托被搞迷糊了,但他还是驱策小青马与闻宪英并肩而行。

    他委屈地说道:“你不许再撇下我了。”

    “那可说不好,看你能不能跟上了。”

    闻宪英挽起缰绳,一夹马腹,马儿立时撒开四蹄向前狂奔。

    达兰托反应迅速,策马追了上去。

    青黄的河曲草原上,两个人一追一赶,朝着东北方向飞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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