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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准备

    乔迥盈在请示过皇帝之后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只要不售卖带有皇家标志的东西,其余的都可以。

    于是她很快和内侍省联合拟了一份单子递上去,其中就包括五匹孔雀织锦。

    皇帝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疑惑道:“你怎么会有这个?要拿出来卖也是用库里的。”

    “是安定公主赏给奴婢的。奴婢愧领,想着还回去,就当给宫里尽一点心意。”

    “随你,但是像这种新贡上来的得先在宫中露个样子,不能让宫外的人先得了。”

    “是奴婢考虑不周,请圣人恕罪。”乔迥盈光想着物以稀为贵,完全忘了还要先给皇家撑场面。

    “既然你要搞点花样,不如把场子铺得开些。”武皇不愧是敢于挑战男性继承法的女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比乔迥盈想的高多了。

    “奴婢正巧看上了一个很大的场子。”乔迥盈做的多种策划案里就有一个大型拍卖场的选项。

    于是,大周第一次宫廷拍卖会活动就定在了整个东市范围内——任乔迥盈布置。

    “所以王公子都是骗人的!东市卖的东西比西市还贵!”莺儿在乔迥盈离开紫宸殿后悄悄吐槽道。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乔迥盈也悄悄和莺儿说话。

    绿翘听见了,不解地问道:“司记说谁有钱?”

    “自然是有爵人家!天天不事生产,这回我要他们把银子给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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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府

    袁旻听说了乔迥盈的新点子,颇有些玩味地和袁素讨论起来。

    “脑子是好使哈,做好了以后几个月办一次,比卖衣服卖吃的体面多了。”

    袁旻喝了一口茶,皱着眉问道:“那她说拍卖的账怎么办了嘛?”言下之意就是他能不能偷拿一部分。

    袁素的表情顿时就有点尴尬,缓缓说道:“现场唱价交易,上了税才能把东西领走,户部的人就坐在那呢。”

    是的,乔迥盈向户部提出了消费税这一构想。她本来还想把所得税也加上,但是想到这还是一个压榨农民合法的时代,感觉让人们理解交税的事还是太难了。

    袁旻在理解袁素转达的话后,不禁感叹:“真会赚啊…… ”

    袁素把新到的信件递到袁旻手上,说:“还不止呢,乔智还说她要建什么超市,不知道和东市西市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也要上税?”

    “也上,东西市现在因为这个都开始招小吏了,不知道要怎么办。”

    “还有别的吗?”袁旻看着手上薄薄的一打信,不禁觉得最近公务和信件都变少了。

    “没了,秦长史最近都没写信来,倒是有一封从扬州来的。”

    正在袁旻要开始看信时,吴盛通报进来了。

    “主子,小白从崇贤坊回来了,他有点事要和您说。”袁旻于是让袁素先下去保持和宫中的联系,允许白津进来回话。

    “王语周跑了,她脖子上的东西现在在永安渠里。”

    “什么?”袁旻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是拒绝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之前金吾卫在永安渠边找人的事情就是她闹出来的。姜源现在也在找她,应该是还不知道东西没了的事儿。”

    “你确定那东西丢了,怎么知道的?”袁旻对于手下人吃里扒外的容忍度相当之低,他对小白的交友已经很宽容了。

    “她自己说的”,白津摆出很诚恳的态度回答道:“我前天找到她的时候,她和小黑躲在一块,脖子上是空的。你说那东西必须贴身带着,但是他俩身上都没有。我不放心还去平康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找到。我可以把小黑抓来让你问。”

    “你知道你要找什么东西?”袁旻眯着眼问他。

    “就是她脖子上挂的那个黑块啊”,白津用指头圈了个大小比给袁旻看。

    袁旻不置可否,往后一靠,说:“你先下去吧,叫吴盛进来。”

    吴盛进来后立着听令,微微瞥了白津一眼。

    “不要再用他了,看紧王瞬之,这小子不知道他在查什么。”

    白津出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准备随时跑路,他不敢再对袁旻的仁慈之心有任何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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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砚终于在九月二十七日宴请了自己的同僚们,酒席摆在熙春楼。十一个二十三岁到五十二岁的基层官员喝到七分醉就不敢再喝了,纷纷各自组队坐车回家——年轻的两个选择睡在酒楼。

    马车上,崔县尉一个劲儿的要和王上砚勾肩搭背,“老王啊,你说你的命,是真好。白捡了个老婆不说,认的女儿也有出息。现在年纪到了,又…又小小的,升了一下……”

    王上砚的酒瞬间醒了,他悄悄扣住了老崔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说:“别的就罢了,什么白捡的婆娘,那是我家里定下的!你别败坏我名声,还有女儿没嫁出去呢。”

    老崔似乎对王上砚的动作毫无察觉,继续半醒不醒地说:“我当初看你的婚书就知道了。你是少有的憨厚人!当时谁敢啊?就你!对,就你认了!所以啊,后面的这些年,我都觉得你是个大好人。”

    崔县尉突然用极其清明的眼神看着王上砚,细声问道:“老王,你说句实话,你是老王吗?”

    倘若王上砚此时二十岁,他一定会现在把老崔扔出马车或者自己跳车逃走。但是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崔县尉的手。

    “老崔,转过年来我就四十三了。我不是老王还能是谁呢?”

    “四十三……真快啊,我也快四十六了”,崔县尉含胸颓唐地靠在车厢壁上,久久沉默地凝视着王上砚。末了,他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低声重复说:“老王,你是老王呀……”

    崔县尉睡着了。

    王上砚挑起车帘的一角,看向夕阳里这座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城池,借着酒劲和冷风,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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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迥盈的想法是征用一个高层建筑,在一楼搭个台子,让买家在楼上叫价。以楼为中心分内外场,内场卖宫中的东西,外场出租给商户们。

    但是她在看了东市市署给的报告后甚觉不妥,坚持要亲自过来看看。没想到皇帝给她们安排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阵仗,弄得绿翘都有点死而无憾的感觉。

    “你别这么激动,不就是坐个车嘛。”

    “奴婢从来没坐过车,只跟着走过一回,今天是沾了司记的光!”绿翘的回答让乔迥盈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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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迥盈一早就决定要征用熙春楼这个五层建筑了。东市的酒楼里就属它足够大且华丽,而且它正好在两个十字路口中间,可以让乔迥盈设计一个环路。今天她来实地考察一下,不行就找下家。

    宫里的人已经提前一天把熙春楼清空了,酒楼老板此刻正在门口等待女官们降临。

    “吴老板,我在宫里也听说过你的生意。今日一见,果然品味不俗。”乔迥盈终于在民间看到了懂得“”奢华“二字的布置。吴明南显然是一个很注重氛围感的餐饮从业者,他在楼的正中间吊了一盏巨大的宫灯——乔迥盈严重怀疑这是他从宫里弄出来的。八方宫灯以梨木为架,绢纱为屏,一共有三层,每一层的主题都不同。装饰除了红英流苏外,还有砗磲和珍珠所做的珠链,封屏的边框也有描金纹样。上过漆的灯架有一种深沉的美感,这种红里发棕的颜色和珍珠砗磲的白、流苏的红构成了一种和谐的富贵感。乔迥盈可以想象晚上这盏灯点起来时,整座楼金碧辉煌的样子。

    为了这盏灯,她决定把拍卖会改到晚上办——她要所有东西看起来都特别贵。

    “王司记,小的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楼上的座椅摆好了,您看。”吴明南对乔迥盈一进门就看灯的行为感到十分得意,他趁热打铁地开始介绍自己对这次活动的重视。

    然后,乔迥盈就发现唐代的椅子还是不够高。楼上的栏杆应该是为了防止站着的人摔下来,但是对坐着的人就有点过高了。乔迥盈想起了袁旻书房里的转椅。

    众人登到三楼,乔迥盈凭栏向下望,她只能勉强看清杨熙宁的脸,心想再往上应该就看不清拍品了。“从二楼到四楼,三面廊上能坐多少人?”

    “回司记的话,松快着能坐一百人,略挤一挤能坐一百一十五。”吴明南在得知宫中的策划时就提早测过自己的场子,给出的是他有把握的数字。

    “那你就把靠上的座位排的密一些,二十五、三十五、四十这么排。椅子我会新制来一批,你先把这些撤下去,之后摆好了我再过来看。”

    吴老板应了,他身旁立马有人去办。

    “除去最顶层,包厢有多少?”“二十五个,要再算上小的,有三十三个。”

    “把小的留给六局的人,剩下的你都给我区分开来布置,后续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办。”乔迥盈深知权贵们花钱买的除了奢侈品本身,还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在确定了熙春楼体量够大之后,乔迥盈开始和六局的人讨论动线和细节。吴明南佯装避嫌要走,但是乔迥盈明白他是个商人,也许他在一边听着了。吴明南自然万分感激。

    “到时候越尊贵的越往底下安排,离拍品也近。上吃食和茶水时也要从下往上当着众人的面上,四楼的就不白给了,得花钱。”

    “从教坊弄三四个人来,我要拍品一进屋他们就开始奏乐,然后叫价的时候停下。”

    “卖吃的之前给他们送点试吃,那几个化妆品也是,买的多就给打折。”

    “每层三个递牌子的人在楼梯口听使唤,各家的奴婢不许乱跑。”

    乔迥盈见惯的商业促销手段对于吴明南这个唐朝人来说还是十分新鲜的,他一边听一边大为赞叹。末了,他犹豫着和乔迥盈商量歇业的时间。

    “司记,您看我们得用多少时日准备为佳啊?这些座椅我们就用了一晚上就收拾出来了……”

    “吴老板,我知道你一天流水上千,不会耽误你做生意的。你提前五日开始布置即可,我主要是要看能不能坐开。”乔迥盈虽然有特权,但是她还是不想为难小老百姓了。

    到了东市市署附近,乔迥盈又和东市曹市监商量起外场的布置。

    “你记着,到这个标是一百二十,做内场。后面到下一个标是两百,做外场。到时候这些路边摊都给我清掉,把这一片空出来。你不准提前赶商户,我要到十一月才会用到你的场子,你敢早于十月半我就拿你试问。”

    “是,下官记得了。”东市市监竭尽全力地记下乔迥盈每一个要求,心里一遍遍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交了那么自以为是的报告。

    乔迥盈让六局代表有什么不妥继续找曹市监商量,然后便转头问道:

    “牙行的人来齐了吗?”

    “都来齐了,在市署里面等候着呢。”曹市监心里感慨接下来终于不用在她身边呆着了。。

    乔迥盈害怕古代权贵当天抹不开面子叫价,为了不亏本,她要从商人们的身上榨一笔。一进市署就看见六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分立两旁向她行礼。

    “诸位免礼,快请入座。”

    各工会代表在乔迥盈进来之前已经互相通过气了:虽然不知道宫里人找他们做什么,但是一定要共同进退。

    “今日叫各位进来要商议的事很简单。冬月初五,六局会举行一次拍卖活动,届时全长安有头有脸的勋爵人家都会过来交易。我想着,这样的大事,没了诸位可办不起来。”

    此话一出,六个老男人的眼睛都亮了,蓄须的两个人的胡子都在抖。

    左下方最老的一个老头叉手行礼问道:“不知贵人需要咱们这些人做什么啊?是供货还是供人?”

    乔迥盈心想你们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

    “我要给各位一个机会去谈生意。”乔迥盈又像小狐狸一样笑了。

    “外场会有大约四十个摊位,六局只会用到十个,剩下的三十个你们看着怎么分。一个摊位五十贯银子的租金。”老头子们听到这感觉还在能意料之中。

    “内场共有十个商谈位,有六局、内侍省、少府监、东西市和户部的人,你们可以选出老实可靠的人进去和他们一块吃吃喝喝。一个位子三百贯。”六个人开始坐不住了,两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立马想张口,却被其余人按了下去。

    “最后,拍卖场的第五层全部留给商人们,你们也可以买自己心仪的东西。或者再出点钱,去底下有夫人小姐的层谈谈布料胭脂一类的生意。四个包厢,一个包厢一千贯。”

    “王司记!”为首的老人家挺身而出,“此话当真吗?”乔迥盈觉得如果自己说刚才都是玩笑的话,他能在自己眼前撅过去,

    “我此行乃是奉旨出宫,句句属实。”乔迥盈也学会了安定的亲切而瘆人的微笑,她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六个钱包。

    负责布匹的荣相峰不顾长幼有序,立马起身行礼说道:“在下荣相峰,是长安布匹棉丝牙行的话事人,愿今日以一百两现银定下一个包厢并两个席位。”不等乔迥盈张口劝阻,之前说话的白胡子老头就喝止了他:“荣大!贵人面前哪里有你自己说话的地!一切都有王司记安排。”

    乔迥盈明白荣相峰的急迫,毕竟他的牙行是和宫内业务来往最密切的。她微笑道:“做生意看的不就是时机吗,荣主事也没做错。你的诚意我知道了,放心,这里面一定会有你的位子。”

    “我也没有在外面做过生意,不晓得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才叫来你们自己商讨怎么分配。我到时候只帮你们布置,其余的还是要你们懂行的人自己安排。”

    白胡子老头孙文刚起身行礼道:“还是王司记想的周全。宫中贵人们的事务何其繁忙,一点也马虎不得,外头的小事就不用贵人操心了。我们在商海里大半辈子的人,人品性格都是经过考验的,一定给您一个靠谱的结果。”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明日会有六局的人将摊位和包厢位置的详细情况传达给你们,十月初五我就要你们准确的安排。定金先收一半,只要现银,剩下的拍卖会后十日内补齐给我就好。”

    “是,多谢王司记体谅。”孙文刚本来还想提付款的事,结果乔迥盈替他想到了。他本来以为今天的大事就这一件,刚要说些场面话恭维,就听见乔迥盈又扔出了一枚炸弹。

    “诸位想不想卖点东西?”

    这下子,轮到负责金石的孙文刚自己站起来了。

    “老朽愿以五百两现银占一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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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尚食对于食品区域的安排还有一点疑问,拉着东市的长吏把流程又走了一遍。其余的女官在确定了自己的要求能够被满足后便各自登车准备回宫。乔迥盈也陪着俞尚食一起在场地边缘,跟安保人员聊天解闷。

    “到时候你不能赶人,来的都是权贵,你谁都惹不起,但是呢,也不能求人,把马牵过去就行,马你总是可以打的。”

    牛校尉听后觉得好笑,他入伍十年,头一回跟女官讨论如何牵马。

    “你别笑,过两日我会把当日的注意事项写成册子给你,你再和你手下的弟兄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回头告诉我,我们再商议。”

    牛校尉一个八尺关中汉子听后立马脸红了,抿了抿嘴说:“司记见谅,我和我手下人,于文书一事上,不甚擅长。”

    乔迥盈怔忪无言,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见的每个人都多少有些文化,完全忘记了可恨的文盲率。

    她垂下眼睛想了一会,说:“我照样写成册子给你,然后内侍会给你当场念一遍,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跟他说。以防万一再画张图给我,我在拍卖前五日亲找你再确认一遍。”

    “多谢王司记体谅。”牛校尉抱拳回礼。

    “你随便说说,我也随便听听,你想不想学文呢?”乔迥盈觉得自己发现了新的蓝海市场。

    牛校尉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愿闻其详。”

    “校尉在行伍中为国尽忠,武功高强,能文自然如虎添翼。我愿为军中有志之士助力,会有时机的,只要谋划一下。”

    当日下午未时二刻,众女官结束了紧张的东市之旅,有序地回到了宫廷之中,留给了长安市民无数的谈资。围绕在东市附近居住的有钱人们都知道了宫中即将卖出一大批东西,商户们也摩拳擦掌地等待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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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对本次拍卖活动的盈利有一个规划,乔迥盈要求六局认真计算每件商品的成本。自然,她也去找少府监问了织锦的造价。

    “孔雀织锦是常宁织厂送的?少府监给钱了吗?”乔迥盈在库房看见进货单子感到极为震惊。

    乔智在一边打趣说:“瞧你这话说的。这才十五匹,一看就是他们贡上来试水的,不给少府监钱就不错了。这个东西的成本多少,得看你能把它卖到多少。”

    乔迥盈撇了撇嘴,一边清点一边问旁边摸鱼的乔智:“少府监一直这么有钱吗,户部不管一管?”

    “原先不是这样的。我听内侍省的老人们说,顾内令在的时候,少府监都是明着过账,连户部都挑不出错来。但是先帝要什么,他们也总能弄来。”

    “这么厉害?是顾熹给他们下狠手了?”乔迥盈很想向前辈取经。

    “不是,是当时的少监厉害。姓王,叫王什么我忘了。我给你说啊,他们都猜这个少监辞官之后,娶了顾内令。”

    乔迥盈惊得跌了笔,沾了朱砂的毛笔在她的衣服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痕,好像劈开了她的身体。

    “他不会……叫王成詹吧?”

    “好像就叫这个,你怎么知道?”

    乔迥盈听见莺儿在身体里大声叫喊“怎么回事他做什么了”,她只能闭紧了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告诉乔智:“你传话出去,下一次出宫,我要和袁旻见面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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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王语周的事,王瞬之最近都没再去袁旻那里,陪着小黑满城的找王语周,顺便通过他和姜源搭上了关系。

    姜源十分大度地放过了小黑和王语周,并传话表示眼睛落进了永安渠和他想要的结果差不多。

    这固然引起了王瞬之的好奇,于是他趁着送三叔一家去蓝田的功夫,去见了一次姜源。

    姜源坐在田埂上看着上了冻的田地,对坐在身旁的王瞬之说:“你胆子倒大,还敢孤身来见我。”

    “我要是带了人来,您就不会见我了。”王瞬之拾起一截草秆,擦着靴边的土块。

    “想问什么?你哥还是你妈?”

    “我兄长……当年究竟做了什么?”王瞬之明白自己所谓的大嫂就是眼前人的女儿,避开不谈。

    “你明白你的家族一直在追求一种完美的长生吧,那种不老不死、永葆青春的长生”,姜源终于愿意正眼看王瞬之一眼,“你哥认识到了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让你的全族都拥有永远不会腐败的青春。”

    王瞬之等着他的下文,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姜源站起身挪了窝,坐到了太阳更足的地方,示意王瞬之过来陪他晒太阳。

    “依靠人力根本无法进行血统的净化,只能做到血肉的替换,最后能够接近永生的人,只有最开始的那几个。这其实是条死路。”

    “替换……指的是傀的作用吗?”王瞬之想起了那只干净的出奇的眼球。

    “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它其实是对你进行赋能,而非改变你的体质……扯远了。你明白遗传的概念吗?”姜源十分放松,他向后倒下让自己整个人都躺在太阳地里,舒服得眯起眼睛和王瞬之说话。

    王瞬之自然不明白九年义务教育的内容,傻乎乎地摇头。

    “这么说吧,你老祖宗和一个普通男人生了孩子,这个孩子身体里就有一半的人血。那么这个孩子再生孩子,他的子孙后代里永远都会有最初这个普通男人的血脉,你……”姜源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站起来的王瞬之打断了。

    “我祖宗是个女人?!”他双手一摊站在姜源面前质问道。

    姜源非常嫌弃地说:“谁家祖宗不是一男一女啊?”

    “那她,不是,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是个女人?”王瞬之已经语无伦次了,他的脑子一时间没办法正常接收信息。

    “你的族人们也不知道吗?”姜源疑惑道。

    “没人知道啊!我能知道老祖宗从房间里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行,你听我说完。”姜源手里撕扯着田埂下面的草秆,双臂撑在膝盖上,低着头说着,“傀,其实就是房间的一部分,一种物质而已,只能做成一些没有意识的死物,它不能构成人本身。”

    姜源用手里的秸秆指了指面前的王瞬之说道:“你现在是个完完整整、能说能笑的人,是因为你有一部分来自真正人类的血统。”

    王瞬之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他缓缓说道:“但是我的家族想要抛弃人的一部分,换来永生?”

    “对,但这是不可能的。就和玷污的名声没法复原一样,混进了什么血统,后代的血脉里就会一直保留。”

    “我兄长明白后做了什么呢?”王瞬之现在还没有悟到最残忍恐怖的那一点,姜源看着他不说话,等着眼前的“憨厚小伙”自己想清楚。

    但是王瞬之能被族里骗那么多年是有原因的,人生前二十年的训练和儿时的痛苦让他极其不擅长发散思维。

    “死亡能够永远带走他们不想要的那一部分。”姜源表现出了他作为一个父亲深深的愧疚,佯装打哈欠,双手抹了一下脸,“我至今都没能带回我女儿的尸体。”

    王瞬之的眼前浮现了他十二岁那年所见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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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一是乔迥盈上辈子的生日。午休前莺儿换出来,亲自去小厨房给她做了一碗清汤面,用的是她最喜欢的鸡汤做汤底,配菜是温汤监在温泉边上种的几颗新鲜绿叶菜。纵然绿翘一直担心她会把灶给折腾塌,莺儿最后还是没有靠任何人的帮助把这碗面做出来了。

    吩咐绿翘打扫现场之后,莺儿端着面回到了堂屋。

    “一岁一欢喜,恭贺姐姐芳诞!”

    “多谢妹妹!”乔迥盈换出来很开心地收了礼物。

    她吃了两口之后就得到了莺儿“不用再吃”的请求,于是立马从善如流,两人都默契地不再管这碗面。

    这是乔迥盈二十一年来过的最简单、最不平静的生日。无声的的岁月提醒着她,即使在另一个时空,她也无法挽回地走向尽头。

    “我二十一岁了,不知道还能陪你走到哪儿。咱们过一天算一天,绝不辜负!”乔迥盈用左右手的小指拉了钩,起身走向门外的一片阳光。

    “咱们多过一天赚一天。”莺儿笑着说了这句话。

    “娄斐今天进宫,你去接她吧。”乔迥盈挺担心这个乐天派少女能否适应宫廷的气氛,但她自己从来没和娄斐接触过,就让莺儿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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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斐的眼泪自从接到旨意后就没断过,整日在府里黏着母亲,看到什么都会触景伤情,张夫人一开始还陪着哭,后来光担心女儿落下迎风流泪的毛病。

    许氏也赶过来安慰了几次,但娄家的其他人都认为这是身负皇恩,她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明显。

    “可惜你阿爷不在家。这一去,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惦记家里,咱们里外两边,都好好儿的。”

    娄斐收拾自己的情绪,抿着嘴点点头,说了句“阿娘,我走了”,就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直到众人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张夫人才再也控制不住哭倒在曹妈妈的怀里。

    ·

    娄斐自光顺门过了第三道宫墙,给她抬箱子的内侍也换了另一批人。一进门就有一个扎着百合髻的奴婢迎了上来,道:“奴婢尚食局女史周珂,这就是娄掌饎吧?俞尚食让奴婢在此等候您。”

    “是,多谢俞尚食和姐姐费心。”娄斐见她二十出头的样子,十分精干,不禁存了一份谨慎。

    “掌饎折煞奴婢了,您是正八品女官,奴婢不过是女史而已。宫中等级森严,掌饎别说笑了。”周珂是俞纯懿调到六局里的自己人,她原以为掌饎的位置会留给自己,但是娄斐空降了。不过周珂知道两人的出身是云泥之别,心里倒也没有十分在意。

    到了尚食局,周珂见俞尚食正在跟手下人研究拍卖会用的食材购买,就直接带着娄斐到了长安殿后头女官的集体宿舍,单独给她端来了一份食盒。

    “要等到未时初六局才会重新上工,俞尚食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您先吃午饭,我下午再来叫您。”

    “你怎么办?”娄斐的人生大事之一就是吃,自然关心。

    “奴婢去食堂和其他人一起,您第一天来,先见了俞尚食再见别人也不迟。”周珂笑着答后就走了。

    娄斐早上是吃饱了才出的门,现在一点也不饿,就打开了箱笼收拾屋子。正在铺床时,莺儿来了。

    “斐姐姐!一路可还顺利?”莺儿在宫里呆了两个月,人也不似从前跳脱,虽然称呼随意,但步子是稳重的。

    娄斐见了熟人自然激动,刚想拉莺儿的手,又想起来二人的身份,连忙浅行一礼,说:“见过王司记,一切都好。”

    莺儿主动去拉她,两个人坐下说话。

    “只有咱们姐妹,不要这么见外。”

    “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往后还要请妹妹指教。”娄斐说的是真话,她突击恶补的那点知识是真不够用。

    “这是自然,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后来也是尚宫们一点点教出来的。”莺儿没好意思说乔迥盈抓管理简直是天赋异禀。

    “我听母亲和许姨母说,妹妹如今在管六局的财务,还见过圣上,真是厉害……”娄斐听多了乔迥盈在六局的事迹,从进了宫门就开始自惭形秽。

    莺儿多少明白了一些人情世故,因而对娄斐说:“我的事自国师起,有些复杂,多有掣肘,没有那么风光。”

    娄斐回握她的手,道:“我明白的。母亲也叮嘱我谨言慎行。”

    莺儿大为放心,快活地说:“我已经和俞尚食打好招呼了,她自会看顾你。十一月有一场拍卖,正是你把这些工作都上手的时候。如果真的有事,你来尚宫局找我。”她看见了周珂送来的食盒,于是问道:“吃的还习惯吗?我有个小厨房,你可以过来吃。”

    “宫里的菜挺好吃的,我也不好一天天过去麻烦你。”

    “哪儿的话,我也不经常开火。我身边的绿翘,手艺还不错,过两天你得闲了就过来。”之后莺儿又嘱咐了娄斐多听多看多思,就回了尚宫局。

    接下来,乔迥盈需要敲定另一件事。

    她想请两位公主为她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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