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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赴宴(二)

    他暗自朝宁王看去,宁王背朝殿门立在原处,抚了抚短须一言未发。

    殿中争论了半晌,出现一个清亮少年的嗓音:“请皇上恕罪,论理草民无资格出列发言,然事关义父,便不得不得罪了。”

    年轻的皇帝身穿龙袍,坐在龙椅,抬了抬手道:“少玙你虽无官职,不在臣工之列,但你是皇叔义子,便也是朕的义弟,既在大殿之上,不防有话直言。”

    谢少玙应个“是”,又转对煊郡王和犀郡王拱手,垂眸道:“今日有人非议义父,三位兄长谦让宽仁,不便与人争执,不如由小弟请命出言驳斥,恳请兄长首肯!”

    煊郡王笑笑道:“谣言本不稽,只可惜三人成虎,任由它以讹传讹下去,只怕会祸国殃民,便有劳小弟趁机辩明,清正视听吧!”

    谢少玙重对皇帝一拜,道:“恕草民直言,今日乃皇上大婚宴请群臣,并非金銮殿早朝议政,几位大人挑起事端,非要此时议论国事,是否本末倒置?皇上乃明君,朝政之事心中自有决断,分得清谁是忠臣,谁在挑拨离间,几位大人步步紧逼,一心欲将义父定罪,难道亦是在逼迫皇上?”

    谢少玙停住片刻,几位大人忙向皇帝请罪:“臣不敢。”

    谢少玙继续道:“义父乃皇上亲皇叔,受先皇临终托付,十几年来呕心沥血,视社稷黎民为心头第一大事,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魏朝!且他处事向来雷厉风行,多年辅佐之功,自然知晓其中轻重,岂容一些空口白话的看客指手画脚、言辞污蔑!”他顿了顿,道:“且义父这些日一直在操劳淮南水灾,并不在堂上,几位大人挑此时机背后攻诘,是否不够光明磊落有小人之嫌?”

    他扫视对方几位大人:“几位大人口若悬河,想来胸中有不少治国安邦的良策,如此能耐不如前去淮南治灾安置百姓?总比饱食终日,成日里钻营如何投机取巧、暗箭伤人来得好!”

    几位大人气极语塞,急转向皇上求主持公道。皇上正欲安抚,门外一道声音响起:“既然饱食终日行小人行径,更应亲身体会民间疾苦才是!”

    众人扭头看去,却是宁王进殿,他拜见过皇上,回禀道:“臣近日操劳淮南治灾一事,未能陪同皇上宴请群臣,请皇上恕罪。”

    皇上忙从龙椅上走下来,亲手将他扶起:“皇叔哪里话,辛苦皇叔为国操劳。”

    宁王起身:“谢皇上体恤。如今治灾已见成效,崩溃的堤坝已修补,从邻近县调集的粮米已发放了一部分,在此之前,多靠地方乡绅慷慨解囊在城内广施粥棚,灾民已有安置,摧毁的城镇和受损的房屋只待灾后重建,臣稍后会和户部、工部商议如何善后。”

    皇上舒展眉头感激道:“朕虽坐在金殿,然心中常记挂灾民,全仰仗皇叔为朕分忧,皇叔可要保重身体!”

    宁王点点头,朝众臣扫视道:“先前殿上似有争执,不知皇上预备如何处置?”

    皇帝忽有一怔,面向宁王,并未指明道:“还不快向宁王认错!”

    几位大人中偏有两位坚持己见:“请皇上恕罪!宁王有盖世功勋不假,但他一人大权独揽,多年来独断专行,若他肯立即还政于皇上,臣立即磕头认错,即死也无悔!”

    另一位道:“还请宁王说个明确日子,三日或是五日?交出六部执掌大权即可自证清白!”

    宁王不为所动,向皇帝道:“看来他二人不思悔改,枉费皇上一片心意,交由本王处置吧!”

    皇上刚要阻拦,宁王抢先道:“如今北方边塞修筑防御,正缺劳夫,本王看你二人身强体壮,正好去那里好好为国出力。来人,拉他二人下去!”即刻便有大内侍卫上殿拉他二人出去,二人口里咒骂不绝,渐渐声小。

    宁王扫视众臣静默一晌,大殿内无人不闭口藏舌。

    “边塞劳夫不怕多只怕少,若再有人以此事烦扰皇上,便去与他俩作伴!”宁王浑厚有力的嗓音在大殿回响,竟使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他似是满意了,转向皇上道:“皇上,您涉世未深,难免识人不明受人怂恿挑拨,为了杜绝心怀不轨之人趁机犯上作乱,动摇大魏根本,本王宁愿背负骂名为您处置了,无奈之处请皇上明鉴!”

    皇上快速回过神来,抹去脸上惊愕:“自然,自然,皇叔处置甚妥。”

    “谢皇上,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先告退了。”

    宁王退出之后,皇帝快步坐回龙椅,沉吟了片刻对众人道:“今后谁也不可再进言弹劾宁王,殿上之事以后也不准再提。听清了吗?”

    众臣异口同声遵命。

    皇帝呼了一口气,语调变得轻松起来:“想来诸位大人已酒足饭饱,不如携家眷去御花园四处走走,内务府安排了牡丹台听戏,亦可登船畅游聆风湖。诸位大人请便吧。”说罢便离了太和殿回到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随行的近侍宫人李公公屏退左右,扶皇帝坐下,忙斟了一杯茶,皇帝端起茶杯,手却有些发抖,重重放回案上,气呼呼骂道:“他竟敢……竟敢流放朕的大臣!还在朕的眼前!可想而知,在朕背后是如何只手遮天、胆大妄为的!他迟迟不肯还政,怕是要自立为帝方可满足他的味口!”

    皇帝勃然大怒,绷得通红的脸上直冒青筋,猛地将案上的奏折全都扫落在地:“这些折子全都被他阅批过才送到朕手上,既如此,有他便行了,还给朕做什么!”

    李公公急得哎呀一声:“皇上息怒啊,当心隔墙有耳!”他将满地的奏折捡起来重放在案上,轻抚皇帝的背给他顺气:“皇上息怒,宁王若是要自立,早十几年前便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如今宁王势强,朝臣们也不敢和他硬冲,眼下不如顺着他,待皇上您掌权后再把二位大人接回来便是了。”

    皇帝甩开他蹭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恼怒道:“接回来?说得轻巧,到时还有人在么?怕早成尸首了!”

    啊?李公公吃惊不已:“皇上的意思,宁王会处置了二人?”

    “即便不处置,边塞艰苦,劳夫多由死犯充成,二位大人哪受得了那种苦,且流放路上也要备受折磨,怕是坚持不到边塞便要去见先皇了……”他眼中闪着泪光,颓然地跌坐在龙椅:“是朕害了他们,是朕命他们在殿上挑起此事,以图分解宁王的势力,争取一些臣子归附,岂料宁王突然出现,二位大人宁折不屈,才遭了厄运……”

    “谁能料想到如此?皇上不必自责,保重龙体要紧啊!”李公公也不知如何宽慰,只担心地望着皇上:“眼下众臣还在宫中,皇上还得应付,万不可被人瞧出什么,不然传到宁王耳中于皇上无益。皇上且放宽心,宁王总会还政的,不然难堵天下人悠悠之口,或者去求求太后,太后定能想出办法的。”

    皇帝本已平复不少,听见提起太后,又气上心来,近日他已跟母后说起多次,母后却总为宁王说话,反而训诫他不该怀疑宁王。

    新娶的皇后亦是母后和宁王共同商议定下,出自太后的母家,论起来是皇帝的隔房表妹,亦是宁王的远亲。皇帝与她素无情份,又担心一语不慎授人话柄,只是表面敷衍着,在众人面前维持体面而已。

    一国之主竟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唯有李公公自小在身边服侍,有一同长大的情份,尚能说几句真心话。

    皇帝悲愤交加,流下两行清泪,压抑了太久,满腔的懊恼化作低声怒吼:“今日一遭,众臣更认清朕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宁王才是独掌大权之人,不知又有多少忠臣被逼得舍朕而去,投靠宁王!朕这个皇帝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上莫要胡思乱想,您终究是皇上……”

    “宁王进宫,为何无人回报?”皇帝开始疑心,皇宫大内中有多少宁王的人?

    他沉思片刻:“李原,朕要提拔你为内侍总管,你为朕留心可靠之人,朕要一并重用,朕要在两年,不,一年之内,将宫中内官统统换成朕的人,下一个便是大内侍卫,”皇帝已完全镇定下来,他站在书案前望着殿外,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朕要将宁王的眼线统统收拾干净,看他猖狂到几时!”

    皇帝躺在软榻上半寐不过一刻钟,常太后便遣贴身宫女传话:太和殿上之事,太后已经知晓,宁贤王所作所为皆是为皇帝好,请皇帝虚心求教,莫再与之冲突。

    皇帝恭顺领了,待宫女走后,他又忍不住低声咆哮:“求教,求教!朕已求教了十几年,还不够吗?到底朕要受制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又被太后几句话搅起来。

    “李原,李原!”他连呼几声,李原忙从殿外进来。

    “你去查!到底是谁把消息报到母后那儿的?她是不是已经知道周、陈二位大人是受了朕的御令?”他一时恐惧地手足无措,着急地来回转圈:“母后若知道了,宁王也便知道了,那……那……宁王会不会?他会不会……?”他惊慌地抓住李原,一字一字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一语成谶:“宁王……会不会……把朕废了?”他呆呆地望着李原,头上的汗滴下来,不停喃喃道:“他一定想废了朕,一定想废了朕……,他好自己做皇帝……”

    “不会的,不会的。”李原被他的样子吓到,急忙拉了他:“皇上,您是皇上,您是先帝的独子,皇位永远是您的,宁王若是叛乱,必遭天下人唾弃,他不敢的!况且军中还有忠于先皇和太后的将领,他们一定会支持陛下,您只是眼下受困,将来一定能坐稳江山,您可不要自乱阵脚……”

    “你说得有理,有理……”皇帝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理智:“好,好,李原,你是朕最信赖的人,只有你最为朕着想……”

    李原本想说还有太后,但也不必与他争论,只答道:“奴才能侍奉皇上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奴才会一直陪着皇上,为您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惊慌过去,皇帝恢复如常,他拍拍李原的肩,吩咐道:“想个办法,安排两个机灵的宫女到母后身边,朕要知道母后与宁王之间是否常有消息往来。”

    “是,奴才会尽早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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