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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仇敌

    出城那日,因苏毓泠没有贴身婢女,疏桐派了南栀随侍。她带来了吴妈妈的话,详述了在夫人面前的劝谏,顺便提点她守秘。面对她们的主动示好,苏毓泠表示自然会信守承诺,想来在她们想出对策补救之前,这份“友好”会暂时存在。

    车夫套好了车出府,苏毓泠坐上马车默然不语,谁不想优渥着、矜持着,优优雅雅、无世无争地做个品诗鉴茶的深闺小姐?可没人为她遮风挡雨,她不得不硬起心肠揣摩人心,不得不势利算计。若是错,那便错吧。

    她撩起车帘,眺望目不暇接的景色,花鸟草木无不生机勃勃,外面世界这么大,天高地阔山河如画,何必和一些不值当的人锁在一间屋子里磋跎?原本并不深奥的道理,前世为何一直参悟不透?可惜当一个人眼光永远只盯着自己脚下的时候,是不会知道自己以外还有世界的!

    苏家田庄在城南外30多里,有上百亩水田。苏毓泠前世不曾留意这个田庄,即便偶有闪过念头,也从未觉得与己有关联。这一世,她苦思退路,才猛然记起它,几年前曾随父亲巡视过一次,故还有点印象。

    因祖上买得早,地肥位置好,连成一大片,也易于管理。其它几个小庄子,东卖一个西卖一个,早已经变卖干净了。只留下这一个,苏父一直舍不得卖掉,庄子每年的收益尚可勉强维持苏家表面的风光。父亲临行前交待时,也捎带提了一句,只是当时她满心舍不得父母小弟,并未听进耳内。

    一个时辰左右便已到村外,进出村子的路两边是稻田,谷子日趋成熟,但还未到收割的时候。再走两三里便能远望见田庄的院墙,庄外道边有一方水塘,一位公子独自垂钓。

    年轻公子一身藏青缎子暗纹长衫,腰系玉带,将桶中钓起的几尾巴掌大的鱼倒回塘中,又甩竿入水。

    马车经过水塘时,苏毓泠叫停车夫看了两眼,撩起裙子一跃从车上跳下来,往池塘边走了几步,叫那公子:“这水塘是私产,何人在此处垂钓?”

    公子背对坐在大石头上,脚边有两个小桶,一些鱼饵,身后一匹马悠闲地吃草,马鞍上挂着一捆麻绳和一个包袝。听见人声,公子执竿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头。

    见他不理睬,苏毓泠又高声问:“这位公子,你可知这是谁家的水塘,经过主人同意了么?”她记得很清楚,这方水塘是苏家的私产,鱼产得不多,不依靠它谋利,仅供给苏府一家人不时取用。

    公子静静坐在那里充耳不闻,背似乎更挺直了些。他宽肩窄腰,颈脖处露出的肌肤白晳细致,头发黑亮如墨,一望便知是城里养尊处优的贵家公子,无聊地来野钓消谴。

    苏毓泠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这人穿得像个文人仕子,怎么如此不识趣,被主人家发现了竟然还稳如泰山。

    “喂,公子!”她索性走过去:“公子想消谴就去别处吧,这水塘里的鱼不好吃……”

    年轻公子绷着脸,不大的声音里浸透了不耐和不屑,细听起来还有几分慵懒:“所以呢?与你何干?”

    他略侧过头,垂眸只瞧见女子浅蓝色裙摆,带着被人打扰的恼怒:“你把鱼都吵跑了,该怎么赔我?”

    苏毓泠看清他上半张脸,惊得愣在原地,怎么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前世进了王府后才认识他,今生这么早便遇到了!由此可见,今生一个小小的不同或能改变前世的结局。

    只是,何必要招惹他?若早知是他,便不下车了。她想逃,两只脚却被钉在地上,根本抬不起。苏毓泠突然望见他熟悉的脸,听见他熟悉的嗓音,前世临死前一幕涌上来,就是他,带兵冲进王府杀人,就是他害死了自己!

    曾经设想过若再次相见,要如何自处,今日意外碰面,原本郁积的仇恨竟突然间消散了勇气,坚固的复仇堡垒只被他轻轻一瞥便溃不成军。她心有余悸,不免有些发怵,同时对自己生出一丝失望。

    他放下鱼竿站起,身姿挺拔的少年眉如墨眼如星,不屑于看来人是谁,扫眼瞧见道旁的马车和婢女,心下了然。果真是从城里赶来的哪家小姐,打探得小道消息,特意来制造偶遇,借机搭讪。

    薄而红润的唇,开口却没有一丝温度,含了鄙夷,低喝道:“枉费心机,速速离开!”似怕沾染上什么似的,径自转身面向水塘侧身而立,专心看那水面,对周遭视而不见。

    苏毓泠瞧见他的眼睛未曾朝自己正视一眼,如同前世临死时那样,自己的性命在他这种地位高贵的人眼中贱如蝼蚁,不值一顾。

    一个眼睛长在头顶的臭男人有什么可得意的?如今的他未及弱冠,远没有后来如日中天的权势。眼下虽不及当日那样残暴,但冷酷无情早化作血肉如蛆附骨,俊秀的脸庞看起来也掺了几分阴险。

    趁他现在势单,又是自动送上门,且骂他一顿出口闷气也好。想及此,她高声怒斥:“凭什么目中无人?你是眼瞎还是长得太丑不能见人?耷拉着脑袋跟条狗一样,有什么可得意!有权有势就可以偷窃他人财物么?”

    少年虽冷漠,耳朵却没坏,听到此处再怎么心意坚定也受不住,他惊愕气恼地转身,终于朝姑娘脸上看去。

    苏毓泠犹嫌不够:“枉费是个读书人!口里念仁义道德文章,骨子里却一个赛一个地凶恶残暴,内心肮脏污秽!若都像你这样的人为官做宰,江山社稷岂不被你们断送?百姓岂不被你们欺压□□?我若是你,不如早跳下塘去,也可少害些人!”

    她一口气骂完,才觉郁结的冤气舒散了些。近日骂人骂上瘾了,越骂越上头,她第一次发觉原来任着性子想骂就骂,实在是太痛快了!

    少年越听越不对味,她不像其他爱慕他而凑近的女子,被自己一个冷遇斥责便泪眼濛濛地跑开,她不仅没跑,反而更言行无状,像是在骂自己又像是骂别人,难道这是一种新手法?不论是与否,他无法再听下去!

    他闷黑的脸能刮下灰来,恼怒不减大喝道:“放肆,住口!哪家的野丫头来这里撒泼!来啊!”

    没有奴仆护身,他恼怒更甚一层:“你是何人!认得本公子是谁么?”

    “认得啊,”苏毓泠挑衅地扬起下巴:“你不就是二狗家那有钱的亲戚么?家里有钱还喜欢偷鸡摸狗,现在竟然来偷鱼!什么时候能改改?小心再被你娘打屁股!”

    一个姑娘毫无羞耻之心口出秽言,少年险些立不住,再也容忍不了,若非见她是个女子,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他气呼呼地盯着她,眼神就像两把刀,那张素来冷漠单调的脸终于有了别的表情。

    “公子,公子恕罪!”南栀早就想冲过来,又弄不清表小姐想做什么,便静观了一阵,此时急忙从道边跑过来,将苏毓泠护在身后。

    “公子恕罪,我们小姐前两日受了刺激总爱胡言乱语,一时没看住,她就发作了。公子莫怪,奴婢代她向您赔罪,对不住公子!”

    “他该骂,他从小就爱偷东西,该骂……”苏毓泠顺坡下驴,躲在南栀身后,口里仍说不停,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原来是个疯子!难怪前言不搭后语。他又细看了那位姑娘一眼,生得好样貌,竟然是个疯婆子!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受的刺激当真不小。

    他沉思片刻,终究她骂的话和自己对不上号,想来不是骂自己的。“算了,真是晦气!”他甩甩衣袖上马慢悠悠而去,留下渔具水桶不顾。

    见他走远了,南栀拉了她:“表小姐,您认得他?”

    他便是宁贤王领养的第二个义子,谢少玙。苏毓泠想了想,道:“不认得。”

    “那您为何骂他?我还以为他是您的仇人呢!”南栀扶她走回马车旁。

    “因为这是苏家的水塘。”

    南栀明白地哦了一声,扶她上马车。

    苏毓泠吩咐车夫拐上另一条道,兜了一圈,确认没人追上来,才又驶到苏家田庄。她令车夫将马车驶进院子,老庄头率一家大小来迎接。

    老庄头年近古稀,为苏家看管田庄已近40年,如今年纪大了仍不肯歇着,还和儿孙们一起下田,两个儿子帮持着打理庄务,一家子都是实诚的庄稼人。

    老庄头将人迎进正屋,儿媳上了几杯粗茶,谈了一阵子话,苏毓泠这才知道一些内情。

    苏爹爹临走时预料着三年后便回,也没做多长期的打算,将庄子将给老庄头全权打理。每年向他报一次帐,将年底盈利一分为二存进银庄,大部银两的银票托走货的镖局顺路捎带着送至苏老爷手中,便可在楚地银庄通兑,余下的留作田庄来年生产本钱和庄上人开销工钱。

    苏毓泠提起庄前那方水塘,老庄头才答:“老爷到任不久,便来信说官衙里派发的两间屋子不够住,便租赁了一个小院,添置了不少东西,小公子也要上学宫,加上日常结交同僚,应酬上司,还要与地方乡绅交际,免不了四处花费,俸禄根本不够用,带去的银两都快花光了,命老奴将那水塘寻个买主。去岁春上,刚好有买主愿出不错的价钱,便卖予他了。”

    已经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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