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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织锦

    八月初八,晴,尚宫局。

    “衡贞,有空陪我去趟尚功局吗?张司彩这回事大了,宫正也会去。”

    乔迥盈的朋友不多,杨司簿算一个,是她的重要情报源。

    “怎么了?尚宫局要提供证据吗?”乔迥盈一边翻账本一边问。

    杨熙宁看见乔迥盈紧张的模样就想笑,她的这个新同事自打上任以来就一头扎进帐本里没出来过。

    “不是,是宋尚宫要保她,李尚宫派人去她的住处了。我过去看着,以防真的有处分。你来吗?”

    “等等,孙司制是李尚宫的人对吧,仿佛是她的外甥女?之前和我吵过架的那个。”乔迥盈正好翻到尚功局的账册,就随口问了一句。

    “对,她这回是人证,说张司彩偷盗。”乔迥盈听后翻了个白眼,随即抱起尚功局的账本和文簿,一同和杨熙宁去了。

    一路上,杨熙宁跟她大致讲了讲尚服局纷争的缘由。

    “其实尚功局的一半掌握在李尚宫手里,她家里人在少府监,多得是皮子料子。但是制衣处的人又是宋尚宫之前带的老人,两处不对付,销路又只一条。外面的人只认尚功局的牌子,哪里肯私下里给钱,所以两派都想多占利,谁都不肯让。”

    虽然二人都是高级女官,但是今日之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她们都没带侍女。等到了张司衣住处,宫正司的人早已隔离了无关人等。

    “张月明,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李尚宫当众质问道。

    “下官没有!这些料子是已经入库的,因为中秋事多,下官今日在忙宫人冬衣裁制的事,去仓库只是为了看棉布还剩多少。”张司彩明显知道自己被下套,极力申辩。

    “强词夺理!宫中衣衫,自有金、田两位司制负责,与你何干。何况孙司制说你今日带人在仓库鬼鬼祟祟,可她并没有安排制衣,你拿这些出来做什么?”李尚宫身边的马典记咄咄逼人。

    宋尚宫此时发话了:“谁不知道这几匹孔雀织锦是少府监为了大公主生辰供上来的珍品,多少人看着。张司彩再如何,也不至于拿这些。可若是有人蓄意陷害,可不就专挑这样显眼的东西吗?”

    双方各不相让,乔迥盈和杨熙宁站在外围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乔迥盈抱着资料,凝视着宋尚宫,心里既无奈又可惜。她从宫里的老人那里知道,宋珂是顾熹一手提拨起来的,她本来应该继承顾熹的思想,管理好六局的摊子。但是自从先帝任命了李尚宫开始,她就没能从内斗的泥潭里挣脱出来,只能一味地讨好皇帝。

    同时她也庆幸今天跟着杨司簿提前来了,要不然这把火迟早要烧到自己身上。二人上前见礼,乔迥盈主动说起自己的来意。

    她是来提供客观证据的。

    “下官带来了尚宫局仓库出入记录,以及少府监织染署转交的文簿,请尚宫过目。”乔迥盈打开册子,双手递上。多亏她新官上任盯得严,每日的工作都有经办人的私印证明,否则相互攀咬起来,她这个司记也要承担失察之过。

    结果宋、李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张司彩固然没有动这几匹织锦,但是她之前在采买宫人冬衣布料时贪了一笔,内侍省和她起了矛盾懒得为她遮掩,导致数目对不上。宋尚宫为这事和乔迥盈打了不少招呼,乔迥盈总是推脱,结果今日就把账本递到大家眼前来了。李尚宫不悦是因为乔迥盈想把少府监也拉下水。

    “公主生辰当天,十匹织锦就从右藏库中送入公主府,其余的十五匹和采买的棉布一同被送入宫中。因为圣人过目后说它颜色艳丽与时气不合,只待到春日再裁衣。是以,从二十八后,这批织锦再也没有出过库。”乔迥盈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赃物定性为皇帝要用的东西了——让你们无事生非!

    合宫中谁能动了皇帝的东西还能不受罪?那必然是太平公主啊!

    孙尚功这时候冲出来打圆场,说自己才想起来是太平公主好奇孔雀织锦的样子,她就启出来给公主看,没来得及补交文簿,一来二去,忙忘了。

    杨熙宁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孙尚功作为尚功局头领,不一开始护着自己人也罢了,现在主动出来救李尚宫的场,真是难看。她偷瞄宫正司的几个人,见他们脸上也是看热闹的神情,便决定主动出来做个和事佬——跟乔迥盈唱个白脸。

    “两位尚宫,下官以为孙尚功也是一时权宜,才致孙司彩平白有偷盗之嫌,两人并没有实错。”她等着两个人精接话,化解这场闹剧。

    “杨司簿此言差矣。此事干系甚大,若真有偷盗之行,宫正司应当秉公办理。若如孙尚功所言,这不仅是尚功局内部管理混乱,更是六局与内侍省职责不清。内侍省的仓库需要六局加印的手命才能打开,东西取出或放入后,记录需要返还到我这里存留,日后才好与内侍省、少府监对照。我这里从未收到孙尚功的请求,也并未收到内侍省的回应。”乔迥盈看向一脸心虚的孙尚功,对她行叉手礼,“请问孙尚功,打算何时向我补齐?文簿之上,是否会加太平公主宫中之印?”

    众人都觉得乔迥盈疯了。谁没事把奴才之间的纷争故意往主子那里捅啊!

    但是乔迥盈大有一种孙尚功不给个正面回答就大家都别走的架势,宋、李二人也不敢帮她打保票。

    因为太平是一个很情绪化的小孩。她喜欢孙尚功,是因为孙尚功时常拿一些精致的摆件玩具去讨她的欢心,但当她不喜欢时,太平又会对她发脾气。小孩子还不理解法度的意义,满足她的需求就是唯一的评判标准。

    孙尚功急得头上冒汗,妆也花了,扫视一圈居然找不到一个能救她的人,尤其是李尚宫脸上也有如旁人一样的“征询”的神色,不由得怒从心中起。

    “我今日便会补上。太平公主乃是一时兴起才要看的,公主年幼,喜欢新鲜也是有的,你怎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去打扰公主的清净?你若非要加公主处的印,只能去自己要。”孙尚功仗着自己和太平的关系,继续嘴硬。

    “那就请尚功您现在就写,下官立马去公主处查实。”乔迥盈更加恭敬地行礼道。

    孙尚功满脸的不敢置信,愣在了原地。杨熙宁也觉得乔迥盈过分了,偷偷拉了她的袖子,想要说点什么为她转圜。刚才还在唧唧咋咋作证的孙司制看着自己的堂姐汗如雨下,也慌了心神,趁无人注意,到太平公主处报信去了。刚刚逃出生天的孙司彩不忘落井下石,再三用言语逼迫着孙尚功写完了文书,盖了印。宋尚宫吃惊地看向一脸严肃的乔迥盈,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孙明月一眼,后者才终于不说话了。

    乔迥盈拿着字迹歪歪扭扭的文书就要去太平公主所在的拾翠殿进行“自杀式审计”,临走前还不忘吩咐自己的下属马典记把账本抱回尚宫局。

    “好好看看,里头学问大着呢。”乔迥盈一边这么嘱咐马典记,一边冰冷地对上了宋尚宫热切的眼神,后者的笑容立马凝住了。

    ·

    ·

    接下来的路,连杨熙宁都没有勇气和她一起走。

    “姐姐,你为什么不肯宽容些呢?”莺儿最近读史书,经常思考宽仁的意义。

    “这和宽容有什么关系?我按照规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怎么倒成了坏人?人们默许这样是寻常事,各自分得一杯羹,难道一团和气就是对的吗?”乔迥盈不解道。

    “但是书里的……例如绝缨之宴,庄王没有追究失礼之人,最终得到了大臣的以命相护。”

    “上位者能够选择追究和放过,我不行,我没有这样的权力。”

    “但是,姐姐也要与人为善啊。秦时商鞅就是太不近人情,才会被车裂的。”莺儿有些担心。

    乔迥盈小小笑了一下,说:“车裂乃极刑,属苛政,爱惜名声的君主是不会使用的。”

    下午,乔迥盈来到了拾翠殿,她的小侍女绿翘早就在宫门等着她了。

    “司记,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您回去补上,奴婢不会说出去的。”绿翘深知太平的脾性,想劝一劝她。

    “公主虽年幼,但是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我会解释明白的。”乔迥盈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害怕太平,纵使这个小朋友看不明白,她身边的人总会明白自己是圣人看重的人吧?

    两人在宫门口耽搁了一会,就碰上了入宫的安定来找太平。她只得先给安定请安,然后跟在公主后面一起进了后殿。

    “本宫听说,你如今在尚宫局当差?”

    “是,奴婢现今是尚宫局司记,今日是为了尚功局的孔雀织锦而来,太平公主日前曾让人取出来看过一次,现在入库的记录对不上,奴婢就过来问一下。”

    “这宫里难得有人对她认真一回。等会先忙你的,本宫不着急。”安定捂嘴轻笑了一下,头上凤钗的流苏摆动起来,发出清脆的碰响声。

    太平抱着她的小狗从卧室出来见客,但是好像和安定很陌生似的,没有紧挨着姐姐坐下。

    “王盈吧?我知道你要来。安定姐姐生辰后我确实让孙尚功把孔雀织锦拿给我看了,但是我不喜欢蓝绿色,就让她拿回去了。”太平的小狗是个人来疯,一会儿就跑到了乔迥盈脚底下。可能因为乔迥盈身上有猫的味道,这只纯白的长毛小狗特别兴奋。

    乔迥盈不得不一边躲着小狗的扑腾,一边对太平说:“公主记得就好,那奴婢等会把文簿拿给公主宫中的掌事宫女,教她补一份就好了。只是……”乔迥盈一把把闹腾的小狗抱起来,略作委屈地说:“公主以后疼疼奴婢吧,要什么东西先支使宫人写份册子来,要不奴婢来一回衣裳就破一回,又不好和它讲理。”

    这只小狗骤然感觉自己四脚离地,立马安静了下来,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乔迥盈,又回头看着太平,好像很困惑。太平被这一幕逗笑了,她命宫女接来她的“雪糕”,自己抚摸着它的绒毛说:“知道了。你这么漂亮,怎么好叫你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呢。我觉得孔雀织锦的颜色很配你,要不就赏你吧。秋天穿绿色,一定比其他人都夺目!”

    乔迥盈一时间分辨不出太平究竟是童言无忌,还是有意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抑或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

    安定本来在旁边看戏,但是听见太平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自己生辰才收到的布料赏给婢子之后,脸色也僵硬了,端起茶碗来掩饰自己。

    乔迥盈装作苦恼的样子,蹲下来对太平说:“奴婢谢殿下公主体恤奴婢,还肯为了奴婢求圣人的东西,奴婢万万承受不起”,说到这,太平身边的宫女雪珀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何况这孔雀织锦是圣人让少府监制了赏给大公主的,婢子不敢僭越。”太平听后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乔迥盈所言显然有些超出她的常识,她好像没有考虑到织锦是皇帝的东西、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用眼神向身边的雪珀求助。

    不等太平的人发话,乔迥盈紧着接上:“既然公主说了奴婢适合蓝绿色,那等来年开春制衣时,奴婢就挑蓝绿色的料子啦。多谢公主的建议。”乔迥盈笑得眯起了眼睛,安抚眼前的女孩。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至于太平在人后怎么找雪珀的麻烦,乔迥盈管不着。

    坐在上首的安定却突然在此时发话了:“王司记清丽柔美,寻常颜色确实俗气,穿孔雀织锦也不算辱没了衣裳。本宫赠一匹与你,你穿着去御前,也好体面些。”

    听到此言,乔迥盈差点炸毛,内心狂吼:“你们母女作法不要带上我好吗?!”她刚要婉拒,就听见安定又说:“我从公主府里给你拿,不用开宫中的库房。小太平,记住了吗?只有你自己宫里的库房里的东西你才可以随便用,其余都是母皇的。要是底下人错用了,王司记还有六局的其他人,可是要被问罪的。”安定一边说,一边立起右手的食指向她指去。而太平显然对这个动作有应激反应,她立刻放开小狗,端正坐好,乖乖点头说:“安定姐姐,我明白了。”

    安定很满意地放下了手,取来侍女的帕子,净了手,起身道:“行了,就算本宫来看望过小妹妹了。太平,要是母皇问你,你可要如实说啊。”

    太平依旧乖乖点头。

    安定走后,乔迥盈也讪讪告退,去追这个不省心的后青春期少女。

    乔迥盈跟在安定身后,很着急地说:“今日多谢公主肯帮奴婢,奴婢感激不尽。但也请公主再疼疼奴婢吧,公主赏赐,奴婢喜不自胜,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衣服上身啊!”

    “本宫赏你就赏你了,你再说,本宫就把十匹全给你!”安定今天比她妹妹还难讲理,撂下一句话就走。

    乔迥盈带着绿翘,站在拾翠殿通向麟德殿的小道上,无语望天。

    她回想起进宫前袁旻曾说的“母女嫌隙”,感觉问题的根源不止两年前安定被软禁那么简单。

    “她自己就是二胎,怎么十九岁了还有这个情结,我的天啊。”乔迥盈内心暗暗吐槽。

    六局内所有人都对乔迥盈在太平公主处全身而退的事迹啧啧称奇,只有孙尚功沉浸在死里逃生的余庆之中。

    皇帝也在百忙之中听说了这件事——从太平的嘴里。下午,皇帝在延英殿内刚送走裴居道,就迎来了找妈妈的小太平。她牵起太平的小手,慢慢领着她走到后殿的起居室,和她一起坐到柔软的毛毯上,跟她分享皇帝常备着却并不喜欢的糖。

    “所以呢?你觉得姐姐做的不对?”

    “不是不对。就是……王司记自己都说了那是母皇赐下的东西,姐姐该自己好好收着的。”小太平的脑子开始混乱,她在长篇叙述之后有点忘记自己在宫里想好的说辞了。

    “那你是为什么要赏一匹给她呢?母亲可没有给你呢。”皇帝不顾仪容,手里拈着糖块,侧着头等小女儿的回答。

    “我以为宫里的是母皇留给我的…… 雪珀说我可以先支了给她。”太平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了。

    “别的也罢了,但是这是安定的生辰礼物,你的生日要等到明年三月,那时候还会有别的东西。”皇帝脸上一副了然的模样,捏了捏女儿的小手,耐心地解释道。太平小小地“嗯”了一声,意思是我知道错了。

    “雪珀不懂规矩,给你说错了,才让你觉得一匹织锦不是大事。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下人谗言就不再思量。母皇给你的,你可以随意处置,但是宫里的其他东西,母皇都有规划,你是不可以碰的。这一点,你姐姐说的很对。”皇帝内心知道安定懂事,可有时却是太懂事了一点。

    太平觉得时机成熟了,就站起来,向母亲行礼,说:“女儿谨遵教诲。”

    “你大了,雪珀不适合再照顾你了,母皇让六局明天给你挑个好的送过去,这回你一样可以给她改个名字。”皇帝看了黄朔一眼,后者立马明白后去传令了。

    太平吃了糖,扬起自己的小脸,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母亲,就好像她不明白雪珀的结局、不明白自己母亲刚才下了一个什么决定似的。而她的母亲也慈爱地抚摸着她稚嫩的脸庞,就好像她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拥有一种天真的残忍一样。

    “这回打算给她起什么名字?还用雪字吗?”

    “不要。秋天了,要过中秋,女儿打算给她起名叫…… 糖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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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这个命令来到了乔迥盈的案头。

    她都已经收拾完材料准备抱着猫下班了,结果皇帝身边的张渠突然过来让尚宫局挑选合适的贴身宫女,明日送去拾翠殿。

    她悄悄拉住张渠——黄朔的义子,问道:“圣人又说什么是合适的人选吗?有没有硬性的要求?”

    张渠是个和袁素差不多大的阉人,他与乔智一样,也是因罪进宫,说话的声音没有别的宦官那么尖细。

    “太平公主刚才去找大家了,雪珀要被挪出拾翠殿,王司记挑个本分老实的就好。”张渠微微一笑,接着说:“等下我还得去宫正司,先告辞了。”

    乔迥盈明白了,郑重谢过他,张渠也敛衽还礼。

    乔迥盈准备让宋清音清醒一下。她让人去请杨司簿在此等候,自己则独自去找她,二人在宋尚宫的办公室单独相见。

    “公主竟会被下人如此简单的谎言蒙骗,尚宫难道不觉得宫人们,乃至六局,都少教化吗?下官来的日子浅,还请尚宫赐教。”

    “你想做什么?”宋清音私下也不再和她兜圈子了。

    “宋尚宫您是老人了,自然看得清楚我是为什么进宫,我想再进一步,到圣人身边去。”乔迥盈难得快人快语一回。

    “你太自信了。我不知道袁旻告诉了你什么,但是仅凭容貌是绝对不够的。内令的位置不仅要学识,还要手段,你还太嫩。”宋清音语露鄙夷。

    “宋尚宫在顾内令身边观摩许久,在外更有才名,但如今顾内令留下的六局是什么样子,不用下官提醒您吧?”

    “六局如何哪里轮得上你来说教?!”宋清音没想到乔迥盈如此不留情面,险些没控制住声音。

    “我不过实话实说。六局为了维系所谓平衡积弊已久,早已背离了顾内令的初衷,这其中你难辞其咎!”乔迥盈也跟着大声起来,进而向前一步来到宋清音身前,说道:“你要我帮你打压李薇,可以,但是要按照我的方式来重建六局。来日我离开六局时,你要送我一程。”

    宋清音也站起身来和她对视。“我助长了你的威势,即便李薇卸任,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我说过了,我不会一直留在六局,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尚宫,愿意选谁当你的继任都行。这总比我现在去教马典记怎么看账本,或者告诉李薇送什么人给太平公主来的强吧?”乔迥盈奇怪,难道内斗的久了,人的视野也会变小吗?

    宋清音自嘲地笑了,继而皱眉看向乔迥盈说:“王盈,我不知道你是本性如此,还是袁旻教的你这样。你这样正直的人,会失望的。我知道你觉得我作为顾内令的继任失职,但是你不一定能比我做的更好。袁旻已经做梦很多年了,你以为在你之前,他没有试过别人吗?他之所以不找我来帮衬你,是因为他知道我根本不同意他这么做。”

    乔迥盈和莺儿的心里都是一沉,却不惊讶。乔迥盈极力控制了自己的表情,等着宋清音继续说下去。

    她绕过乔迥盈,走向门边,背着身说道:“或许连圣人都忘了内令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只想找到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替身罢了。只有我们这些老人还记得她。”

    乔迥盈吸了吸鼻子,握紧拳头回应了宋清音:“可她死了!我没有退缩的理由。你是合作还是不合作?”

    “你到了圣人身边又能做什么呢?你毕竟不是她,没有她的思想,只能做袁旻的传声筒罢了。哪天圣人觉得你们聒噪,一并杀了也未可知。”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不是也一个劲的为皇家圈钱。宋尚宫,我最后问一次,你助不助我?”乔迥盈倏然转身,紧盯宋清音的背影。

    “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不要指望我来救你。”宋清音推开了门,走进尚宫局的院子,留室内的乔迥盈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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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熙宁坐等了两盏茶的时间,收到了盖有李、宋尚宫印的人事调动命令。当夜,一个名叫婉儿的十一岁掖庭女奴被带离了她的母亲郑氏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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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乔迥盈让绿翘给自己温一壶酒来。她倒了满盏,双手将其举至齐眉,接着对月一饮而尽。莺儿换出来了之后,不解地问乔迥盈为何如此举动。

    “我改变了一个非常有才学的女子的命运,让她过早的走到了她的宿命身边。”乔迥盈不无哀伤地回答了她。

    她没有在袁旻给她的名单里找到婉儿的名字,这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乔迥盈难以参透顾梦之隐瞒婉儿的原因,是希望她能拥抱她的命运,还是希望这颗明珠永久失去她的光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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