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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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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本章可用BGM:黎允文-楚汉之争<hr size=1 />

    </div>  连日暗夜揉残星。

    峰阁底层长明灯不灭,一方烛光穿楼托顶,照藻井雕饰沉浮光池。二层门扇尽敞,李明念缠坐栏上,听头顶垂铃铜舌弹响,捻一根绣花针向月旋看。习武之人大多内修,皮糙肉厚,轻易难伤躯体。她想。银针轻细,若用作暗器,必得内力深厚。

    什么人会拿这东西当暗器?李明念挑眉凝思。

    瓦头上一声水荡。她眼光倏转,掌心一翻,手中细针疾刺而去,却教那蹲踞飞檐的人影徒手接住。“嗬!”那人诧异,臂弯里酒坛摇晃,“丫头几时还使暗器了!”

    认出对方身形,李明念松开腰间刀柄,没好气道:“你来做甚?”

    边士巍扔开绣花针,怀里瓷坛抛将出去:“看你憋闷,送一坛好酒与你吃!”见少女鬓间短发翻飞,他咧开阔嘴,“丫头不错!原以为今番便嫁了,那里晓得你还想出断发这一着,倒有几分胆气!从前是我小瞧你啦!”

    只手接那酒坛入怀,李明念面现嫌恶:“要你高看有何用?”她还瞧不上他呢。

    “丫头就是嘴巴子讨嫌!”边士巍骂道,“县衙有密令,我正要领几个小的出镇,你去也不去?”

    李明念目不斜视,径自揭开坛口,双腿紧缠栏间,动也不动。

    “阿娘关我在此,无她准许,我那里敢去。”

    “你还怕你娘?”边士巍纳罕。

    “受罚的是我,我不怕,难道你怕?”

    他有甚好怕!边士巍大掌一挥:“那便说是教我抢出去的,我一力担着!”

    坛口一盖,李明念当即夹坛胁下:“走!”字音未落,她蹬开足底,人已飞纵夜幕中。边士巍恍悟高叫:“好哇,丫头就等我这话是罢! ”

    履下瓦片应声振颤,他提脚一踏,大笑追去。

    横云层层卷偃月。

    山风奔坡,败草浪倒。许双明裹蓑衣蜷作一团,背倚车轮,怔看山坳树木丛杂,林梢星疏。他头一回出镇,从不知翻过北山,往后还有何种风景。这几日驱车赶路,长途跋涉,一路竟未见乡镇,只望官道曲折,山外有山,密林绵延,仿若无垠。相形之下,南山那望不尽的石梯也仿佛短了大半。

    西南统共十六县,并两座城池,各县下设乡镇数十,西临海域,南毗妖界,东有丘墟水,北横灵墟岭。许双明自来知晓这些,却未曾想过西南究竟多广,国都阳陵又究竟多远。若练成李明念那样的内力,十天半月可得跑出西南?他寻思。西南之外……又是何光景?

    冷风挠耳,许双明后颈汗毛直竖,忙裹紧蓑衣,仰看天际。头顶夜空无边无际,浑似一张血盆大口,吞山食海,扑罩而下。

    腰侧突然一痛。

    “发甚么愣啊?”

    许双明回过神,正见丁又丰挤凑身旁,不住左顾右盼。十数架粮车停靠树影下,一道的公奴大多瞪眼缩挤车周,偶有打盹,不一时即教往来巡兵的皮鞭挞醒。西南马稀,山路难行,除军粮以外,各镇运粮皆以奴代畜,谴两支府兵押送。这些府兵全副披挂,个个持枪带弓,昼行夜宿、轮番值守,眼下小半已合衣凭车而卧,鼻息如雷。

    随同伴往车头看上一眼,许双明只道:“不晓得还有几天才到。”“还得两日呢。”丁又丰抻一抻蓑衣,“粮车翻不得山,只得走这些官道。听我爹说,往年他们每回运粮,去县里仓廪都须五六日。”

    “今年为防戈氏,换了我们这些年轻的运粮,不定路线也有变。”

    “官道只那几条,差不离的。”丁又丰脱下草鞋,揉一揉肿痛的脚踝。数日翻山越岭,草鞋俱已磨得筋断底穿,他一双大脚自也伤痕累累,尽是烂疮。许双明递出怀中竹罐。细抠出一指药膏抹在伤处,丁又丰笑叹:“还是张婶英明,每回教你带着伤药,竟都用得上。”他系草鞋在踝间,“我看娄娭毑过身之后,你老是没精打采。要不今晚你歇着,我守夜,军士来了再叫醒你。”

    谈及娄家,许双明移开视线,将药罐收回袖袋。“还是醒着神罢,万一戈氏杀来,也好早些逃命。”

    身侧少年冷笑:“你还真信他们连南荧人也杀?”

    “不是说他们从大横一路打杀到水分,无论族群,老幼尽杀么?”许双明奇怪。

    丁又丰睨他:“你这才头一回出纭规镇,那里晓得外头的事?说甚么大横死了人,也尽是旁人传的,指不定那些中镇人怕我们勾结戈氏,有意编来唬我们呢。”他道,“再说上回戈氏抢药田,不也没杀我们么?”

    许双明却摩挲后颈,悄悄环顾一圈。“我总还是不安心。那些督运的军士便罢了,横竖还有兵器防身,我们可什么也没有。”

    背后车轮振响,一道疾风呼啸,鞭影直挞耳旁。他两个吃痛一躲,听头顶男声大骂:

    “大晚上瞎嘀咕甚么!闭上嘴,醒着神!”

    这一鞭抽得急,蓑衣也绽开裂口,皮条直咬肉里。两个少年缩紧脖子,只待车轮嘎吱一动,那车头的军士重又翻身睡下,才松一口气。值夜的巡兵行经面前,身后鼻鼾声复起。许双明挨近同伴,小声问道:

    “先前听他们说,再往前三十里是个山谷?”

    丁又丰回忆一番:“好像叫甚么不容谷。”

    手搓着跳痛的新伤,许双明皱眉四顾。

    “你说为何选在这地方过夜?”

    “同你一样怕戈氏啊。”丁又丰道,“树林隐蔽,不选在这儿过夜,还选那光秃秃的山谷,坐等戈氏来抢么?”

    “可这片林子连着山脉。”许双明望东西两面的深林,“戈氏原是南荧人,又常年据地横骨岭,山林里作战必定游刃有余。何况这些树又高又密,就是白天也视野不佳,万一他们抢了粮往山里撤,我们上哪儿追去?”

    回首斜一眼那睡在车头的军士,丁又丰哂笑。“那也不能不睡觉罢?这些个军士要睡不饱,真碰上戈氏来抢,怕是连刀都拔不出来。”他嗤之以鼻,“粮要真教抢了,也轮不到我们追。你瞎操甚么心。”

    许双明面上疑色依旧。“我便是觉得奇怪。”他道,“说是怕戈氏劫粮才换我们运粮,结果护卫押送却交这些府兵。虽然都是兵,但府兵每年到底只集训三月,那里比得上县里吃官粮的武卒?连药田都有一队武卒主事,运粮倒没有,不怪么?”

    “武卒金贵,尽调去护卫那些官贵了罢。”丁又丰不以为意,“损些钱粮算得甚么,西南的南荧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勾几户公奴也就填平了。”

    车轮一振,鞭声再响脑后。

    “没长耳朵啊!”

    许双明咬牙缩头,后颈火燎似的疼。另一头巡夜的军士吊高嗓子道:“欸,欸——小声些!”而后那话音又低下去,“我去那头方便,你们看好粮车。”

    粮车上人声骂骂咧咧,铠甲豁啷作响。许、丁二人再不敢吭声,只将身子团进蓑衣,偷眼顾盼。车龙前巡兵往复,那小解的军士钻入东面树丛,手中长枪倚置树旁。许双明留心东向,看那军士背过身,抖一抖肩,便欲解甲。

    风摧树影,槎桠撕扯夜空。漆黑的树冠中忽坠下一抹深影,长刃掠蟾光一挥,那军士歪倒下去,悄无声息。许双明脑仁骤紧。

    “有人!”他一跃而起,“是戈氏——戈氏来了!”

    车旁巡兵立时惊动,各个挺枪四看,只听得前后粮车急响,躺卧歇息的军士张皇爬起,未及整衣绰枪,竟见数条黑影纵落近旁。身后车板一沉,许双明疾扭回头,眼前刀光闪现,他忙扯同伴扑趴在地,头顶唰啦一声,什么湿漉漉的物件滚住手边。许双明侧眼看去,五指旁黑乎乎一团,几溜红白掺杂其间。他错对上一双眼,认出那白的竟是半张人脸,口目大张,血染颊面,套一顶尖枪铁盔,项下黏软一片。

    喉咙一紧,许双明慌推开那人头,忽觉喊声四起,仰头而看,才见周围刀光剑影、乱足惶奔,四处纵出短发跣足的山人,弯刀直砍甲衣府兵。

    “推走粮车——推走粮车!”人丛中有军士疾呼。许双明恍惚欲动,双腿却似未长在胯间,僵硬难移。他扶车轮强撑起上身,恰看几个缩躲车轮边的乡人跌爬起来,围推粮车走避。四下人影织杀,枪头红缨交飞。一山人跳上前方板车,手起刀落,车旁血喷如注,一侧人头顿然落地。

    许双明骇得一跌,撞上甫支起身的丁又丰,左手在车缘抓出一道血红掌印。

    惊喊嘈乱,大半公奴弃车逃窜,失措四散。

    军头挑枪力刺敌手,纵上最处的粮车大叫:“哪个敢逃!”他扬鞭抽向脚下贱奴,“护好粮车,往西北去!谁敢私逃,杀你全家!”

    身周林木丛杂、刀枪横冲直刺,少年们顾自奔逃,俱不识鞭响何处,那里肯听?军头怒从心起,眼见一贱奴惧撞近前,当即横枪一刺,挑尸抛入人丛,运力嘶喊:

    “西北——都往西北去!”

    尸首从天摔落,四周人尽惊怖。军士分路驱赶,逃散的公奴退聚车畔,催车而走。

    帮手撞近车边,七手八脚,扶车欲行。许双明急中回神,拽身旁同伴俯伏车侧,手指西北道:“那边,快!”

    车轮碾过满地横尸,咯噔直颤。搏杀声来往不绝,混乱间方位难辨,各处粮车东奔西撞,一时竟八面不通。“莫乱!都莫乱!”许双明高呼,挥右臂招向身前,“西北是这边——往这边走!”

    丁又丰脚下一歪,猛扑下地。“又丰!”许双明反身急看,少年正挣挫不起,踝边草履绞进车轮,一双赤足血肉模糊。许双明紧蹲下身,扯出那绞烂的草鞋,提丁又丰趴回车边。

    四野扰攘,板车互阻难行。许双明回头只见人车乱冲,同乡自相践踏,更有身影惊栽道旁,呼救声卷入车底。

    他牙根一咬,舍车而去,反奔向后。

    “双明——”

    耳边刀锋呼啸,眼前血溅颅飞。许双明左躲右避,跌扑向近处粮车,一力推转车头。“往那边——往那边!”他口中大喊,急推到板车转向而行,才又跑往下一台轮车。

    “西北在那边——往那边去!”

    少年前抢后呼,渐深入战地,引车向归拢一处。

    脚踝突遭重击,许双明膝盖一折,滚地翻身,错眼即见刀刃当头劈来!他拧腰一躲,听知锋刃砍在脑侧,不待他腾爬起身,转又挟风横扫而至。许双明急睁双目,未及闪避,视野内竟冲出一台粮车,直撞上面前人影!

    刀锋偏斜,割断鬓侧乱发,寒意刮擦颊面。许双明心跳入喉,见那山人收刀旋身、掌接车头,对面推车的少年齐声呐喊,合力猛驱板车,连将他推出丈外。那山人赤足入地、臂筋暴突,忽纵跃上车板,举刀便砍。

    许双明见状大吼:“趴下!”

    几个少年跌扑下去,余两人反应不及,眨眼间教刀光削去头颅,项上血喷而倒。许双明飞跳上前,一把抱紧那山人右臂,张口狠咬其虎口。对方大叫一声,反拧其臂膀一抡,将少年掷下车板。

    后背摔砸在地,许双明两眼昏黑,脊柱麻木一片。

    远处骤然鼓响震天。那山人弯刀一住,循声东眺,只看山上旌旗遮天,一路彪军自林坡冲杀而下。“救兵——是救兵!”粮车旁掀起呼喊,刀下几个少年乘隙而走,周围木轮、人腿交错,竞奔西北。许双明视野渐清,混乱中挣爬难起,觉出近前有手扶扯,争奈人车汹涌,不一刻便冲脱连系。车轮压过脚尖,许双明忙缩回脚,手背又一阵剧痛,眼看要淹没乱足滚轮之间,胁下却一紧,人已教拖拽起来。“走!”丁又丰在耳旁急吼,死扣他一条胳膊,领他紧逃向西。

    “杀啊——”

    前方山林喊声大震,他两个慌止足步,望西面林木丛密,树影内连窜出无数山人,攀枝跃木,挥刀掩杀而来!

    -

    北向三十里外,不容谷两山夹道,乱石崎岖。

    一行兵马伏守山端高阜之处,只三人近断崖凭高眺远,掩身芦苇丛间。借千里镜遥见杀出树丛的敌军,那年轻的虞候惊疑道:“怎的还有伏兵?”一旁叶宗昱端镜筒搜看,果见密林内两军相冲,戈氏先锋小半挟粮草东逃,余下大半接援兵左右夹击,将贞军与车队围杀其中。

    从镜框细看敌兵身形,叶宗昱屏息凝神,终自定睛,寻见一灰发缺耳的老叟奔杀其间,如鱼入水,矫健若飞。“领头的是戈南!”他扭过头,“老爷子——”

    叶闻沙倚仗在侧,不动如山:“住嘴,安静看。”

    还有甚么好看?叶宗昱强捺急性,回观千里镜中。前遇山蛮,后有暴兵,那些手无寸铁的公奴仓皇逃散,又遭剑戟赶杀一处,驱车冒死冲入重围。叶宗昱攥紧镜身。“不成!运粮的没有兵器,那些护卫又尽是府兵,两队武卒抵敌不过!”他急转回身,“调三百人来,同我一道去支援!”

    “按兵不动。”叶闻沙却道,“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后方军士听令而静。

    叶宗昱力争:“至少给我一百死士——”

    “你可看到戈拓了?”老者打断他。

    少年一顿。

    “只见戈南,未见戈拓。”

    “既不见戈拓,就当知是计。”叶闻沙道,“朝廷调三万军力平乱,如今分兵大横,只得一万兵远涉而来,士马疲顿,岂可深入山林战境,与困兽作斗。”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罢!”叶宗昱焦躁道,“运粮的还尽是年轻人,要都教杀了——”

    “便是要教他们杀。”老者面目平静,“杀得愈多,戈氏败亡便愈快。”

    “……什么?”

    须发临风而动,叶闻沙目视山林间搏杀的群影。“多行不义必自毙。戈氏残暴,此次攻占大横、水分,所到之处不分族群,烧杀抢掠,尽失人心。此乃我军数月便能夺回两地的原因。”他道,“民与乱贼不可同心。只有亲见亲历,这些南荧人才会信,也才不至勾结外敌,密谋造反。”

    亲见山坳死伤无数,叶宗昱心烦意乱,半字也难入耳。

    “听不懂!”他丢开镜筒,“我来杀敌,又不是来唱戏!”

    叶闻沙一脚踹进他膝窝。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你小子没出息,一辈子也当不得将领!”

    少年强支住腿,还待再言,却闻一声哨响破空。

    “放号箭了!”虞候在一侧惊道,“将军,这是何意?”

    老者不答,叶宗昱却明白过来,重抄千里镜寻看。东山头飞影急纵,转瞬竟浮出一支奇兵,截杀携粮东遁的人马,乘风流向坡下。

    “那是什么人?”

    叶闻沙喉中哼笑,神色不改。

    “来得倒及时。”他道。

    -

    山坳中喊杀不息,戈南绰弯刀力砍敌军,忽察风向异动,猛然东顾。

    天幕浑黑,枝叶飒响,一阵大笑响彻林间。

    “戈南老贼,久违咯!”

    刀光乍闪,庞大黑影遽然天降。戈南鹰目激睁,撤步横刀一举,但听刃锋铮响,两刀冲抵在前,身周飞沙走石,气振杈抖。足跟深陷泥地,戈南移目刃前,入眼一口弯柄直背的长刀,那握刀之人阔脸大耳,一双牛眼下大嘴咧张,满口银牙咬尖。

    辨出这狞笑的脸孔,戈南颈窝疮崩,目眦尽裂:“玄——盾——阁——”

    树颤风动,十数人息应声而落,挺刀直斩戈氏族兵。戈南叠手一推,甩脱边士巍那柄重若千钧的长刀,指天咆哮:

    “战士们——杀!宰了这帮替北人卖命的杂种!”

    林内同族竞相嘶吼,各个奋勇迎敌,声若兽嗥。

    混杀纷乱,许双明随同伴疾走闪避,无处不遇刀枪血刃,仿佛天地颠转,四方倒换。

    车队已然冲散,大半轮车翻倒道旁,歪倒的尸躯垂挂其上,血湿衣甲,腰折首断。周遭人流交杂,偶有湿物撞在腿边,许双明不敢定睛,只情迈腿狂奔,耳中嗡响长鸣,早不辨外界声音。

    寒光忽闪,在前的丁又丰倒栽上来,许双明住脚不及,脸前一痛,滚跌尸间。他转背一看,丁又丰仰倒一丈之外,一山人脚踏其胸,抡刀而斩。“又丰——”许双明失声急喊,见少年拼死挣弹,刀落的刹那肩头一翻。

    血溅膝前,哀嚎响破耳鼓。丁又丰臂断肩下,残躯痛扭一团,不察那山人复提利刃,还欲再砍。

    许双明挣起身来,断指摸到近处一柄弯刀,伸手一抓,扑砍上前。那山人抽刀回挡,单膝猛抬,狠撞敌手腹腔。丹田内热涌激荡,少年屏存住气,强抑皮肉剧痛,足下发力,错腿一格,绊在对方立地的脚边。

    正当这时,地上丁又丰忍痛大叫,腾地鱼跃而起,一头扎向那山人腹间。对方不防,又兼一足受制,竟教撞翻在地。

    八指紧扣刀柄,许双明劈头砍去。

    山人沾血的脸映入眼中,蓬头垢面,额间刺字隐现。少年心头一跳,双臂顿滞。

    只一个瞬息,敌手屈膝跃起,侧刀疾扫他脖颈。

    唰啦。

    许双明左颊一热,视野一片红蒙。那山人头脸歪滑,躯体溃塌,拦腰断作两截。后方现出一张熟悉面孔。

    弯刀仍僵举在手,少年对上那双冷淡眉眼。血红的视界间,那脸庞亦如生面。

    “待着,莫再走动。”她告诉他。

    面前人纵身离去。耳内渐闻同伴□□,许双明跌跪下来,弯刀摔落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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