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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闺夜话

    男人在听到那句话后就匆匆离开了房间,尽管走的匆忙,但是他还是有意留下了那块布在中堂的桌上。于是乔迥盈愈发觉得这个香味有问题,连忙从妆奁里翻出一支长步摇挑起它来丢进了痰盂,然后又把痰盂端到了房间另一头,之后她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好些茶水进去。随后她坐回床上,想要理清思绪。

    她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根本不像其他穿越文里说的一样可以糊弄过去。今天见的人都对于自己的到来都是有准备的,只不过一个理解成了神明降临,一个好像在守株待兔。“这两个人,以及背后的人,到底能不能接受自己高维生物的人设从而让自己诈出他们的真实目的?”这无疑是对乔迥盈目前境况影响最大的事情。正灰心时,她转头看见了那面铜镜,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找原主聊一聊。

    不管是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刚才被强行切换出来的时候,乔迥盈都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有另一个人格。她对于人格切换的感知是通过本体感觉的变化来实现的——从感受到胳膊的运动和位置却不认为那是自己的胳膊到觉得自己的身体姿势很奇怪,原主会不会也通过一样的途径?放开这个身体的控制,让她来接手是不是能引她出来和自己聊一聊?鉴于少女清醒时疯狂的反应和带有明显宗教倾向的言论,乔迥盈决定拿着那面铜镜来到正堂榻上盘腿坐下,离梳妆台上那些“大杀器”远一些。

    看了看天色,她感觉一时半会还暗不下去就没有点灯,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没找到火源。她将镜子摆到榻前的一个矮桌上对镜整了整衣冠,从衣服的厚度推测现在是春秋天,又端详了这个少女的容貌判断和刚刚那个男的应该是亲父女或者叔侄。又想到少女用的称呼,她觉得这个时代肯定是隋唐五代十国中的一个没跑了,这个家庭也肯定存在一些暴力和伦理道德问题,心想这个环境里长大的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定没有怎么被尊重和正视过。于是开口说道:

    “小娘子,你阿爷现在不在,一时也不会带人再来,我想同你见一面。若是不想见我也可以,到底让我知道你安好,刚刚着实有些惊险,倘若因为我的到来而伤到了你可叫我如何心安呢。这是你的身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争抢。”乔迥盈端正仪态随后开始放空自己:她的眼睛盯着铜镜的上沿,双手自然放在膝上,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呼吸上,等待着这个青春期女孩现身。这和她以往做的正念不一样,她的不能有念头,也不能主动去感受,她得主动退还这具身体以展示自己的诚心。

    在放空中乔迥盈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概念,等她再回过神来,天已经暗了。甫一回神,她一下子就感觉到腿麻了,对身体的感觉逐渐一个个地冒出来:腰也痛,脖子也僵了,手指冰凉……。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感受完,就看见镜中的自己抿了一下嘴。这一下子就让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接下来她看见身体开始动了起来,先是机械性地活动了手指和脖子,然后双手别扭地去搬动双脚让两腿伸展血液回流。等腿麻的感觉散去,这具身体站立起来离开中堂的榻转而走进内室,从床旁小几上的一个匣子里翻出了火折子。乔迥盈看着,突然意识到了一处不同:机械性的动作时间更短了。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和她的切换更自如了呢?

    原主操纵着身体给自己披了一件衣服然后拐向中堂走去,最后点燃了矮桌上的灯将其摆在铜镜旁。微微晃动的火焰照着她苍白的面容,温暖的灯光反衬着她的病容越发悲凉,几缕碎发落下来扫到了她的眼睛,少女抬手想要拂开但是最终也没有落到实处,反而伸手去描摹镜中自己的脸廓,喃喃道:“阿爷答应我的,你是最后一个。”

    毫无疑问,这里的“一个”是指穿越来的一个人,那么果然之前有过,甚至这个少女就曾经接受过另一个人来到她身上——以后还会有吗?乔迥盈心下大惊,马上用言语发问:“你身上的最后一个,还是所有的最后一个?”这个时候乔迥盈才发现她对少女的交流是无声的。

    “……我不知道,我希望无论是谁,再也没有了。”少女怔怔落下泪来,手始终没有离开镜面,只是任由眼泪往下流。听到这句话,乔迥盈立刻停下了想套她话的心。“她在共情和她一样遭遇的人”,乔迥盈明白了女孩对她父亲那句话寄托了所有的希望:最后一个就意味着痛苦的结束,最起码是自己痛苦的结束。但是“最后一个”不一定意味着不用再切换了,少女高估了自己父亲的爱。乔迥盈清楚这个女孩是信仰一些东西的,可能是鬼神可能是因果,被她所信仰的东西一定拥有着对她施加巨大惩罚的力量。但是当她反抗过后,痛苦过后,她第一时间仍是对所有和她同样处境的人抱有极大的同情和怜悯而不是出于对力量的恐惧去伤害埋怨别人。乔迥盈很想在此刻和她共情,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我明白你每次转换的时候很痛苦”。因为对于她来说,自己的意识从未有过中断,无论是否拥有对身体的控制权,她都一直通过这副身体保持着和世界的联系。但是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每一次转换可能都是与这个世界完全的解离。乔迥盈理解她在经历痛苦,却不能想象。

    “我叫乔迥盈,马上二十一岁了,是家中的独女。请问妹妹芳名?”,乔迥盈避开了关于痛苦的话题,想要像正常人交往一样和她建立一段人际关系。

    过了一阵,女孩淡淡地笑了笑,收回手开始整理仪容,然后跪坐在镜前双手交叠于腿上,认真看向镜中自己的影像说:“我就知道从来没有什么唬人的神仙。姐姐叫我莺儿吧,我今年十六岁。”虽然语调明显是装出来的轻松,但她的神情和肢体动作都在像乔迥盈传递着无害的信息。莺儿甚至在说完后微微偏头敛颌对着镜子浅笑了一下。根据她的仪态,乔迥盈断定她是受过教育的。

    虽然知道莺儿不一定是她的本名,乔迥盈还是从善如流,说道:“莺儿妹妹,我知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实在不是谈论这些的好时机,但是我还是恳求妹妹可以告知详情,好让我魂魄归体,也让妹妹结束这一切过常人的生活。”

    “妹妹虽不忍心这样说,但是不敢欺瞒姐姐。”莺儿听到乔迥盈的请求似乎很诧异,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姐姐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事宜都由长老安排,家父只是命我去接姐姐。但是姐姐是回不去了的,之前的,都没有回去。”她说完后就沉默下来望着镜中的自己,等待乔迥盈的回应。

    不出她所料,莺儿在静默中感受到了内心中另一个人的巨大悲伤和绝望。不过须臾,莺儿自己的哀伤与这份绝望悲伤合流,一齐在春夜里于这个被二人共享的身躯中流淌。

    莺儿在这安静流淌的悲伤中记起了自己接受的第一个“神明”。当那人得知自己将会永远回不去的时候,那人突然摔碎了茶碗袭击了她的父亲。“你们这群疯子!!你们不得好死!!”那时没人知道小小的她躲在”神明“的背后目睹了全程。从那之后,尽管她和这个世界的解离的程度越来越深,她仍想尽办法告诉每一个降临的人他们再也回不去的事实——即便这可能让他们伤害自己的身体。莺儿一直对”神明“的反应抱有期待,至于期待什么,她也说不好。

    直到今夜,她才能用语言描述出来:

    “我希望让你痛苦,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和你共享我的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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