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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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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本章可用BGM:陈军-太极琴侠

    纪英灵,茶楼那章出现过的女游侠。邪剑,无明(二)里金晗伶提到过的传说中噬主的名剑。

    久等了,明天还会有更。<hr size=1 />

    </div>  不容谷高阜风凛,山坳战境尽收镜底。

    叶宗昱持千里镜遥观,望林海浪涌,十数台粮车零落其中,县兵银甲沉浮在侧,间弯刀移走闪烁,游若水纹。东坡奔流而下的影子冲散那水波,直将浪纹推逼往西,不移时,大片水花渐消没林潮之间。少年唏嘘:“不愧是玄盾阁,单这几人竟也占得上风。”他俯眼镜前,四处探看,倏窥一道疾影杀入阵心, “咦?短发那个也是门人?还是个姑娘?”

    拄仗远瞰那山坳,叶闻沙得见一短发裘衣的刀客厮杀其间,身形轻捷,十步一杀,刀影纵如白练,游龙般直破戈氏人海。

    虽形貌异常,却刺字在颊,确是个姑娘。

    “学着些。”叶闻沙道,“同人家比,再好的刀给你也只切得豆腐。”

    身畔少年只贪看那刀客身法,不经意瞥清对方眉眼,才挪镜追瞧上去。“怪了……”他嘟囔,“这姑娘怎的有些面熟?”仿佛与什么人眉眼相似。

    正自纠眉回想,他脑勺忽挨一个巴掌。

    “留神,”背后响起祖父喉音,“对面有异。”

    叶宗昱醒过神,忽闻一阵雷响,胸前芦苇颤首,脚畔石子激蹦。他急一举目,即见对山头影轰塌、烟尘四起,巨石乱滚而下,碾过灌丛败草,掀飞尘直拱向山脚。山腰惊嘑动地,藏身草窠中的伏兵遇乱石慌散,滚滚尘埃间错失方位,或石打足踏,或跌落山坡,霎时大乱。

    什么时候!叶宗昱大惊,又听喊杀震耳,对面烟起处冲出一路悍匪,悉皆身披藤甲、手绰刀牌,乘石流奔杀向山腰乱军!

    “放箭!”身后一道喝令,叶宗昱回首只见射手拉满弓弦,一时万矢齐发,巨网般纵过山谷上空,罩向杀下山坡的藤甲军。箭雨铺天,那藤甲军冒石矢径奔下坡,前路横尸无数,后军冲涌不息,当先一人甩开臂粗的藤绳,抡索为盘,拨乱箭护大军冲突向前。其后族兵效仿,半数尽解甲为绳,庇前部杀入山腰,掠贞军弓箭、长枪而走,突进山谷。

    飞矢迷眼,尘土漫天,叶宗昱定眼急看,为首甩绳那人猿背狼腰、两道十字刀疤抓脸,正是族长之子戈拓。“他们要突围!”叶宗昱急寻向祖父,却见老者目向东南山坳,那搏杀林间的戈氏疑军竟已闻风而动,疾撤泰半残兵望北奔来。

    谷底喊声撼地,山背后拐出一军骑兵,举大贞旌旗横穿谷口,重重兵马隔断通往横骨岭的山道,迎敌军涌入谷中。坡上藤甲军杀至山麓,各个投枪张弓,遮天的枪矢飞向敌阵,直教铁蹄惊乱,落马者不计其数。戈氏乘势杀进,扯鞍辔纵上马背,横枪突刺,以一敌十,骤马撞入阵间。

    骑兵军阵遽乱,戈氏骁勇难当,得马者如虎添翼,左冲右突,势要冲破重围。山上少年见状,将腰间环首刀一抄:“老爷子,我去支援!”

    望南沉吟少顷,叶闻沙扬手下令:“步兵出阵,弓箭手待命!”

    话音一落,鼓角喧天。叶宗昱领步兵疾出,举旗杀奔下坡,截断敌军退路,合骑兵前后夹攻。比及混杀一刻,贞军背后喊杀声近,自山坳撤走的戈南军扎进夹道,舞刀呼喝而来。左侧山头一声号令,高阜、山腰处弓弦疾响,矢若雨下,斜刺里扑向入谷援军。

    戈南不退反进,喉间悍然怒叫,领族兵冒矢雨挥刀杀近,一路死伤大半,乱尸载道。贞军步兵腹背受敌,藤甲军乘隙合击入阵,破开战蹄铁墙,渐次驱马走上山道,撤往丛林密布的横骨岭。

    山壁间朗笑回荡,高亢人声乍响其中。

    “老贼慢走——送你一份大礼!”

    众军悚惧张望,但见十数道鬼影踏铁盔、人头而近,抛团团首级入半空,杀向血战阵中的戈氏残军。断首坠落脚边,戈南瞧清那血肉模糊的短发头颅,胸内痛号响振,浑身筋突血沸,旧疮尽皆迸裂。他放声长哮,掌中弯刀一挥,身周血溅若飞,一片贞军顷刻断作两截。

    四周军士慌退,戈南急旋足尖,纵身挺近背后人息。他身法太快,众军肉眼难及,只望两条人影相迎,刀光疾走如风,铮锵声声不绝。

    认出那杀斗阵内的玄盾阁门人,叶宗昱于军中举刀大喊:“拿下戈南!”大军应声一醒,立乘合围之势而动,困戈南一行在垓心,殊死抵敌,不得突围。

    山道上人声长啸,戈拓拨马回驰,挥藤索撞开围堵,左挡右砍,势如破竹。

    “阿爹——”

    白刃迎面劈来,戈南横锋一架,托刀回头,咬牙怒喝:

    “走——”

    戈拓双目赤红、置若罔闻,舞枪策马杀得一条血路,但望阵心而来。

    铁蹄声渐近,边士巍刀势愈紧,戈南却周身血流不止,气力不支,再难招架。听得儿子杀近,他一脚蹬开面前刀锋,杀退背后枪头,提尽残气高吼:“听——我——号——令——”

    余音未尽,耳后长刀一闪,老者身首异处,血喷颈上。

    一声悲号破喉,戈拓眼见父亲人头落地,只觉发指眦裂、肝肠寸绽,手中藤绳呼啸,喑呜叱咤,发狂般杀开人丛,举枪直取边士巍。

    未及杀近垓心,座下战马忽仰头而嘶,戈拓左手藤索一紧,腰后剧痛,攥长枪一翻,滚落马下。尘土遮目,马蹄乱踏,他急翻身而避,转眼即望一断发刺面的女子纵跃下马,手间长刀缠索,破风削来。戈拓抡枪一格,刀枪相撞,顿感臂颤筋麻,五内震荡。他大喝,蓄力腰腹欲起,对方却转锋一拨,挑枪杆猛拄上前。戈拓扭头险躲,听刀锋刮过耳畔,复侧转而抹,紧逼额穴。横枪挡刀一撩,他脚蹬乱蹄转身,见刀尖疾如雨落,旋即以背支地、腾腿扬尘,旋长枪为盾,嘶吼抵格。

    缠斗正紧,大笑忽携风而至,一颗人头飞落腰旁。戈拓一惊,转瞬瞥刀影掠地,耳侧急呼骤起:“戈拓——”

    一柄弯刀架住头顶锋刃,戈拓不及看清,只感来人赤脚铲入肩下一提,身躯即借力而起。女子长刀卷藤绳挥来,戈拓双臂一展,力甩枪头拖开。两侧人影飞出,数名同族迎挡上前,他撤步急观,不期脚旁缺耳的头颅撞入眼中,顿时目眦赤红,撕心震吼。

    “快走——”脑后嘶叫入耳,戈拓蓦然回顾,叔父背被数枪、通身浴血,正合四五族亲围战边士巍,砍杀间扭头而望,朝他奋力疾呼:

    “走啊——”

    戈拓双目泣血,将身一跃,躲过疾刺近前的枪头,抱父亲头颅滚地,咬下一口腥热的颈肉,夺马绰枪、独破合围,望横骨岭山道杀纵而去。

    手起刀落,温血溅面。李明念踹开身侧半截人躯,转望戈拓纵马杀破重围,听边士巍一刀斩尽周围山人,狂笑高喊:“小的们——追!”

    足下发劲一纵,李明念并左右刀阁弟子领命,履贞军攒攒人头为地,紧趋而上。

    高阜之巅,西风乱旌,谷底情状尽览无遗。叶闻沙拈弓搭箭,视线越弓弦追及山道,目指那逃奔横骨岭的贼首,腕口细颤。旌动稍息,谷风细吟。叶闻沙指间一松,耳旁鹿筋振响,石矢应声离弦,破空飞啸,直刺戈拓。

    距敌半丈,黑影一掠,飞箭无踪。

    高阜众兵犹自探头观望,惟叶闻沙心头剧震,立时高喝:

    “即刻鸣金!”

    -

    山道坎坷,怪石遍地,月泼谲影网密。横骨岭山林在望,戈拓拍马疾驰,忽眺前方道旁一男子孑立,身无兵器,着玄青长衫,一张脸颧高颌宽、棱如刀削,额角刺字深黑。料是玄盾阁追兵,戈拓口含血亲骨肉,夹马肚举枪欲敌,却见那人半步不移,只左手并二指徐抬,举目望来。

    四目相对,冰冷的威压铺天盖地袭近。戈拓大骇,急勒马要回,方觉坐骑失惊,前蹄猛抬,益发狂奔向前。

    那男子仍立原地,望人马驱近,指尖剑气渐凝。

    “穷寇莫追。”耳际突现笑语,“李阁主上过战场,这道理应当明白。”

    眼光一凌,男子负手回身,双指疾挥。

    山谷中金声大响,追向谷口的大军却如潮前涌,半刻难退。骑兵当先赶及山道,行不到一程,满地奇石间竟窜出一线火苗,焰升丈高,火光冲天。未及勒马者误触火舌,顷刻间遍体着火,连人带马翻滚下地,哀号连天!

    “火,那里来的火——”

    前军慌急而退,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兵马慌乱之间,刀阁弟子踏人海追来,见前方火墙遮道,却各个马不停蹄,径朝那丈高的火墙疾奔而去。

    一条人影从天直下。

    几个少年只看寒光一晃,便听轰一声巨响在前,道上土崩岩碎,地断两截。脚下地面摇晃,少年们惊敛足步,不料来人已立身而起,照最近那人提膝一踹:“退!”

    李明念当胸挨了一脚,足底不及发力,身躯倒飞而出。她连忙脚尖刮地,不待稳住脚,后背又一痛,人教一条猿臂接住,顺势挟进胁下。“都退回来,莫过火墙!”边士巍在头顶呼喊,“这气息……定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你们过去必得丧命。”

    甚么了不得的人物?李明念切齿忍痛,急咯出一口污血,从他臂下挣扎落地。

    刀阁弟子们已退回师侧,那半道杀出的人物还立身火墙之前,三尺二寸的短刀在手,一袭竹青劲衣,玄底面具覆脸,金纹黯淡背光。眼捕对方身形,李明念脱口即道:“师——”喉音一咽,她强转话锋,“阿爹也来了?”

    夏竹音不答,飞身近前,又是一踹。

    少女不防,教她一脚掀翻在地,胸痛难当。

    “踢我做甚!”方才也只踢她一个!

    “聒噪。”青衣女子对答冷淡,手中短刀未戢,转顾身后火墙。李明念挣爬起身,觉出她与边士巍俱望在火光后方,才知他口中“人物”竟不是夏竹音。

    众皆张望,正欲一探究竟,却闻轰鸣撼山滚地,前方火墙浪倒,一阵凌厉的疾风扑面掀来。

    “是阁主的剑气!”侧旁有人惊叹。

    李明念臂挡狂风,纵目见飞尘遮天卷地,两道模糊人影对立林丛之外。

    剑气中心,风尘渐息。李显裕负右手而立,面向丈外敌手,视之不语。戈拓已骤马走入山林,但余一女子伫立那处,八尺长身如山坐道,风尘仆仆、游侠打扮,横举裹鞘长剑于额前。感察利风缓弱,女子垂手身侧,腰间酒壶一荡。

    “根基倒不错,”她笑道,“竟比寓信楼大半饭桶要强。”

    李显裕充耳不闻,只久观她手里那柄旧剑。

    皮鞘铜铗,红柄状若烈焰。虽未曾亲见,他却认得这剑。

    “邪剑。”李显裕道,“你是何人?”

    “李阁主还未入楼,不知我名号也是寻常。”那女子面上带笑,将手一招,即令谷口火墙摇倒熄散,“替我捎句话给寓信楼那位管事的老不羞——一千六百多年啦,我纪英灵还活着,他躲在妖界也早该腻烦。”

    山风入谷,拂动她身形轮廓。她摸向腰带,抽出适才截来的箭矢,随手而抛。

    “往后……我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石矢落地,话音犹在。

    目视女子身影消散风中,李显裕眉心微蹙。

    亲睹冲天的烈焰自灭,谷口贞军哗然,挨挤在前的骑兵肉跳心惊。

    “火……火不见了!”

    “莫不是妖术?”

    “定是幻术!从前始帝南征,大祭司净池就使过这招!”

    先前着火的人马还横尸道旁,短短半刻,肢体俱已烧得焦黑。口称“幻术”的见此情状,竟也轻易不敢进,大多只拨马巡看,乱嘈嘈一片。那玄青色的人影依旧独立林前,李明念正要细瞧,却见他身形一闪,下一刻已现身火起之处。贞兵不识他身份,唬得连连倒退,唯恐异象再现。

    边士巍扛刀肩上,拨开弟子阔步上前。李明念紧跟过去,小心藏身他背后,一路查看道上怪石。

    难道事先有人在此布阵?

    经过夏竹音跟前,边士巍脚步一停。

    “阁主,还追不追?”

    收回落在焦石上的视线,李显裕面无异色,只抬目望向山谷高阜。云海汹涌,弦月当空。那鬓发斑白的主将临风而立,手挽长弓,一双鹰目直视此间。“不必,贞军处我自有说法。”李显裕移目边士巍身后,“谁许你出的祠堂?”

    李明念一踩边士巍的脚跟。“我抢她出来的!”他挪开脚,往后蹬出一浪尘土,“密令传得急,我手底下这些小崽子又不经事,索性抢她来一趟!”

    李显裕面色不改。

    “自己回话。”

    眼仁一翻,李明念走出来,冷着脸站到父亲面前。

    “他已回了,我无甚可说。”

    戈氏族兵勇猛,今夜背水一战,她虽未受伤,也已是满头满脸的血污。李显裕端看一番,终自负手身后。

    “既已出来,送过粮队再归。”他道。

    少女面现惊奇,背后的青衣女子却右腕一转,短刀重重回鞘。“回阁后自去祠堂。”李显裕又道,“再敢擅出,便罚你跪到明年。”

    眼中光彩顿失,李明念垂目不应。边士巍拨脚,又朝她掀出一层尘粒。

    她烦不胜烦,只得生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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